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之前六場比鬥來看。
此時應該出現的情況,寧白峰舉步躍出,然後跨過百丈距離出現在裴千山面前,不管那柄黑劍會不會搭在裴千山肩上,節奏應該會是如此。
然而情況卻恰恰相反。
寧白峰握著劍,微絲未動。
雲臺間略有騷動。
很多人認為他這是懼怕裴千山,不敢與其對陣。
嶽寒衣微微嘆息,他與裴千山一同入門,但從來只能看著這個同齡人的項背,卻無法超越與戰勝,無論是修為,還是攀登劍閣。
畢竟很多人都清楚,裴千山憑藉自身劍意,踏上過劍閣五層樓,實力估計比徐重玄都要強。
遇上這樣的對手,感到懼怕也屬正常。
但寧白峰卻並非感到害怕,反而異常冷靜。
他沒有出劍,只是因為他感到身上很重,如背山嶽。
就在裴千山伸手說請的時候,一縷微風吹拂,隨之而來的便是厚重如山的劍意。
這樣的感覺他經歷過一次。
一年前的桃林裡,左辭就是用這種手段將他壓制的動彈不得。
寧白峰沒有想到,裴千山居然也會山嶽劍意,甚至比蔣方丈用的還要純熟,堪稱舉重若輕。
但是降落在他人身上,就是舉輕若重。
寧白峰感受著這股重量,很冷靜地分析其中的問題。
裴千山一出手就是最重的山嶽劍意,壓制他無法出劍,很明顯就是逼得他丟臉,為桃林之事報仇。
甚至更深的用意,極有可能就是打擊他的心境。
身為劍修,遇上對手卻連劍都不敢出,沒有什麼比這更打擊人。
畢竟身體受傷只會影響修為,只要心氣不墜,照樣能有大作為,但若是心境受損,等於劍上蒙塵,再想擦亮然後一往無前,便可謂難上加難,甚至終生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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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白峰看著遠處那個瀟灑肆意的身影,深吸一口氣。
此時,雲臺外觀戰的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
“他這是怎麼回事,等著請喝茶?”
“老虎回山,猴子果然是不敢稱王!”
“怕成這樣,居然連劍都不敢出!真是可惜了劍池首席弟子這個名號!”
三峰裡支援裴千山的弟子,嘲諷聲越來越大。
來此觀戰的阮蔓蔓氣得臉龐通紅,吳子起握著拳頭,恨不得直接出劍斬碎那些人的嘴!
郎平強行壓下憤怒,制止住兩人,但他看向雲臺上的那個身影,眼中隱有憂色。
議論紛紛之中,有些人卻並未出聲。
被寧白峰擊敗的那名空霧峰女弟子,心裡想到的卻是被擊敗時那種萬千劍意籠罩全身的感覺。
她不認為寧白峰會膽怯到不敢出劍,你又在等什麼?
蔣方丈聽著身邊的議論,神色卻很凝重,他看出了寧白峰此時的情況,面對這種極高的山嶽劍意,破不開,只能繼續僵持下去。
但僵持,也就意味著失敗。
有些劍意造詣不低的人,同樣看出其中的情況。
啪!
雲臺上傳來一聲脆響!
聲音不大,但卻很清晰,隨著這道聲音的出現,議論聲逐漸停止下來。
寧白峰所站的那塊石臺上,一道很明顯的裂縫,出現在兩腳之間。
有了第一道碎裂聲,後面的碎裂聲不斷出現。
方圓三尺的石臺,轉瞬間裂紋遍佈。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怎麼回事。
不是寧白峰不敢出劍,而是兩人之間的戰鬥早已開始。
很快,許多回元山弟子就感到極為驚訝。
這片浮在雲海的石臺,每一塊上都刻畫有符陣,基本上很難破壞,縱然是先前比鬥如此激烈,飛劍撞上石臺,也只是濺起一絲火花,擦掉一片石屑。
此時寧白峰腳下的石臺,居然發生龜裂,那得是承受了多大的攻擊。
兩人靜靜站在雲臺上,極北冷山吹來的寒風撩動
著兩人衣袍。
忽然間。
嘭的一聲響!炸起在眾人心頭。
寧白峰腳下的石臺終於不堪重負,爆成一團碎石,隨風落向山間。
就在石臺碎裂的瞬間,寧白峰的身影消失不見。
站在遠處的裴千山眼皮一跳。
一柄黑劍無聲出現,刺穿裴千山頭顱。
......
