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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 老輩兒的江湖氣息

不多會兒,鄭清樹杵著單拐一顛一跛的朝那家小賣部走去。

我眯縫眼睛笑眯眯的打量那個兩手胡亂扒拉著頭髮,蹲在的壯年漢子半晌,隨即掏出手機給葉致遠撥通電話。

透過剛剛他和自己女人的對話,我大致也聽出來了,這個叫季軍的過氣混子現在不光是“事業”遭遇滑鐵盧,就連最基本的生活也成了巨大難題。

老婆的白眼嫌棄,孩子迫在眉睫的入學問題,生活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將這個曾經或許也很意氣風發的七尺男兒完全壓彎了腰桿。

我能感覺到他此時心底的無助和憤怒,亦如當年我輟學,我爸很想幫我找份像樣點的工作,結果求遍身邊的哥們兄弟,但每個人都笑呵呵說著愛莫能助時候的那份苦澀。

社會就是這樣,有人天生為王,有人落草為莽。

我記得有句老話說的好,前二十年看父敬子,後二十年看子敬父。

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理兒,沒有個好爹,自己又身無長處的男人在這個社會生存的壓力確實如山嶽一般沉重。

但沒辦法,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當初沒有任何人強迫他們拿自己的青春賭明天,就譬如現在的我,如果有一天頭狼轟然坍塌,我的下場可能還不抵不遠處的季軍。

電話很快接通,葉致遠貌似心情不錯的打招呼:“哈嘍啊,朗哥。”

我笑著應聲:“忙啥呢遠哥?”

葉致遠插諢打科的逗趣:“你一喊我哥,我就知道指定沒好,還是直接說事吧,提前說好啦,只要不提錢,你說地球是方的我都信。”

我咳嗽兩聲道:“跟錢沒關係,我想讓你幫我一個親戚家孩子辦辦上學的問題,目前我也不太清楚他家孩子究竟是念小學還是中學,你看看有沒有這方面的朋友?”

“這事兒啊..”葉致遠明顯舒了口大氣,滿口承諾:“不是問題,我有一個好朋友是文教局招生辦的,你親戚家孩子啥時候過來,我啥時候幫忙安排。”

“哎喲喂,謝謝我遠哥啦。”我連聲道謝。

有的時候,生活就是這麼的諷刺,尋常老百姓削尖腦袋都沒辦法搞明白的難題,那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二代們不過一通電話、一頓酒的事兒。

所以我一直都承認,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人這玩意兒血統分的比任何物種都渭涇分明,我們如果想要一直好下去,那唯一的方式就是不停歇的前進。

葉致遠笑盈盈的發問:“還有事兒沒,我這會兒開車呢,待會接下墨墨,打算跟她還有幾個朋友一塊上沙灣古鎮玩幾天去,你有時間的話就一起唄?”

我眨巴兩下眼睛淺笑:“跟墨墨一塊吶?”

葉致遠馬上改口:“對唄,你別瞎想哈,我倆是純純的男女關系。”

我壞笑著打趣:“是是是,我明白,躺在一個炕上都不會起邪念的那種唄,對啦,你跟墨墨簡單說下,我最近手頭有個絕對賺錢的專案想拉她一塊,不需要投資多少,看看她有沒有想法,不用太刻意,就當閒聊似的說兩句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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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致遠沉默片刻,隨即應聲:“成,待會我跟她聊幾句。”

感覺出這傢伙有些許的不高興,我立即打包票:“你也別瞎想,專案談成以後,不用你吭聲,老子都肯定綁著你一塊幹。”

葉致遠馬上笑道:“擦,大哥的胸襟是瞎想的人嘛,掛了啊,墨墨給我打電話呢,你親戚上學的事情包我身上,羊城所有重點,咱哥們一句話的事兒。”

放下電話沒幾分鐘,我又撥通韓飛的號碼。

也不知道大飛哥究竟忙什麼呢,電話的等待音“嘟..嘟..”響個不停,丫就是死活不接電話,連續給他撥了兩三通,始終沒人接後,我編輯了一條這兩天準備去京城的資訊給他傳送過去。

