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山五峰,除開最高的主峰,若非有山下牌坊命名,其他四峰實際上的差別並不大。
此時的煉氣峰頂,同樣是寬廣的山頂平臺,以,一場大戰進入尾聲。
御劍的男子一劍擊破對方籠罩周身的銅鐘虛影,飛劍懸停在那名矮胖老者眉心。
對方不是他的生死大敵,他沒必要擊殺對方,與其師門結仇。
矮胖老者雖然戰敗,卻毫無沮喪神色,笑道:“巫山上升峰雖非劍修大宗,但這劍修手段依舊高妙,劉招道友當真好實力,褚某輸的心服口服。”
山上修行,依舊免不了世俗江湖那一套。
花花轎子人抬人,反正已經輸了,撂狠話反倒顯得心胸狹隘,而且還容易結仇,還不如恭維幾句,就當結個善意,日後也好相見。
反正漂亮話說的又不費力,也不需要掏錢,何樂不為。
劉招點點頭,巫山雖自成一體,但少不得要與外界打交道,故而對這些老江湖也頗為熟捻。
他抱拳行禮,“老前輩,承......”
讓字沒來的及說出口,異變徒生。
驟然間。
一道劍光自主峰上的天空照射而來,穿山而入。
這樣的情景,有些像銀箸插入水豆腐。
眨眼間,劍光消失。
尚不等煉氣峰上的眾人有所反應,整座煉氣峰發生劇烈震動,一股狂暴的地力向上衝來。
驟然間,被劍光刺穿的平臺邊緣,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現。
緊接著,以這道裂痕為界限,煉氣峰近三分之一的山體直接崩塌,山體靠近峰頂平臺的位置,破出一個巨大的窟窿,兇猛的水流激射而出,形成一座覆蓋巨大的掛山瀑布。
一時間,山體崩塌與水流洶湧而出的轟隆聲,傳遍整座微山。
來自峰頂的這道劍光,竟是刺穿了微山的山根水脈!
煉氣峰上那些為避難而浮空站立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景象,心中震撼無比。
上境劍仙,竟有如此威勢,實在恐怖。
劉招使勁咽了一口唾沫,仰頭看向雲遮霧繞的微山主峰,眼神驟然灼熱無比。
他來微山的目地一不是為了參與劍爭,二不是為了爭奪千里洞陽湖的利益,純粹的只想看看上境劍仙的風采。
此時僅僅只是一道劍光,就能有如此威勢,那正真的問劍廝殺,又該是怎樣的景象。
劉招掠到一名老夫子身前,索要了一枚銀牌路引,御劍去往雲霧裡的主峰。
這樣的夫子,四座側峰上都有一位,目的就是為勝者發放進入主峰的路引。
先前劉招戰勝那名褚姓老者,有資格獲取一枚銀牌路引。
看見這樣的畫面,早先有勝績的人同樣向老夫子拿取路引,飛身而去。
而那些戰敗之人,則是滿臉遺憾。
微山會四座側峰的規矩,自己挑選對手,無論是主動應戰還是被動點名,都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勝者上山,敗者只能止步側峰。
反而是那些尚未出手的人,已經開始躍躍欲試。
能去主峰看一眼上境交手,絕對是人生幸事。
眾人目光掃動,挑選對手。
而此時煉氣峰所在的眾人之中,有個神情冷漠的女子越眾而出,看向一名身穿鶴氅的青年,冷淡的說了一句很不合此時氣氛與情景的話。
“秦單是你殺的。”
話音沒有起伏
,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這也表明,這個神情冷漠的女子,很確定殺人的就是這個人。
很多人目光都轉向那名身穿鶴氅的男子。
看著對面那毫無感情的目光,嶽寒衣暗自嘆了口氣。
當看到這名女子走上煉氣峰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些事終究不可避免。
萬劍石林的其他人嶽寒衣可以不認識,但通明劍體的嵇念,哪怕相隔無數萬里之遙,北地的回元山裡,他們這些諸峰嫡傳卻早已牢記在心。
坤洲很大,芸芸眾生不勝枚舉。
坤洲很小,劍修天才終究少數。
嶽寒衣沒有否認,走出來,點頭道:“是我殺的,你要為他報仇?”
隨著他出來的,還有四名背劍的青衣女子。
眾人起先全都一愣。
從這兩人對話的情況看,明顯是要動手的意思。
微山會雖未明文規定,但私下裡都默契的遵守一對一的比鬥廝殺,已經漸漸成為不成文的規矩。
別人既然單人指名挑戰,怎麼你還帶幫手,這就很有些沒臉沒皮。
有些人已經暗自腹誹不已。
然而奇怪的是,微山書院派來的老夫子,卻一言不發。
這在隱含的意思裡,就是說明比鬥可以進行。
山頂上議論之聲四起。
神情冷漠的女子只是淡淡掃了一眼那四名青衣女子,說道:“我會出兩劍,一劍為秦單,一劍為劍爭。”
聽到最後劍爭這兩個字,有些人才反應過來,這兩人居然是南北劍宗的弟子。
嶽寒衣沒有拒絕的理由,或者說事已至此,拒絕便意味著逃避,也就意味著不敢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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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劍者遇見對手,若是連拔劍的心氣都沒有,此生終將劍在鞘中。
修劍者,當一往無前,縱然明知不敵,也要敢於拔劍一戰!
