袁隗進入陳留城時的聲勢極大,連曹大白臉都從前線飛馬趕回,親自到城門口來迎接這位老大人。
作為天下文人士子的領袖級人物,袁隗無疑是值得曹操恭敬對待的。
漢少帝雖然沒有親自出迎,但卻命人用龍攆將袁隗從皇宮大門口一直抬到了議事金殿,給足了袁隗恩榮與煊赫。
袁隗淚流滿面地逐級走上金殿,一步一顫地來到漢少帝面前,緩緩地跪倒在地,莊而重之地進行了三拜九叩大禮。
禮畢,漢少帝親自將袁隗從地上攙扶起來。
“老大人,想煞寡人了,自從當初洛陽一別,不知老大人身體可安好?”
小皇帝這是在提醒袁隗,我可是一直在念著你的好呢。
袁隗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淚水,哽咽著說道:“陛下,董賊亂政,老臣年老體衰,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得憤而辭官歸鄉,希冀以身伺虎,喚醒天下英豪的一片拳拳之心。”
說到這裡,老袁隗特意伸手向曹大白臉示意一下:“天幸有孟德這般英雄才俊,合縱連橫一十八路諸侯驅走董賊,並將陛下奉迎回陳留,才使得我大漢國柞延綿,未曾斷絕。”
這話說得極重,就差捧著大白臉的臭腳連呼真香了。
曹操急忙躬身出列:“老大人謬讚了,曹家世代累受皇恩,自然願為陛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漢少帝也感動到渾身發麻:“無論老大人還是曹卿,皆為大漢忠良,後世之楷模。”
商業互吹完畢,袁隗表露了他的真實意圖。
“陛下,偽帝盤踞平原,竊取帝寶,此誠不能忍也。”
漢少帝長嘆一聲,這種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能怎麼辦?
前段時間平原林瘋狗還曾經親自潛入陳留,大鬧一場後揚長而去,曹大白臉動用了全部力量,卻落得個陪了夫人又折兵的悲慘下場,最關鍵兩個寶貝兒子還讓林瘋狗叼走了。
即便如此,大白臉也不敢向平原輕啟戰端,林瘋狗麾下的軍隊太可怕,據說自組建以來,在正面戰場上從曾敗過,堪稱當世常勝軍。
話又說回來,漢獻帝手裡的傳國玉璽,實則稱不上竊取二字,人家是正兒八經從董太後手中接過來,堂堂正正的南面登基稱孤道寡,誰讓當時漢少帝被董卓廢掉了呢?
袁隗閉著眼睛說瞎話:“陛下莫憂,老臣雖已無力為國征戰討逆,但胸中一腔正氣仍在,願為陛下遊說天下,借盡天下精兵,共同討伐平原,誓必取回傳國玉璽。”
老夫子豁出去了,準備親自腆著老臉,去各諸侯處一一遊說,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再組討逆聯盟。
曹大白臉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與不遠處的荀攸相互對視一眼,發覺對方也是滿眼的喜色。
沒想到林峰一舉砸沉了袁紹,卻招來了汝南袁氏無所不用其極的報復。
有袁隗四處合縱連橫,當初一十八諸侯伐洛陽的盛況必然重現,甚至由有過之而無不及之處。
像劉表、劉焉這兩位手握重兵卻始終騎牆的強力諸侯,卻不得面子,恐怕也要下場試水。
看來平原林瘋狗的末日就要到來。
陳留上演的這一幕大戲,很快便由細作傳回了平原。
荀彧雙手捧著剛剛送達,仍然帶有貼身汗味的情報,逐字逐句地仔細琢磨。
情報中雖然沒有提到金殿議事的內容,但袁隗大張旗鼓地迴歸陳留朝堂,仍然令荀彧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天下頂級謀主的嗅覺讓荀彧清楚地認識到,老袁隗這是要搞事情。
正在冥思苦想推斷事件發展之時,荀彧又接到了另外一份情報。
這封信函是由中山前線的郭嘉命人送達的。
生恐事關前線戰況,荀彧謹慎地將來自陳留的線報仔細放好,開啟好友的信件開始觀看。
還沒等荀彧從頭至尾把信件看完,便不由自主地用力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壞了,奉孝上了主公的當。”