剛撂下手機不到二分鐘,後車門被人“嘭”一下開啟。

緊跟著我就看到鄭清樹和那個叫季軍的男人有說有笑的走到車旁邊,季軍滿臉洋溢著笑容,懷抱一箱“軟中華”放在後排座上,然後又將幾瓶遍佈塵埃的劍南春酒盒也擺了上去。

見我昂頭望向車窗外,鄭清樹很會聊天的開口:“朗哥,這是我好朋友季軍,現在幹菸酒批發生意呢,您找了半天的劍南春,他家正好有存貨,我又順便買了一箱煙。”

“嗯。”我微笑著點點腦袋,禮貌的瞟了眼季軍後,很快挪開視線,繼續低頭擺弄手機,做出一副對他完全不感興趣的模樣。

季軍佝僂著腰桿,探頭看向我,兩手同時在身上髒兮兮的T恤抹擦兩下,做出一副要跟我握手的模樣:“朗哥你好,我老早就聽過你的名字,一直沒機會見面,沒想到您比傳說中還年輕,真是年少..年少那啥。”

“呵呵。”嗅著他口中難聞的菸草味,我再次不冷不熱的笑了笑,無視他遞過來的手掌,朝著鄭清樹道:“該買的都買好了吧,給哥們結賬吧,我待會還有點事兒去趟市政府。”

季軍趁勢把抻過來的手掌縮回去,佯裝抓臉的笑道:“不用那麼客氣朗哥,我和小樹是鐵哥們,這點東西就當是我送他的,咱家什麼都有,下次缺貨了,你直接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你送到酒店就可以。”

鄭清樹忙不迭拽開副駕駛的車門,攥著自己古馳的小包,取出來一沓鈔票道:“別介大軍,一碼歸一碼,趕緊看看多少錢,你進貨也得花錢不是。”

季軍連連擺動胳膊,將鄭清樹硬推搡進車裡,隨即憨笑著朝我們擺擺手道:“操,咱倆啥關係,談錢虛不虛,就這樣哈,我待會還得給香格里拉和喜來登還有幾家大酒店送貨呢,有空找你和朗哥喝酒哈。”

不等我們再說什麼,季軍已經掉頭返回小賣部。

鄭清樹側脖看向我呢喃:“朗哥,這..”

“把錢給他送過去,只要展現出你現在不差錢的狀態就可以。”我掃視一眼季軍的背景,笑盈盈的擺手道:“我先開車走,他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著急辦事,一會兒回來接你,反正把咱倆的關係形容的親密一些,懂啥意思吧?”

鄭清樹好歹也是在社會圈裡摸爬滾打這麼久的人物,我稍微一點撥馬上會意,笑盈盈的比劃一個OK的手勢:“明白。”

幾秒鐘後,鄭清樹夾著手包,一瘸一拐的返回小賣部:“大軍,你看你人真不實惠,害的我被老闆熊了一頓..”

我透過後視鏡瞄了眼一直偷摸藏在小賣部門口觀望的季軍,仰嘴一笑,發動著車子,沿著巷口慢慢駛離。

季軍這個人的人品咋樣,我暫時不予評價,但他身上透著一股子八十年代老地痞們特有的社會氣息,什麼叫社會氣息,說白了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浪勁兒。

我記得那會兒我爸也經常這樣,明明兜裡空蕩蕩的,但只要有哥們來家裡,哪怕賒賬也得把面子給做足,事後可能老婆鬧、孩子哭,自己也後悔的連甩自己小嘴巴子,但人前絕對有多大場面擺多大場面。

這樣的人,最大的優點是豪爽,但同樣也總會因為豪爽拉一屁股饑荒,屬於給他筆橫財,兩天就能造精光的選手,所以這號人一旦脫離了組織或者大哥幫襯,很快就會過得窮困潦倒。

“嗡嗡..”

