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龐大的營地在奎爾薩娜眼中愈發近似於狂歡遊行場地了，在其中心位置樹立著一座寬敞的帳篷，支在頭頂的涼棚一定程度上遮擋住了荒原的熾烈陽光，那些簡單的圍欄更多時候是起一個象徵性，儘管它很脆弱，卻沒有哪個歐克小子敢逾越。
這裡曾經是本篤帝國南部的重要防線，但是他們在歐克的侵蝕攻勢下節節敗退，現在只能龜縮於幾個要塞裡，但地形決定了歐克有著無法抵抗的優勢。
這裡是比爾泰維勒山脈，人類在這裡曾經有一場偉大的勝利，但是他們依舊讓出了這個大沖積平原上唯一的屏障。
奎爾薩娜小小的行走在營地裡。
在近旁，一隊身披鋥亮銀甲的近衛正忙著組裝並啟動一臺大風扇，在夜晚降臨之前，營地中的重要區域就會被籠罩在一陣大風中。
涼棚和牆板扭曲了遠端傳來的戰場轟鳴，然而與小子們所聚集的那道山脊相比，這裡反倒顯得更加喧囂震耳。
大約有上百名歐克擠在那座中央頂棚之下，他們環繞著一張移動式沙盤，上面標註著若干區域——這也是鷹身女妖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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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強壯的歐克們分散開來，連奎爾薩娜也屏息以待。
“老大！”
當他邁上那道連鎖階梯時，奎爾薩娜感覺到耳中一聲輕響和臉上些許涼意，這表明超大風扇已經啟動了，這是白色的暴君脫下頭盔，開始招呼諸多頭目和軍閥。
同一時間，奎爾薩娜也聞到了清新的空氣，以及眾人燥熱，緊張而疲憊的汗味。
她四下尋覓，發現格拉克就在群體中央，面前是那張戰略沙盤，他身旁沒有任何戰士作為護衛，而且他未著頭盔，並卸下了手臂，肩膀和軀幹位置的大部分鎧甲。
他的腰部以下位置依然披掛重甲，又長又粗的雙臂從那件褐色橡膠質感的無袖夾克中延伸出來，一根根垂掛的小型圖騰和鐵環如同壞死的毛細血管，再加上那一條條史古格髮辮，他看起來恰似鄉村集市上一位站在圍觀人群中間的賭拳鬥士。
從小在教區長大的奎爾薩娜見過很多那樣的人。
教區長有時候會帶著孩子們去參加奴隸工程營地裡的節慶集會，在那座從宏偉藍圖慢慢變成壯麗現實的城市腳下，被驅役的建設者會定期暫停勞作來慶祝鳳凰節和神聖建築師日，以及各個結社的諸多傳統節日。
這些假期基本上都是縱情狂歡的藉口，往往會有赤裸上身，虎背熊腰的人類雄性建築工設下一場來者不拒的拳擊比賽，賭注便是啤酒，金錢和眾人的歡呼。
那些傢伙至少要比看熱鬧的人群高上一頭，而且獲勝者往往會被教區的女祭司們看中，成為春宵一度的物件，以期產下健康的後代。
在鷹身女妖的價值觀裡，婚姻的概念幾乎是不存在的，和心儀的強壯雄性相處足以替代那種捆綁雙方的誓言。
雖然看起來有點混亂，但這就是她們種族繁衍生息的方式。
然而在這裡，圍觀者們都是以一當百的勇士，其中不乏令人畏懼的可怖野獸。
鶴立雞群的古克更是如同一個骨架粗大的怪物，皮膚蒼白之極的他像是由堅冰雕琢而成，穿在他鼻子上的粗重銀環營造出一種挑釁嘲諷的意味。
奎爾薩娜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踏著累累屍骸的王者，但每一次都如此震撼，與這樣強大的原始力量對抗顯然是不智的。
只有瞭解它們，才能真正避免與它們衝突，才有可能和睦共處，奎爾薩娜和她的女王一樣懷抱著如此想法，雖然現在看來還是那麼困難，她還任重而道遠。
將視線從古克身上挪開，奎爾薩娜看到格拉克正在小心的撥弄著沙盤上的旗子。
她不禁猜想，他為什麼要卸下戰甲？他看起來很……不正式。
他為什麼要讓我來這裡？
忽然，她看到一個個頭只比格拉克矮一點點的歐克帶著護衛在最外圍停下腳步，這也是一個特異的傢伙，穿著近似軍大衣的外套，頭上還有一頂皺巴巴的黑色帽子，他身後的護衛一個個筆挺著要，有模有樣的端著槍。
它們讓奎爾薩娜想起了鳳凰宮外的儀仗隊，如果她的記憶沒出錯，這個應該是血斧軍團的首領——【綠元帥】貝魯夫。
這是人類給他起的外號，據說他是罕見的，知道模仿人類軍事組織結構和行為模式的歐克軍閥，如果說歐克中有那一支稱得上訓練有素，紀律嚴明，那麼就一定是他麾下的戰士。
同時，根據奎爾薩娜掌握的資訊，他也是格拉克最大的對頭，兩個軍閥就像水與火一樣不相容。
貝魯夫到達後沒多久，歐克們便展開激烈討論。
格拉克雙掌按在沙盤邊緣俯身前傾，用手臂支撐住自己的重量，這個隨意的姿態顯得頗為輕蔑。
地位較低的歐克們看起來都有些手足無措。
反而是其他軍閥看起來很輕鬆，比如她見過的莫格卓根，正在喝冷飲，他旁邊那位體型健壯，脾氣暴躁的裝甲突擊大師納瑪特身穿淺灰色夾克，頭上戴著坦克駕駛員的絎縫皮帽。
不過更讓奎爾薩娜感到意外的是，聽到格拉克平淡開口說話是件新鮮事，首先他居然不會發怒，再者他的粗重雙顎與滿口獠牙竟能發出比咆哮更低的音節。
“俺們在浪費時間。”
他正說道。
“這場‘aaagh’的力度不夠。”
貝魯夫則則毫不掩飾的唇齒相譏。
“你在否定老大的意見”
“俺沒有。”
格拉克欣然糾正道。
“但你對老大的計劃還是有意見。”
另一位軍閥沙巴爾開口了，與貝魯夫相比他的語氣要更加委婉，大概是因為他站得離格拉克更近。
“沒錯。”
格拉克表示同意。
“你認為這樣的力度還‘不夠’？”
古克揮手示意麗雅把面前的沙盤上的旗子摘下來，然後重新放到他的手上。
“不夠。”
格拉克點點頭。
“老大，俺一直想說，有些時候計劃對於俺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多少次？”
軍閥伸出手直接將一座山峰推到。
“這樣就贏了，俺們卻這樣又那樣，現在俺們已經夠多了，沒必要計算得那麼仔細。”
古克點點頭，他看著這位軍閥，忽然笑了起來。
“你能用一把槍幹仗嗎？”
“當然。”
“你能用一把鏟子幹仗嗎？”
“可以。”
“你能用一把鏟子挖洞嗎？”
“行啊！”
“你能用一把槍挖洞嗎？”
格拉克默然不語。
“技工們經常說，得用合適的工具才能把事情辦好。”
古克用手將那座山峰重新堆積起來，然後把象徵歐克的綠色旗子插上去。
“你手裡有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面前是一片需要征服的土地，但並不是說你把前者往後者上面一扔就完事了。”
古克抬頭看了一眼對方。
“就好像你不會試圖用一泡尿去淹死蝦米，是吧？”
紅色軍閥發出一陣猛獸嘶吼般的笑聲。
“搞毛啊，當然不會！至少得兩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