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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嶄新河山(求月票)

寧奕沒有死。

寧奕還活著。

或者說……寧奕,重新活過來了。

無論是哪種說法,傳達的意思都大抵相同,每一座聖山,在得到這個訊息之後,都被狠狠震驚了一把,緊接著派遣出最優秀的探子,試圖在第一時間找到“寧奕”的下落。

在這短短的數天之中,可以看到一個古怪而又和諧的場面,東境琉璃山的鬼修奔波在大隋四境,不殺人不放火,只找一線天機……不僅僅是那些鬼修,幾乎所有的聖山都傾巢出動了。

大隋天都城的情報司幾乎被清空。

太子迫切想要得到第一手的訊息……寧奕的身上若是沾染了自己父皇的鮮血,那麼便會被大隋的鐵律追查到。

情報司的持令使者傾巢而出,拿著羅盤遊掠穿行在整座大隋的山河遺蹟之中。

太子無法開啟長陵皇陵,在他坐上真龍皇座之前,大隋最深處的秘密,始終對他保留著最後一層的面紗。

皇陵的那一端,究竟連線著哪裡?

然而數天過去了。

沒有訊息。

一點也沒有。

太子焦急的等待,情報司的探子幾乎把四境都蹚了一遍,毫無收穫。

有人甚至懷疑,寧奕沒有死,這本身就是一個荒唐的假消息。

如果沒有死,那麼寧奕去了哪裡?

所有的聖山,所有的大勢力,找遍了大隋天下,都沒有收穫……這是一場轟轟烈烈,卻註定徒勞無功的行動。

因為皇陵的那一端……連線著的,從來就不是大隋。

……

……

太宗皇帝為自己找的皇陵……除了海水,剩下的,就只是海水。

或許是為了祭奠某個在生命中對自己有著重要意義的人。

皇帝選擇了這片大海作為自己“死去”之後的安眠之地。

然而嘲諷的是。

他本以為自己在這片大海上會得以永生。

然而……他真的死在了自己為自己所找的墓陵之中。

漫天的寒風飛旋,只有一團火光,散發著餘熱。

紅雀的鳥背上,坐著一個黑髮散亂的年輕男人,一人一鳥,向著穹頂高處掠去,就像是很多年前的那樣。

只不過那時候,紅雀的背上,是一位白髮道士。

紅雀只差一步就可以修成人形,開口說話,當年周遊開玩笑說的那句話,此刻看來頗有些一語成讖的意味……紅雀眼神悲涼,徐藏身死道消的那一日,它的心情並無絲毫歡愉,滿是沉重。而如今,自己的先生如今也一同仙逝了。

仙家道胎,偏偏不惜命。

它從寧奕的腰囊裡甦醒,掙脫腰囊而出,被困在這片皇陵之中無法逃脫,但好在這片海水之中蘊養了許多靈魚,不至於餓死,但天地靈氣貧瘠到了極點,這三年來,若不是本命火焰的燃燒和覺醒……它可能會被凍死。

與那根“毫毛”待在一起,似乎觸發了它潛在的血脈。

寧奕坐在紅雀背上,思緒萬千,溫熱的火光從雀羽上傳來,像是坐在大日之上,並不熾熱,暖洋洋的,隨著身體溫度的上升,思維重新變得舒暢起來。

三年來,神池受到了徐清焰傳遞而來的神性……不僅僅如此,還有一千多日夜的思念,一字一句,沒有缺漏的,傳遞到了寧奕的神池之中。

寧奕神情有些複雜,對他而言,能夠確認承龍殿自己身旁的那兩人,沒有受到傷害,還好好的活著,這便是最大的幸運。

徐清焰的那些話,被他珍藏起來。

他現在要離開皇陵。

紅雀拔地而起,身軀與海面形成了一個垂直的角度,而且還在不斷拔高,它似乎在嘗試著衝上穹頂,皇陵的海面上日月交迭,但這片天幕……卻只是一個陣法。

寧奕曾經在獅心王的墓陵裡見過一片大草原。

他要找到墓陵的盡頭。

然後破開盡頭。

離開這裡。

他坐在紅雀背上,取出了那根猴子毫毛,一隻手將其輕輕握在掌心。

大陽之物。

這根毫毛彷彿擁有著無窮無盡的熱量,此刻順延著寧奕的手臂,傳遞到紅雀的四肢百骸之中。

“轟——”

紅雀長嘯一聲,抖擻毛髮,根根雀翎直立,幾乎要炸開,它繼續向上攀升,數十個呼吸之後,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阻力,速度減緩,最終拍打雙翼,懸停在穹頂的位置。

到了。

這片皇陵的盡頭。

寧奕眯起雙眼,他一隻手攥攏“大陽之物”,另外一隻手探出兩根手指,併攏合一,對準穹頂,緩慢刺入。

穹頂的光華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陣法屏障,在寧奕的兩根指節之下,被刺得向內凹陷。