我把車子停到路邊,準備迷糊一兩個鐘頭,完事再回來接鄭清樹,仍在儀表盤的手機突兀震動起來。

看了眼號碼是韓飛的,我馬上接起打趣:“大白天就造小孩兒呢,打你八九遍電話不帶接的。”

韓飛爽朗的笑道:“造個屁,馬徵這個騷貨休病假,跑到瑞麗來了,我剛給他安排明白。”

“休病假,他咋地了?”我馬上問了一嘴。

韓飛無語的笑罵:“他還能咋地,用你們北方話說就是籃籽刺撓唄,上次得罪了王者商會以後,這貨再也不敢從京城瞎折騰了,結果一有空就跑到瑞麗禍害我,哪次走的時候,都得玩的兩腳直哆嗦。”

我立時間明白過來,調侃道:“我有時候真挺好奇的,咱小馬哥的腰子到底是啥玩意兒做的,天天那點事兒,天天不膩歪。”

“他這個人就那點愛好,離了老孃們好像呼吸不上來。”韓飛吐了口濁氣道:“你給我打電話啥事啊?”

我沒正經的唸叨:“沒事兒就不能跟你聯絡感情啦,我是那麼市儈的小人嘛。”

“是!”韓飛毫不猶豫的回應:“你這種畜生,上街遛彎沒撿著東西都能算丟,老子才不信你會那麼好心想我呢,趕緊說事昂,不說我掛了。”

我臉不紅心不跳的開腔:“你朗弟的名聲就是被你們這種人毀掉的,既然你非求著我有事,那我就勉為其難說點小事兒吧,本來想約你一塊上趟京城,既然小馬哥擱你那兒呢,那我正好直接過去吧,有個朋友想求他辦點小事兒。”

韓飛大大咧咧的應承:“沒問題,你過來唄,我正好一塊安排安排你,另外我正好也有點事想找你商量,電話裡一句兩句說不明白,等見面咱們好好談談。”

正說話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之前跟季軍吵架的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從一臺計程車裡下來,忙不迭招呼:“飛哥,待會我給你打過去哈,有點急事要處理。”

來不及結束通話電話,我馬上蹦出車子,朝著那女人喊了一嗓子:“軍嫂。”

女人迷惑的轉過來腦袋,指了指自己笑問:“你是喊我嗎?”

“對唄,軍嫂你不認識我啦?”我捻動手指頭笑盈盈的走過來,隨口編瞎話道:“我小朗啊,以前跟季軍哥屁股後面吃飯的。”

“你..你跟季軍?”女人瞬間睜大畫著濃濃眼線的眸子,不可思議的指了指我身後的“賓士”車道:“你現在開這麼好的車啊?”

我佯做不好意思的揉搓兩下腦袋,指了指車子道:“瞎混唄,軍嫂有時間沒,我想跟您聊幾句。”

“嘖嘖嘖,現在有錢啦,都開始儈嫂子啦?”女人往後一甩自己的波浪長髮,直接拽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鑽了進去。

上車以後,我摸了摸鼻頭正尋思著應該如何跟她溝通,這女人突然身子前傾倚靠住我手臂,媚眼含春,嘴裡吐著香氣調戲我:“兄弟呀,你是想在車裡跟嫂子聊呢,還是換個別的地方,嫂子今晚上可以不回家..”

感受到手臂處傳來鼓囊囊的熱感,我先是微微一怔,隨即豁嘴一笑,很自然的抽出胳膊,攬在她的肩膀上,努努嘴道:“去哪聊都是小問題,我能讓季軍賺到錢,你信嗎?”

“哦?”女人當即睜圓眼睛:“怎麼賺?”

“你待會回去就玩命的跟他作,跟他鬧,哭著喊著要離婚,增加他的心理壓力就可以,剩下的事情交給我處理。”我起身從後排座抓起錢包,摸出一張卡遞給她:“軍嫂,卡里有兩萬,你還給自己買個包,完事帶上孩子瀟灑幾天,回頭我給你打電話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