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能以“誤會”二字來形容,那誤會到底是啥意思?官面定義,是指一件事情被人家所誤解。
所以這種誤解之事,若是解釋清楚就叫誤會,若是解釋不清楚那就是事實。
被五萬大軍圍在中心的牢獄,什麼人敢吃了熊心豹子膽,活膩歪了去越獄?哪怕是貴為一軍之首的統制官,在自己一個人的情況下,他也沒膽子敢這麼做,所以當狗兒扯著嗓子解釋了一番後,原本劍拔弩張、激烈對峙的雙方人馬,立刻友好的交流起來。
“哎呀,任都頭兢兢業業的把守著牢獄,使這滿牢獄的囚徒不敢有一人起逃獄之心,恪盡職守的樣子讓某家深感佩服,想起我青川軍中的護獄官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某家決定一會兒就去求吳大帥,讓他割愛,把你勾掉到我部當差!”
趴在地上框框磕頭的任都頭,滿臉哀求道:“張統制,是小的眼拙,求將軍放小的一條生路!”
張奇嘿嘿笑的扶起他道:“看你說的都是啥話,大家都是一軍兄弟,某家可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法害你,放心,某家說的是真心話,只要你過去官升一級哦!”
大官要整治一個小小的都頭,任他左思右想都沒法子脫身,只好磕頭起身“高高興興”的領著部下離去。
“咳,卑職拜見張統制!”吳用雙手抱拳對著張奇大聲的唱了個諾。
“起來吧!”張奇揮揮手,大帥跟前的親兵頭領自然是要打聲招呼的,但也僅限一聲招呼。
“仲烈,你過來大獄幹嘛?”
吳挺露著笑臉回道:“張叔叔,爹爹罰我過來入獄!”
“啥?入獄?”
張奇一臉驚訝,狗兒更是一臉不信。
“罪名是在大營中惡意行兇,諾,你看我屁股,都被軍棍打紅了!”
倆人趕緊扒頭看。
“嘖嘖嘖,這小屁股真白!”
眼瞅著張奇流著口水就要伸出手摸自己屁股,吳挺立馬穿起褲子。
“咳,張叔叔你們是要去幹嘛?”
張奇一巴掌拍在腦殼上道:“哎呦,看我這記性,光顧著聊天忘記正事了!仲烈,你爹爹再幹嘛?”
吳挺道:“再與兩位天使說話!”
不提這倆人還罷,只要耳邊一聽,張奇的胸膛裡就燃起洶洶怒火,慌得狗兒連忙出言勸道:“張老哥,與其一無所解的找大帥說話,還不如我們先想個主意再去,也能和大帥商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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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奇哼一聲,甩開兩臂膀大踏步的回了牢獄。
後面的狗兒和吳挺對視一眼,趕緊小跑的追了上去。
中軍帥帳,吳璘端著手裡的茶碗默默的瞅著對面座位上的倆人。
咳嗽一聲,宣撫正使鄭仲熊清清嗓子道:“大帥,我幾人已經商議好久了,這個放歸金兵的章程到底要怎麼弄?明天可就是最後期限了!超了日子,秦相哪裡可是不好交代啊!”
宣撫副使左公公也趕緊道:“咱家來時,陛下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莫要軍中將士受了委屈對朝廷有所怨言,也莫讓金人拿住話頭,讓朝廷信譽缺失!”
吳璘見倆人一唱一合心裡便不痛快,嘭一聲把茶碗摔到桌子上,對著倆人冷笑道:“兩位天使,這目前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為了能配合朝廷放金兵離開,某家不光把青川軍的統兵官關進了大牢,還把我親兒子也丟進了大獄裡,某家的誠意您二位還不清楚吧!”
聽吳璘陰陽怪氣的說話
,倆天使撇撇嘴,這話說的好像是自己倆人逼迫著他把親兒子關進大獄似的。
“咳,吳大帥的心思我等自然知曉,只是這前方的大軍不讓路,那金兵們也走不出來啊!”走馬承受又開始和稀泥。
“讓咱家說啊,這事兒也簡單,一會兒派倆人帶著帥令過去,誰要是不聽話就砍了他腦袋!”
“胡鬧!”
“不可”
吳璘和走馬承受同時喊道。
“左公公,這大軍本就有火氣,你這般胡來激起了譁變你來負責麼?”鄭仲熊本就看不起這死太監,現在又聽他胡言亂語更加瞧不起他。
“咳,是咱家冒昧了,諸位相公就當咱家剛剛是在說胡話吧!”太監麼,臉皮厚的很,見自己一句話惹來眾怒乾脆利落的開口認錯。
三人也不理睬他,想到事情難辦,齊齊的嘆口氣。
“唉,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更何況是三個智慧並不低的人。
“張老哥,小子覺得讓金兵磕頭祈降,這一點兒是不是太難了,畢竟那些金賊也是傲慢的很,我覺得就讓他們縛住雙手走出來就行。”
“對啊張叔叔,畢竟我們接下來還要談贖身錢,若是折辱他們太甚反而會難辦一些,畢竟要錢才是最終目的!”
張奇點點頭,“這兩點我記住了,對了小狗兒,你說那幫金賊會把戰馬留下來嗎?”
狗兒撇撇嘴,“戰馬兵器鎧甲這些都屬於我軍繳獲,他們自然要留下,不同意那肯定不行,再說了,能留下他們性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放棄戰馬再丟下兵器,金人的性命就無法保證了,我覺得他們不會同意,畢竟這金人也不傻,萬一覺得我們耍炸反悔咋辦?”