抵達臨界點。

然後破開——

……

……

“嗖”的一聲。

就像是箭鏃飛過,掠過黑夜,一閃而逝。

在黑暗之中逃竄的女子,肩頭被這條黑線劃過,一行鮮血彪射而出,整個人身子一矮,被沉重的穿射力度帶地踉蹌跌去。

那不是一柄箭鏃。

而是一片尖銳的翎羽,擦著空氣,掀起爆破的氣流聲音,以極快的速度,釘入一樁古木之中。

女子的神情帶著三分痛苦,以手撐地,掌心發力,繼續向前掠去,她的速度很快,但比起身後追擊的“東西”……實在有些不夠看。

一道道黑影,穿行飛掠在古木叢林之中,數目並不多,大約只有四五個。

漆黑的翎羽毫無章法的射出,時而擦著女人的面頰,時而穿透空蕩的袍澤縫隙,這些飛掠的黑影,刻意沒有去瞄準……畢竟,在這趟“漫長”的追行之中,不斷折磨那個女子,在對方精疲力盡,陷入絕望之後,再將她帶回,這是“主人”的要求。

女子披著寬大的黑袍,袍面上都是褶皺和血跡,赤著雙腳,不知道跑了多久。

她的身上,面上的血跡,還有黑袍的缺口,碎洞,都是因此而來。

她在黑暗之中奔跑。

向著光明跑去。

……

……

急促的呼吸聲音穿過黑暗,慘白月光照拂而下。

光明瞬至。

披著黑袍的女子跑出了長林。

身後的那些黑影,也顯露出了真身,舒展身子之後有數丈大小,灰面尖喙。

巨大的漆黑的猛禽。

這些黑鷹,目光狠厲而又通靈,拍擊長空之時,一枚枚翎羽便會疾射而出——

此刻,其中最為壯碩的那頭黑鷹,在銀色月光下抖擻毛髮,陡然加快速度,瞬間來到了女子的身後,隼爪收攏,準備

抓取她的一角衣袍,將其帶回。

這女人,竭盡全力跑出了十里。

耗費了大半個時辰。

一切……到此為止了。

然而,下一刻。

女子的頭頂,空間隱約震顫起來,一聲洪亮的雀鳴在空中響起,這聲雀鳴響徹的一剎,追掠在女子背後的五隻黑鷹,身軀不受控制的震顫。

這是血脈上的壓制。

空間破開了一個點——

先是兩根併攏的手指探出,接著便是不屬於這片空間的冷冽寒風,狂亂的倒灌傾瀉。

最後便是一人一雀,撞飛而出。

寧奕的身軀還在空中,便看清了此地發生的一切。

他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抬起雙臂,面前傳來極其狠戾的嘶鳴,一道黑影撲了過來,雖然模糊不清,但也能看清是鷹隼這類的生物。

寧奕根本就沒有動手,任由那只黑鷹撞在自己面前三尺。

“砰”的一聲!

一蓬血雨當場濺開,被熾熱的紅雀火焰燃燒成虛無。

寧奕匆匆回頭,目光瞥過,看到了自己身後那個跌倒在地的女子,後領已經被一隻妖禽攥住,鷹翼撲打,帶著她雙腳離地。

妖孽傷人!

看樣子,修行境界不過百年,也就是剛剛登場入室的初境修行者罷了,竟然敢在這裡露頭,欺壓凡人?

寧奕屈起一根手指,隔著數丈距離,中指指尖與拇指指腹劇烈摩擦,彈出了一道熾熱的氣流,像是一枚炮彈般疾射而出。

又是一蓬血雨濺開,那女子應聲落地。

寧奕的星輝雖然跌境跌到了底,但單單憑藉肉身,完全可以硬捶八九百年的大妖,哪裡是這些妖物可以抵抗的?

紅雀在空中滑掠,身子驟小,最終化為了一道赤紅色拳頭大小的影子,在空中閃逝而過,猶如雷霆一般接連撞過那三頭看樣子氣勢磅礴的大鷹,撞出了三道紛紛揚揚的血霧之後,場上再也沒了戾鳴之聲。

寧奕雙腳落在地上,長長吐出一口氣……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離開皇陵了。

不用再見到數之不清的懸浮在海面上的冰塊了。

那女子重重跌在地上,寧奕隨意掃過一眼,傷勢不輕,身上有數十道傷口,看樣子都是被剛剛的畜生傷的。

年輕女子不顧疼痛,跌在地上之後,極其警惕地翻身,死死盯著那只慢悠悠飛回寧奕肩頭的“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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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很清稚的面容。

看樣子只有十五六歲。

單單是五官,有些像是太子身邊的那位紅露姑娘,只不過眉目之間的嫵媚之意一絲也無,盡是惘然和清純。

黑袍下面,遮掩了一具玲瓏起伏的窈窕身軀。

這點倒是讓寧奕有些驚訝,如此年輕,又如此好看,怎麼落到這等境地?

女子咬緊牙關,問了一個讓寧奕啼笑皆非的問題。

“你……是人?”

寧奕挑了挑眉,反問道:“我不像人?”

女子的神情更加迷茫起來。

寧奕的心頭忽然一滯。

他抬起頭來,看著那輪大的有些不真實的圓月,皺起眉頭。

“這裡是哪裡?”

雙手環抱膝蓋的女子,聲音艱澀道:“北妖域……朱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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