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四鞋被許褚帶到了林峰跟前。
看到林峰的第一眼，鄧四鞋便撲通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咚，一連聲的，是真往青石板上磕，眼瞅著腦門子上飛快地鼓起青油油的大包，再這麼磕下去，一個不好磕破了皮兒，非濺林峰一腳淤血不可。
林峰輕咳一聲：“行啦，別演了，真把自個兒磕死了，這裡可沒人有功夫兒去埋你。”
聽到林峰說話，鄧四鞋馬上停止自殘，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兩眼含著淚兒問道：“公子，有話您直說，要是小四做了什麼讓您不高興的事兒，你也甭給我留面子，左手做的剁左手，右手幹的砍右手，小四要是嚎出一聲，您只管把這條爛命取了去。”
林峰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陰森：“嗬，這是要跟我耍滾刀肉？鄧四鞋，你也不用慌張，找你來不為別的，就想聽你說句實話，安舍鎮這邊要錢沒錢要糧沒糧，連九江之主袁術都看不上眼，你跑到這裡來究竟所為何事？”
“哎喲，我的公子欸，小四不是跟您說過，咱得罪了惹不起的人，沒奈何跑到六爺手底下避一避禍，順便混口飯吃，誰知道六爺看上了這裡的什麼東西，他老人家派我過來盯著來往的客商，我也是不得不來啊。”
“鄧四鞋，你是真以為我不敢殺人是嗎？”
隨著林峰的一句威脅，許褚與徐晃二人同時抽出腰間的佩刀，滿臉獰笑地向前踏出一步。
鄧四鞋被從左右兩邊擁上來的許褚、徐晃二人嚇了一大跳，哆哆嗦嗦地把瘦弱的身軀又往一起蜷縮了一下。
趴在地上勉力抬起頭望著林峰：“公子，我說的都是真的，至於馬六爺有什麼目的，那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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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追問了一句：“馬老六除了讓你注意往來的客商，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鄧四鞋腦袋搖得好似撥浪鼓：“沒了，六爺說了，萬一有北邊來的豪強想要撈過界，有我在這裡坐纛，好歹也能提前做做準備，省得被人家打個措手不及，壞了根基。”
林峰定定地望了鄧四鞋一陣，把趴在地上的鄧四鞋看得心肝脾肺腎是一個勁兒收緊，也不知道林峰究竟是個什麼章程。
最終，林峰突然展顏一笑。
沒等鄧四鞋跟著擠出個笑容，林峰已然開口吩咐許褚：“老許，把這小子弄死，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等蔣欽到了之後，咱們不行就走一趟瓦埠湖水寨，當面找馬老六問個清楚。”
許褚答
應一聲，上前準備結果了鄧四鞋。
卻不料這個江湖人稱男虔婆的傢伙果然有一手，也不知道怎麼把身體向前一拱，雙手雙腳盤在了許褚的一條腿上，眼淚鼻涕跟決了堤似的，嘩嘩往向冒。
“許爺，許爺，您就看在小四這兩天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情分上，幫小四講一句情吧，小四跟您們比起來，那就相當一個屁，公子爺您身嬌體貴的，何必跟個屁一般見識呢。您跟我這麼個屁一樣的小人較真，除了噁心噁心您之外，也沒好處不是？這個屁吧，它必須是放了才會最痛快。”
許褚看到鄧四鞋這麼無賴，探手揪住了這傢伙頭上的髮髻，另一只手提著刀便向脖項處比劃過來。
只要許褚略一用力，鄧四鞋的六陽魁首指定離體，他雖然名字叫四鞋，可沒有兩個腦袋。