張奇瞪著兩隻疑惑的眼睛,茫然的瞅著對面倆娃子,全然沒有剛開始威風凜凜的模樣。
“張叔叔您這還是老想法了,其實如今的局面乃是我西軍說的算,人無言而無信,金人要是不信,我們可以給他們立契約啊,大不了把官家的聖旨給他們看唄!”
吳挺一臉輕鬆的回道,畢竟這個時代,信譽是能當飯吃的。
“不行!”張奇搖搖頭,比起性命來說,一張紙加上幾個字實在是令人無法相信,哪怕這紙是聖旨也不成。
狗兒附和著點點頭,“在我們村子裡,每當辦這類事情的時候,雙方肯定會找一個份量重,面子廣的人來居中調和。”
張奇不是憨將,腦袋瓜子雖然不如倆小娃聰明,但是貴在經驗豐富。
“小狗兒你的意思是派個使者雙方洽談下?”
狗兒笑道:“對滴,且一定要找一個讓金人能夠完全放心的人。”
張奇看看狗兒搖搖頭道:“那這個使者不好找了,身份高的人當使者太危險,身份低的人金人也不信,急切間也沒法找到這個人質,咳咳,使者!”
三個人瞬間沉默,進了金人大營,那可就像是羊入虎穴一般危險,這軍中份量重的人,也都是領軍的自家兄弟,可捨不得讓他去冒險,咦,等等……
“我有人選!”
“我知道用誰!”
“我想到了!”
三人異口同聲喊道。
“呃,你倆先說!”張奇笑眯眯的擺擺手。
狗兒可不傻,這要是說得一樣還好,說的不一樣可就麻煩了,畢竟自己可不敢得
罪人了。
“我來說!”
吳挺瞪著狗兒好久,卻始終不見他開口,論這件事情最著急的還是自家父親。
“軍中監軍,作為皇帝的欽差,身份和地位都夠!”
狗兒、張奇笑呵呵的點點頭,畢竟犧牲掉他總比犧牲自己人要好。
“咳,狗兒你來說!”張奇指指狗兒。
“小子聽說這次來軍中的宣撫副使是個太監?”
這話是問向張奇的,畢竟吳挺才八歲,不一定曉得太監是個啥。
“狗兒狗兒,那個左公公就是個太監,和咱們軍中監軍一樣,撒尿都蹲著,而且下巴上也沒有鬍子,一開口就是咱家咱家!”
瞅著吳挺在牆角嘿嘿偷笑,倆人齊齊的搖搖頭,這傢伙看著懵懵懂懂原來也不老實的主啊!
咳嗽一聲,張奇說話了。
“我覺得還是讓鄭仲熊那個傢伙吧,第一某家瞅他不順眼,小眼神轉來轉去,一看就是奸佞之輩!”
“第二,這傢伙是正使,說出話來金人也能信任幾分!”
“第三,某家聽說,這傢伙是秦檜那個奸相的嫡系親信,有這層關係在,更能讓金人放心很多!”
果然是姜越老越辣,人越老越精。
在整個大宋,最最讓金人放心的便是秦檜,所以金人但有任何差事就來找秦檜。
秦檜也確實讓金人放心,不管是金銀財貨,大小美人,甚至是城池土地,都能給金人辦的利索,痛快!正是因為如此,秦檜這張金字招牌就在金人朝廷裡豎了起來。
也正因為這塊兒金字招牌,一向畏金人如虎的趙構,也輕易不敢朝秦檜動手。
也正因為如此,秦檜極其眾多黨徒才能把持朝政多年,肆意打壓政敵,向各部衙門安插人手、收受賄賂、殘害忠良,讓南宋本就飄搖的基石,慢慢侵蝕垮塌。
“既然人選定了,那這贖身銀子定多少合適?”
張奇滿臉羨慕的瞅著面前倆小娃,想想自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就一副紈絝衙內模樣,除了惹事生非,就是開口要錢,真恨不得塞他娘肚子裡再回煉一遍。
“我大宋陣亡將士除了一些米布賞賜外,普通士卒的燒埋銀子是三十貫錢,陣亡軍校中,指揮使七十貫,副指揮使六十貫,軍使、都頭、副兵馬使、副都頭五十貫,有爵位官階者可蔭一子繼承!”
這些條例吳挺是背的滾瓜爛熟,所以他就揹著雙手在牢房踱著步子,搖頭晃腦的對著二人嘚吧嘚吧的說。
狗兒看著膩歪,輕哼一聲,“給的可真多!”
口音重重的咬在最後一個“多”字上。
嘎,吳挺立馬停了下來,一臉怒容的瞅著狗兒,“又不是我訂的,你諷刺我幹嘛?”
這位小爺可是個記仇的主,輕易不敢招惹。
狗兒摸摸腦袋上的傷口,賠笑道:“我的意思是,嗯,問你,對,問你若是人沒死,只是受傷的咋辦!”
吳挺哼一聲,繼續開口道:“五十日內死掉,也按照陣亡例子給,受重傷比同陣亡,輕傷視情況給五貫至二十貫不等!”
相對於前朝,大宋對陣亡將士的優撫和保障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對將士戰傷廢停又不能獨自生存或者家中有孤老者更是每月都給米救助。
可惜,遇到了一幫官蛀蟲,把好好的政策糟蹋的烏煙瘴氣,讓許多有心從軍報效國家的漢子,冷了一腔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