......
寧白峰打算殺掉裴千山。
雖然兩人發生過桃林之事,但寧白峰並不恨他,甚至覺得他很可憐。
一個天之驕子,因為一場意外成為別人的劍僕,是件很可悲的事情,而他所做的那些,不過是背後那個人的授意。
而現在之所以選擇殺掉裴千山,是因為就在剛剛,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裴千山既然願意服從伏山河的命令,那就表示願意臣服於伏山河,而伏山河卻是寧白峰必殺的死敵,既然如此,那為何還要留著裴千山。
寧白峰不是嗜殺之人,但也從不等著引頸就戮。
從在濱海縣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個道理。
事到如今,縱然替裴千山感到惋惜,寧白峰也只能選擇殺掉他,哪怕是因此激起山內兩方之間的矛盾。
現在的裴千山,已經成為隱在暗中的一條毒蛇,隨時準備咬他一口。
世上只有千日抓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主意定下,寧白峰便不再猶豫。
......
......
沒有鮮血飛濺,漆黑長劍刺穿的只是一道殘影。
對於這樣的情況,寧白峰沒有感到絲毫意外,若裴千山真就這麼好殺,那也太對不起他那麼大的名聲。
裴千山身形出現在十餘丈外,右手劍袖輕揮。
一道劍光疾速破空而去。
幾乎就在刺穿裴千山虛影的瞬間,一股厚重感,以及一道劍光攻擊過來。
劍光透體而過。
這一擊同樣只是擊穿寧白峰的殘影。
既然已經領教過裴千山的山嶽劍意,他自然會早有預備。
寧白峰避過這一擊之後,左手劍指一彈,同樣有道劍光飛出。
石臺雲海間,兩道劍光相撞,迸發出雷鳴般的炸響。
伴隨著亮光,氣浪向四周拂去。
雲海更是被這股氣浪炸出一個窟窿,隱隱可見下面群山與劍池。
這兩人的本命飛劍好強!
所有人都沒想到,兩人的本命飛劍相撞,居然會生出如此威勢,實在有些恐怖。
先前比鬥時,各種飛劍相撞產生的火花與脆鳴,跟這相比簡直就不值一提。
與寧白峰對陣過的幾人,剛剛還有些不服,此刻看見這一幕,心中隱隱後怕。
若是先前遇上這樣的飛劍,自己手中的劍估計已經斷為兩截。
兩道飛劍斜斜飛出去,然後又疾速掠回撞在一起。
轉瞬之間,光芒閃爍,雷鳴聲不斷。
雲臺另外一處。
寧白峰與裴千山的身影不斷顯現在各處石臺上,很像之前與空霧峰弟子交手的情景。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並非是兩人都精通霧隱寒霜,而是兩人的身法速度太快。
快到只能看見石臺上處處有殘影,彷彿數十人在交戰。
觀戰的人只覺得眼前雲臺上,如同有兩隻軍隊在瘋狂廝殺,震耳欲聾的雷鳴聲比鼓點還要密集。
當裴千山再次避開漆黑長劍的時候,雙手同時施展劍訣。
一聲清脆的劍嘯響起。
遠處的那道飛劍迅速飛掠而起,直衝天穹。
很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眾人下意識抬頭看天,只見天空高處劍閣依舊,一片靜好,那道劍光早已越過劍閣,看不見光亮。
這種時候將飛劍御上天空做什麼?