郭嘉加入平原集團時日尚淺,只知道林峰身邊美女如雲,不僅娶了兩方妻室,還納了三房妾室,但對每一位夫人的性格脾氣卻不甚了解。
在這方面荀彧則與郭嘉完全不同,他不僅清楚甘夫人雖秉性純良但心思縝密,不可能做出私下縱兵解救娘家人的舉動,更清楚蔡夫人知識淵博聰慧過人,更不會為了甘夫人家的私事而大動肝火,調動軍隊。
是以主公的這番說辭只能是騙一騙不瞭解諸夫人的郭嘉,卻根本瞞不了對林家瞭解頗深的荀彧。
可惜縱然荀彧識破了林峰的詭計,卻已然時過境遷,沒辦法判斷林峰的真正目的。
此時林峰藉助呼雷豹出眾的腳力,已然從武垣城連續穿越渤海、濟南兩郡,喬裝打扮進入了泰山郡內。
他也不是一股勁地悶頭南下,在經過濟南郡時,花了兩個小錢,託路人給坐鎮濟南的黃老大送了一封親筆信。
信裡林峰說得很清楚,最近一段時間連番征戰,導致他患上了戰爭綜合症,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為了自身的健康,所以自我放假幾個月,一個人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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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的最後林峰還刻意叮囑黃忠,自我請假之事,無論如何不可擴散,平原陣營內,僅限荀彧、郭嘉、戲志才及
黃老大、太史老二、趙老四這六個人知道。
交代完這些情況,林峰都能想象出來這六位得知真相時的表情。
黃老大一定是搖頭苦笑,太史老二必然會瞠目結舌,趙老四則怨氣沖天怪三哥不帶他一起去玩兒。
至於荀郭戲三大謀主,就讓他們揪著頭髮淚流滿面去吧,全年無休,三六五二四的工作機制,鐵人也受不了哇!
得意洋洋地林峰布衣廋馬打扮成一名普通的行腳商人,馬蹄輕碎地漫步在通衢大道上,不斷扭頭四處觀望著路旁的風景,渾然一副小萌新剛剛踏出新手村的菜鳥模樣。
如此打扮絕不是為了釣魚執法,雖然在泰山郡這種悍匪橫行的地界,菜鳥行腳商是最招人待見的。
往日出行,林峰身邊始終環繞著裴元紹廖化典韋等親衛將領,從來沒有為瑣事操過心,眼下孤身一人,連問個道兒啥的都問不對人,已經幾次被人指上了岔路,白白浪費了兩三天的時光,所以準備隨便抓幾員剪徑的強人,帶個路也是好的嘛。
大白天官道上人來人往,林峰混雜在車水馬龍之中,並不是特別顯眼。
泰山郡內雖然盜匪眾多,但也沒囂張到光天化日到官道上來劫掠。
是以林峰的如意算盤一時半會兒還打不響。
不過林峰也並不在意,眼下這一段官道並無岔路,他只需要順路而行,便可繼續南下,前往下邳。
在林峰前方不遠處,有一支車隊同樣不慌不忙地順路而行,每輛大車兩側插著的三角旗上皆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雁,看起來頗為氣派。
這支車隊林峰已經跟了兩天,情況也大致有些瞭解。
用大白話來說,這是一支鏢局的運鏢車隊。
當然,東漢時期還沒有鏢局這個行業,鏢局最早是在唐代出現的萌芽。
東雁馬行才是這支車隊的名號,雖然名字不叫鏢局,但幹得卻是與鏢局類似的行當。
東雁馬行是東海郡蘭陵城最大的馬行,平日裡便是做南貨北調,北貨南運這等倒手買賣。
時日久了,許多商家知道東雁馬行武力強勁,便索性不再派遣自家商隊運貨,反而委託東雁馬行幫忙把貨迎來送往,到達後自然有一份孝敬奉上。
這一來二去,東雁的東家發覺似乎幫人運貨比自家做買賣要穩妥的多,畢竟如此一來,便不存在做生意打眼的事情。
泰山郡沿路並不太平,許多小行腳商便願意跟隨東雁一起行動,東雁人性格豪爽,並不拒絕被人沾光。
林峰此時便混在一票小行腳商的隊伍,跟在東雁馬行身後,圖個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