眼看林峰不肯鬆口，性命即將不保，鄧四鞋終於不再裝傻充愣，兩隻手連連揮舞：“且住，且住，我招了，招了！”
許褚看到林峰點頭，這才收刀入鞘，一臉嫌棄地將鄧四鞋提起來遠遠扔開。
這混蛋剛才死死抱著許褚一條腿，眼淚鼻涕蹭得到處都是。
鄧四鞋從地上爬起來，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也不再刻意裝可憐，向著林峰拱拱手問道：“小四抖膽問您一句，不知公子爺來自哪一方勢力？”
林峰玩味地一笑，並未回答。
鄧四鞋吸溜兩下鼻子，眼珠子提溜一陣亂轉。
“公子自汝南而來，莫非是陳留曹丞相的人？”
“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交待你的真實來意與身份，難不成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不成？”
“得，公子爺您說了算。小四我就先假設您是陳留方面來的人。袁術德不配位，仗著兵強馬壯佔據了揚州最為富庶的九江、廬江兩郡，招致四鄰窺覬。我原本就是長江上一不入流的小匪頭，仗著心狠手辣人面熟，勉強混口飯吃。前段時日豫章太守孫堅孫大人舊傷復發，駕鶴西去。新太守孫策大人重用舊友周瑜，周大人派人收攏豫章江面上所有的遊俠兒，我當時也被抓進了大牢。周大人說了，只要我們肯幫他做一段時日的暗探，日後便可以洗乾淨身上的賊味兒，正式入官為宦。”
說到這裡，其實不用鄧四鞋再繼續往下講，林峰便已經明白，原來他是被周瑜暗中塞進九江的一根暗刺，能不能扎死袁術誰也不清楚，但隔一段時間讓袁術疼一疼還是問題不大的。
“原來你是孫策的人，那瓦埠湖水寨的馬老六又是怎麼回事？”
“馬老六早就死了，現在瓦埠湖水寨做主的是周大人親自派來的人手，我們不過是打著死鬼馬老六的名頭，好在壽春一帶站穩腳跟。”
林峰點點頭，繼續開口追問：“豫章僅與廬江相鄰，周瑜即便欲圖謀袁術的地盤，不在廬江下手，反而將手伸到鞭長莫及的九江郡來做什麼？”
鄧四鞋一臉的苦笑：“公子爺莫要在為難小四了，周大人要做什麼，我們哪弄得清楚，小四真的就是為了保住一條小命，順便為日後謀一份前程，這才奉命潛入下蔡附近，上邊怎麼安排咱就怎麼做，至於最終有什麼目的，您覺得我這麼個水耗子一般的小人物，有可能會知道嗎？”
林峰揮手示意許褚將鄧四鞋帶出去，背著手在屋裡默默地轉了兩圈。
沒想到孫堅一直攻打不下劉繇的丹陽郡，轉而將目光投到了王朗的會稽郡。
可惜造化弄人，孫堅舊傷復發一命歸陰，反而是孫策橫空出世，一舉奪下會稽，趕走了王朗。
豫章與會稽兩郡為揚州六郡中面積最大的兩郡，豫章大約相當於後世的江西省，會稽則佔據了福建與大部分浙江。
有了這兩郡之地，孫策只需要蟄伏三五年的時間，靠著麾下周瑜、魯肅、張紹、張紘等一眾傑出政治人才的輔佐，便能擁有一統揚州的軍政實力，屆時江東這頭猛虎便要咆哮揚州，出山咬人了。
雖然不知道周瑜這麼早就在九江廬江兩郡插釘子做什麼，但周瑜這種人吧，向來不會打無準備之仗，等他暗中在其餘四郡之中慢慢佈滿種種暗子，等揚州大戰再次爆發時，結果定然會大出世人之所料。
好吧，既然賈詡已經暗中在揚州開始落子，林峰也就不再準備過多的理會。
周瑜雖然難纏，但賈詡也並不白給，這種燒腦的暗戰，還交給專業人士去處理吧。
只是這鄧四鞋為人精明，雖然嘴裡一直嚷嚷著斷定林峰來自陳留方面，但究竟有沒有被他看出某些端倪，誰也不敢保證。
現在看來，放人是肯定不能隨便放人。
要麼，一刀把鄧四鞋宰了，一了百了，想來周瑜方面也不會為了這麼個小人物而大動干戈。
如果不想傷他性命，那就只有先暫時帶在身邊，反正鄧四鞋在長江之上人面熟，交情廣，鬧不好林峰還真能借上一把力，將身份隱藏得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