瀰漫的大霧中，米維曼難於視聽。
金屬的雷鳴滾過戰爭鐵砧，每個表面都在震動，眾多引擎轟鳴的聲音和彈片呼嘯與隆隆爆炸混雜在一起。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前方的地面，輔助瞄具在交火的前幾秒之後就失去了作用，在他努力嘗試保持穩定觀察的同時，各種形體、陰影和光芒填滿了他的雙眼。
他能看到一個目標，一頭體型怪異的巨大鱷魚，表面鋸齒形黑色鱗片格外扎眼。
搞毛啊，它離得很近。
“開火！”
他大叫起來。
“開火！”
炮手回應了，加農炮發出憤怒的咆哮，加入了這場戰鬥的合奏。
炮彈正中鱷魚左前腿的前部，並撕下了它的側面。
炮閂跳回裝填手面前，他已經在動手把它拉開，將下一發炮彈塞進它的嘴裡。
那只巨型鱷魚正在掙扎，它的半邊身體都覆蓋在濃煙和血沫中。
“幹掉它!”
米維曼繼續吼叫，鐵錘號隨著前置速射炮的開火猛抖了一下，一瞬間獸化人的野獸消失在一團滾動的火焰裡。
他將視線從前觀瞄裝置移開，向下瞅了瞅裂開的螢幕，這真是一團糟。
螢幕上扭曲的符號和戰術圖示蜂擁般地擠在一起，雖然還能夠正常使用，但也只是勉強而已，電子產品在廢城還是個新鮮玩意，相當的不穩定。
偵查部隊似乎受到一些損失，但還保持著前進勢頭，然而他們的東翼遭到了側面打擊，獸化人似乎並不打算固守堡壘而是決心主動出擊。
其實從他們射出第一輪炮彈時起，原先設計好方案就開始崩潰，曾經的聖矛堡外圍廢墟，現在是一片佈滿殘骸的不規則高地，敵人用嚴陣以待的地雷、隱藏的陷阱、重武器火力和反衝鋒部隊迎接了他們。
他們甚至沒能如預期那樣抵達目標，大霧造成的影響比想象的要大，許多部隊迷失了，與敵人混戰在一起，第二波部隊正緊跟在他們後面，而前方並沒有足夠的空間留給他們。
眼下本應已經進至要塞外圍一公里以內的距離，但他們完全沒能靠得那麼近，開火十分鐘之後，這次進攻似乎變成了一場捉迷藏。
“他們知道俺們要來。”
主炮手大叫道，好像讀出了米維曼的想法，他拉下炮閂把手，再猛地關閉。
炮口已經開始調整了，所有小子都能聽見炮手在送話器裡不停的咒罵。
鐵錘號的其它武器也都在開火，側炮不斷向混亂之中的戰場噴吐彈藥，前置速射炮的裝填手正在將另一發炮彈拖進炮膛裡。
轟！
但突然，有什麼東西打中了車身後部，科德的雙眼瞄向顯示後方的螢幕，但什麼也沒有看到。
剃刀號應該是在他們的背部，但現在看來它應該也是走丟在迷霧中了。
“敵方在俺們背後出現。”
副炮手的聲音透過送話器斷斷續續地傳來。
“明白。”
米維曼把雙眼闔上了片刻，只簡單思考了幾秒。
“迅速掉頭！”
他睜開眼後大喊道：
“對所有目標開火！”
從外部看，一個外形怪誕的東西纏上了鐵錘號的尾部，它像是鱷與蟒的結合體，覆有厚實鱗片的上身異常強壯，前肢如雙臂一般靈活，利爪死死扣在了鐵錘號的引擎蓋上。
如樹幹一般粗的下身纏繞在主炮塔圈座上，讓它不能夠及時轉頭，顯然它並非是一個單純的野獸，而是知道這些武器會怎樣傷害自己。
它菱形的頭部長著六隻墨黑色眼睛，就像黯淡的水晶一般，以一種不規則的形態分佈在各個位置，彷彿是隨意拼湊上去的器官。
這個怪物的力量大得驚人，上百噸重的裝甲，居然一時間被它給拖住了。
“艹！什麼鬼！”
此時，一個腦袋從開啟的艙蓋裡冒了出來，米維曼看了一眼立刻縮了回來。
“那是啥玩意。”
他怎麼也沒想到，是一個生物在後面搞怪，立刻朝副炮手吼道：
“把炮往迴轉！往迴轉！”
同時他也猛踩下倒車油門。
