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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我想跟你賭一把

自打上次阮明姿從高秀才院子外頭跑走,簡秀平這還是頭一次見她。

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上次阮明姿那一席話,好懸沒把高秀才氣死。後頭高秀才自然是三令五申警告他這個得意弟子,“切莫與之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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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說是這樣,但高秀才也沒忘了對阮成章生出的疑慮。

有問題的人是經不起留心觀察的,尤其是阮成章原本就頑劣慣了,過來讀書也不過是知道高秀才弟子的名號唬人,根本沒有向學之心,平常在高秀才面前還能裝一裝,離了高秀才的眼,就頗有些原形畢露的時候。

高秀才越留意就越動肝火,後頭尋了個過錯,便把阮成章罰回榆原坡閉門思過了。

這次簡秀平回來,一是正好到了高秀才的私塾旬休的日子,學子們都回家休息;二是正好給阮成章帶了些課業回來。

高秀才雖說厭了阮成章,但他是一個負責的人,既然把阮成章收了弟子,就要對他負責,這會兒趕他回去閉門思過也不過是要磨磨他的性子,課業還是不能少的。

而這些的源頭,都始於先前阮明姿的那一番“驚慌失措”。

簡秀平看向阮明姿的眼神,不由就帶上了些審視。

在阮明姿眼裡,簡秀平是個“沒有分寸”的好人。這樣的人不壞,但是跟這種人相處,通常代表著“麻煩”。

她又不是原主,跟簡秀平沒有半點同村玩伴的情誼,自然是避而遠之為上。

她頂著簡秀平的審視,開始趕人:“……秀平哥沒別的事就趕緊家去吧。我這邊還要剷土,揚起來的塵土弄髒了你的衣裳跟書袋惹得家中長輩擔心就不美了。”

簡秀平愣了下,半晌沒說話。

他又不傻,能察覺到阮明姿對他的疏遠。

阮明姿又耐心的等了會兒,見簡秀平愣在那沒動作,她索性吸了口氣,就當簡秀平不存在,背過身去,繼續剷土往獨輪小推車上拋。

“我來幫你吧。”簡秀平突然開口。

“不了,我這馬上就好了。”阮明姿頭也沒回,弓著腰繼續鏟著土。

她這倒也不是敷衍簡秀平,畢竟這具身子還小,雖說有小推車,但也推不了太重的東西。

阮明姿擦了擦沾滿了灰的臉,看都沒看一旁的簡秀平一眼,將鐵鍁放到堆了不少土的板車上,推著便往山下走。

至始至終沒多看簡秀平一眼。

簡秀平看阮明姿那副恨不得渾身上下寫滿疏遠的模樣,有些沉默的跟在阮明姿身邊。

村口平坦的谷地上,呂蕊兒正在跟阮明妍抽著陀螺。原本看見阮明姿推著小推車過來,呂蕊兒剛露出個高興的笑,又見著阮明姿身後不遠不近的綴了個簡秀平。

看那架勢似是一道走了很久了。

呂蕊兒忍不住鼓起了腮幫子。

阮明妍倒是開開心心的跑過去,“啊啊”的掏出懷裡頭高氏給她做的帕子,想給阮明姿擦汗。

阮明姿知道這會兒自己臉上定然是東一道西一道的,倒也不必在多糟蹋一方帕子,她笑著搖了搖頭。

呂蕊兒一手拿著鞭子一手拿著陀螺,慢吞吞的鼓著腮往這邊走,不大高興的幽怨看了阮明姿一眼。

呂蕊兒比阮明姿還要小上幾個月,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孩子。

小姑娘家家的,還拈酸吃醋起來。

阮明姿笑容越發深了。

簡秀平見著有呂蕊兒跟阮明妍在,倒是很守禮,沒多說什麼,只是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揹著書袋往遠處那石磚紅瓦的簡家院子行去了。

阮明姿推著板車回家,在院子裡的一角卸了土,正要再去村子裡賣石灰的人家拉些石灰,就見著路上有幾個婦人呼朋引伴的說要去周裡正家裡看熱鬧去。

阮明姿心下一動,猜著應該是梨花她娘跟馮苟生和離的事。

不遠不近的,那幾個婦人的閒聊聲順著風傳到了阮明姿耳中。

“這麼多年了,梨花她娘總算硬氣了一次……”

“嘿,我說梨花她娘這是腦子進水了,都熬了這麼多年了,一大把歲數了非要跟人和離,看她下半輩子怎麼過!”

“可不是嗎?她家漢子雖說混了些,卻好歹沒去嫖吧?我姨婆家那邊的村子,有戶人家的漢子那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那戶女主人也是生生熬了好多年,把那漢子給熬死了。眼下兒子媳婦都孝順,三年給她生了倆大胖孫子。人家說這就是有後福之人啊!”

“這會兒那馮苟生在周裡正家裡鬧騰的很,說什麼都不願意和離。男的不和離,女的這也沒辦法啊,回去還得多挨一頓打……也是真慘。”

“自找的……”

話散在了風裡,人越走越遠了。

阮明姿聽得這些話,眸中神色沉了沉,下了決心,往周裡正家裡行去了。

阮明姿推著小推車到周裡正家裡時,周裡正那院門正大開著,窄窄的門口已經是被看熱鬧的漢子婆娘擠滿了,還有幾個小的乾脆就扒著圍欄的縫隙往裡頭瞅。

阮明姿喊著“借過借過”,再加上她推著板車,看熱鬧的都不自覺地側身給她讓路,人群湧動幾番,竟然還真讓她硬闖進了院子裡。

梨花她娘正坐在院子裡一個木樁板凳上拿著帕子擦著淚,高氏在一旁掐著腰冷冷瞪著馮苟生,馮苟生眼眶充血,一個勁的喊著“我不同意”!

周裡正也為難,只能儘可能的給他們調解:“……要不你們再商量商量?”

高氏也急了:“還有啥好商量的啊?這個馮苟生天天打梨花她娘,”她抓著梨花她娘的胳膊,擼起袖子來,露出青紫斑駁的胳膊,“看看這胳膊上哪還有一塊好肉?”她放下梨花她娘的胳膊,又抓起一旁梨花的胳膊,同樣的滿是青紫,“……就連孩子這豬狗不如的男人也不放過!”

馮苟生自然是死不認賬:“瞎說什麼呢!你是趴我家裡頭看著我打她們了?那分明是她們倆自個兒撞的,這會兒想賴我身上,我可不認!”

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讓高氏氣得頭髮都要炸了。

阮明姿輕輕的喊了一聲“高嬸子”。

高氏這才發現阮明姿也過來了,她有些詫異,正想說什麼,卻見著阮明姿給她使了個眼色。

又見得阮明姿轉向那馮苟生,聲音依舊是溫溫柔柔的:“……聽說你善賭,是個中好手,我想跟你賭一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