蔣方丈眼神極為詫異。
寧白峰神色凝重,他沒有趁機駕馭飛劍直刺裴千山。
他知道那沒有意義,因為裴千山必定會躲過,甚至他身上那件玄青色劍袍,極有可能是件法袍。
既然蔣方丈能有法袍,沒道理裴千山會沒有。
瞬息之間,天空忽然有些暗。
有些人心想,這已經是雲海上,除了雲霧,還有什麼能遮擋陽光?
寧白峰感受到這個變化之後,當即左手掐劍訣。
本命飛劍迅速掠出,在雲海裡竄動,如蛟龍翻海。
片刻之後,天空裡的暗影墜落下來。
眾人這才看清,居然是一柄飛劍拖拽著巨大的山嶽虛影傾軋下來,籠罩數里雲臺。
先前蔣方丈就是駕馭巨劍墜落,碾碎了南秋野的山水虛影。
這一幕也極其相似,但墜落之勢,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飛劍墜落,彷彿要將雲臺碾成粉碎!
寧白峰左手劍訣一抬。
雲海驟然翻騰,他的飛劍同樣沖天而起,令人驚奇情景同時出現。
飛劍拖拽著數百丈的雲層飛騰向上。
眾人只覺眼前花,雲層已經飛上高空。
石臺底下一片空曠,直面下方群山。
看著眼前一幕,不少老一輩在想,什麼時候劍膽境也有這樣的實力,他們這些修行幾百年的老家夥,都修到狗身上去了麼?
兩柄飛劍相撞,針尖對上麥芒。
雲層抵擋在山嶽虛影的底下。
這情景,彷彿山嶽漂浮在雲層上,很美,也很壯觀。
嘭的一聲巨響!
相撞的兩柄飛劍發出劇烈的轟鳴,雲層與山嶽虛影直接被炸碎,兇猛的氣浪瞬間向外擴散,如同水面上的波紋,向外推開。
狂風席捲整片雲臺。
空霧峰女弟子臉上的面紗全部被揭開掀飛,眾人衣袍更是獵獵作響。
山底下。
那些無緣雲臺論劍的弟子們,早就一直在仰頭看著劍光與轟鳴不斷的天空,儘管有雲層遮擋,他們看不見上面的詳細情景,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的好奇與憧憬。
當雲層驟然消失,天空中佈滿無數劍舟與石臺。
而在這些劍舟與石臺的上方,雲層與山嶽相撞的恐怖景象,讓他們目瞪口呆。
隨後,巨大的轟鳴傳遍群山,驚起靈禽靈獸無數。
雲臺上空。
相撞的飛劍瞬間崩開。
寧白峰的那道飛劍迅猛的墜落下去,穿過雲臺,砸進山底下的劍池裡,如巨石墜進池水,掀起巨大浪濤。
而裴千山卻在此時做出驚人之舉。
他的那道飛劍斜斜向上崩飛,裴千山居然直接施展身法追了上去,想要攔截那柄飛劍。
或許是心太急,他的身形位置有些偏差,飛劍直接撞到他的身上。
而位置,正好是腹部氣海!
大凡修行之人,練氣結丹成嬰皆在腹部氣海,若是氣海遭受劇烈攻擊,造成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那道飛劍崩飛速度如此之猛,顯然無法做到虛實相化。
裴千山就這樣撞上去,其結果......
左辭當即臉色大變,立即就要出手救援,但是也已經來不及,並且在他抬手的一瞬間,似乎是想到什麼,硬生生停了下來。
寧白峰沒有理會墜落的飛劍,站在石臺上,看著飛劍撞進裴千山腹中。
受到這股巨力的撞擊,裴千山的身形直接倒退數百丈,落在遠處的一塊石臺上。
寧白峰沒有乘勝追擊,因為他覺有些不對。
這不像一個腹部氣海受到攻擊應該有的反應。
曾經在螺舟上,他曾一杖戳爆過劉大石的金丹。
那時的情景他依舊記得。
體內爆響,吐血不止。
然而眼前的裴千山,不說體內爆響,連吐血的跡象都沒有。
雲臺上陷入詭異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