履帶起來攪動，乾結的塵土和碎石在空中飛旋，兩側的副炮塔緩緩轉動向後方，米維曼將他的另一只拳頭砸向控制桿，兩條履帶開始向不同的方向旋轉。
鐵錘號開始原地轉動，也將那個怪物拖拽到了地面上，如匕首般的倒鉤利爪在裝甲板上拉出一到火花。
“開火！”
兩門轉管機炮發出了毀滅性的咆哮，雨點般的子彈瞬間覆蓋在怪物身上，將厚鱗打碎，將血肉挖出。
黑褐色的膿液濺射向四周，那怪物受創後立刻飛一般的離開了鐵錘號，但在它爬行的過程中，一道閃光突然將它覆蓋，隨後蒸發掉那汙濁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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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錘號的主炮開火了，將對方轟殺成渣。
“米維曼，咋啦？俺聽到你開炮了？”
直到此時，剃刀號才從霧中姍姍來遲，它身後還跟著一整個佇列。
“遇到了些麻煩，解決了。”
在幾秒伴隨噝聲的沉默之後他鬆開了傳輸按鍵，仍舊讓送話器開著。
“大部隊怎麼樣了？”
他轉身向角落裡的神經小子問話，但傢伙遲疑了片刻，然後磕磕絆絆的說道：
“到、要到、他們……把那地圍起來了，俺們，慢了點。”
這是一個不太好的訊息，他們竟然掉隊了，明明是前鋒，卻最終成了後衛，這也證明了大髒車的速度在戰場上確實是個麻煩。
“所有的，這裡是鐵錘，朝向東北，一字隊形，全速前進。”
他們再次出發了，履帶緩慢地咔噠咔噠旋轉，喃喃低語似的訊號在車輛間傳遞著。
在被攻佔的廢墟上，濃霧像一道窗簾一樣遮蓋了古克的視野。
在這裡看不見太陽，只是微微泛著一種好像同時來自於所有方向的紅光，有時候霧氣實在是太濃了以至於他們不得不停下來。
每到這種時候，古克就會發現自己腦中所想的影象在不斷地變幻、旋轉。
每當他能認清幾米距離的時候，就會再往前走一點，偶爾濃霧也會散開一些，讓他們能夠看到原本隱藏在濃霧之後的東西。
這裡是獸化人廢棄的一個外圍堡壘，但是膽怯讓它們放棄了這裡，所有建築並未被摧毀，但是都成了空殼子。
木製的陽臺與門窗全都腐敗融解，順著石牆流下，墜落的玻璃窗上因空氣中的水分映出彩虹。
他也看到了死者，起初他以為那只是一灘爛泥或汙水，之後他在爛泥中看到了尚未完全溶解的牙齒，這腐爛得速度快得著實有些詭異。
在這裡他絲毫不擔心會遇到什麼，因為小子們已經向洪水一樣鋪開看，以他為中心方圓數千米內應該都已經沒有活著的獸化人了。
此地離聖矛堡只有兩公裡不到的距離，屬於用槍都可以打得到的位置，雖然迷霧讓指揮變得有些麻煩，但古克不認為在如此的火力和數量優勢下，這種小把戲有什麼用。
“大髒車都到哪了？”
“它們好像迷路，正在趕過來。”
納瑪特跟著古克身邊，這是軍閥級的待遇，讓他頗為興奮，也對戰幫在這次戰爭裡的表現十分重視。
“等它們來，然後把這些石頭牆轟開。”
進攻的過程中，古克也發現了獸化人的火力比過去強很多，就像它們也突然多了一堆技工，但這是不可能的。
一方面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損失，一方面也是為了再看看大髒車究竟是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麼好用，古克決定等一等。
這一等，就等出了一件大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