嶽寒衣沒有多說廢話,右手衣袖一抖,一柄長劍滑落而出,握在手中。
當初秦單背後的五把劍,已經全部在此。
隨著他衣袖抖動,長劍滑落,四聲清脆的長劍出鞘聲同時響起,四名青衣女子全部縱身出去,速度快若鬼魅,數十丈的距離眨眼便至,對著嵇念揮劍攻殺。
在山下,有一視同仁的壓制,就連豆兵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如同凡俗肉體。
此時山上毫無禁忌,這些豆兵不說形同地仙,但用來對付一般的下三境,還是綽綽有餘。
然而嵇念像是沒有感覺到這些即將殺到身上的長劍,依舊神情冷漠,靜靜看著遠處那名鶴氅男子。
此時的情景很詭異,對戰的兩人全都不動聲色。
這一刻的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
外圍觀戰的人中,那些境界更高的人,已經看出有些不對。
這其中就包括無涯道宮的袁尚。
那名書院的老夫子,微不可查的輕輕搖頭,發出一聲無人察覺的嘆息。
當四名青衣女子手中長劍,即將戳中嵇念時,一道亮光伴隨著清冽的劍嘯聲,從嵇念手中那把劍鞘裡衝出。
這一瞬間,出鞘的劍光一分為四。
攻殺過來的四名青衣女子,手中長劍距離嵇念只有寸許時,全都戛然而止。
只因那一分為四的劍光,直接將青衣女子全部梟首。
劍光重歸劍鞘。
四名青衣女子身形驟然崩散,幾粒受損的青豆與那四把劍一起,掉落在嵇念身邊,砸出幾聲
清脆的鳴響。
觀戰眾人立即回神。
有識貨的人已經驚呼出來。
豆兵!
那四名青衣女子,居然是豆兵傀儡。
無論外圍的議論如何,場上的兩人依舊不曾有什麼動作。
就當眾人以為兩人要站上許久的時候,嵇念手裡的那把劍再一次出鞘,但攻擊的方向卻並不是正前方,而是右側數十丈外的虛空處。
毫無徵兆,虛空處發出鏘的一聲爆響,同時還有閃亮的火花。
這一刻,之前那些看不懂狀況的人才明白,兩人之所以一直靜站不動,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
這一擊之後,嵇念的劍並沒有歸鞘,而是再次斬在另外一處,接著又是鳴響。
隨後山頂間各處地方,火光閃現如星火,鳴響聲不覺於耳。
兩人的這種打法,相較於之前劉招的打鬥,看起來要絢麗的多。
畢竟當時的劉招出劍,只是數個功績就擊破敵手的防護,看頭實在不大,只是覺得劍修很厲害,飛劍速度很快,殺傷力驚人。
除此之外,並無精彩之處。
而此時兩人的打鬥,像極了某些老前輩口裡說的那樣,這就是劍修之間最純粹的比劍。
時間不斷推移,山頂被火花佈滿,燦若繁星。
人群裡有人不斷讚歎。
某一刻,靠近山頂平臺邊緣處,火花之中有一道鶴氅身影閃現,但平臺間那個鶴氅男子卻絲毫沒動。
隨著第一道身影閃現,更多的鶴氅身影不斷顯現在火花之中。
然而站在中間的嵇念,始終絲毫未動。
觀看之人盡皆讚歎這兩人的速度。
但在外觀看的道士袁尚,卻非常清楚,這並不是速度夠快,而是其嶽寒衣修習的乃是卓心遠的天涯劍意。
人在咫尺,心遠天涯。
只要境界與實力足夠,心念所動之處,便可眨眼而至。
這樣的情景,袁尚曾經看過雲臺論劍,對這一點並不陌生。
然而此時的他看見這樣的情景,不自覺的也嘆了口氣。
場間的比鬥仍在繼續。
彷彿這樣的情景一直要堅持很久,戰鬥要就這樣僵持下去。
某個不經意間。
一直未曾動過的嵇念忽然一個反身,地上有把劍飛掠而起,被她握住,然後刺在背後虛處。
就當有些人以為又要響起劍器相撞的那聲鳴響時,空白的虛處,那柄劍等我前半截消失不見。
這一幕,有些像這柄劍刺進鏡中,看著極為詭異。
然而片刻後,殷紅的鮮血順著劍刃緩緩滴落。
外圍的殘影與火花瞬間停息。
一名身穿鶴氅的男子悄然現象,而嵇念手中那把劍,深深刺入男子眉心。
而男子手中長劍,堪堪從嵇念臉頰邊滑過。
數十丈外那道鶴氅身影,緩緩隨風飄散。
嵇念抽出長劍,任由屍體躺倒在地。
地上多餘的幾把劍立即彈起,卻是飛進嵇念手中的劍鞘裡。
隨後,她走到老夫子處,要了一塊路引,御劍離開。
自始至終,他都沒看過地上那具屍體一眼。
無涯道宮的袁尚嘆了口氣,大袖一揮,嶽寒衣的屍體以及那幾枚青豆,全都被其捲進袖中。
袁尚朝著老夫子打了個道門稽首,腳下生出一團雲霧,託著他飛向圍山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