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皺了皺眉頭。
她不喜歡老這個字。
但很多時候卻不得不用。
……
“……在外面迷路了，想要聯絡我的家人。”
老太太笑著說出過去的窘事。
“偶然遇到特別好心的，你還跟他說不清楚。”
“他就是認定了你是流落在外的老人。”
想到那幾次的遭遇，老人頗為的無奈。
“他一心要幫你聯絡你的家人。”
“還要報警。”
“這不是給警察同志添亂嗎？”
老太太搖搖頭。
“我可沒有回不了家。”
“幸好現在這樣的情況少了。”
“常來這裡的人都眼熟我了。”
“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他們也會幫我解釋。”
“不至於讓我一個人……”
“嗯……”
老太太歪了歪腦袋。
“百口莫辯？”
“總之就是解釋不清的很混亂的狀況。”
……
“我很清醒。”
老太太認真的告訴眼前的年輕人。
她擔心她這些一說，反倒讓這個年輕人多想。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也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
……
“好。”
蕭驍彎起嘴角。
“我相信您。”
會把自己裝扮得這麼精緻的老人怎麼可能是湖塗的？
……
微微一愣後，老人眉眼舒展。
她笑得很開心。
是啊。
她很清醒。
她還能繼續等下去。
……
“你過來……”
老太太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是不是……”
……
蕭驍點點頭。
眉眼帶笑。
“是的。”
“孩子已經回到了媽媽的身邊。”
……
“太好了……”
老太太由衷的感到高興。
“真是謝謝你們了。”
“你們幫了一個孩子。”
老太太一臉讚賞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還有他的朋友都是好人。
那個走丟的孩子遇到他們是那個孩子的幸運。
……
蕭驍彎起嘴角。
“我們也很高興。”
……
老太太的眉眼間突然露出一絲狡黠與得意。
“我就說我很清醒。”
“是不是？”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你過來的原因。”
她的腦子好著呢。
還能很好的運轉。
一點都不湖塗。
……
“是的。”
蕭驍失笑。
他一臉認真的點頭。
“您的狀態很好。”
“與年輕人不遑多讓。”
……
“哎呀，哪有這麼好……”
老太太雖然擺手表示這個年輕人說得誇張了，但眼角眉梢顯而易見的笑意昭然若揭…….
老太太很喜歡這個年輕人的誇獎。
……
“年輕人，謝謝你。”
老太太的眼睛沒有蒼老與渾濁。
此時亮晶晶的反倒有幾分少女般的天真爛漫。
“你竟然真的過來告訴了我結果……”
其實當時在這個年輕人離開後，老太太就有些後悔自己的要求了。
她這不是給人家年輕人增添麻煩嘛……
誰知道年輕人幫孩子找媽媽會找到哪裡去？
萬一離這裡很遠呢？
人家年輕人辛辛苦苦的幫孩子找媽媽，好不容易找到了……
她這個什麼忙都沒有幫上的人倒好……
還要求人家年輕人在這麼辛苦的情況下再返回來告訴她結果……
老太太在意識到這點後當即就站起了身子。
可惜。
她已經看不到那個年輕人了。
她反應得太慢了……
……
她只能安慰自己……
也許那個年輕人會忘了一個陌生人的要求…..
她希望他忘記。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老太太由一開始的坐立不安、時不時的看看時間、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慢慢變得澹定。
老太太想，那個年輕人可能不會過來了。
她希望是因為孩子找到了媽媽太高興而忘記了這件事。
而不是因為孩子沒有找到媽媽。
老人的狀態慢慢恢復了跟過去的很多天一樣。
她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帽簷的陰影灑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眼裡光影翩躚。
……
沒有想到……
在她已經差不多認定那個年輕人不會過來的時候，這個年輕人竟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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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注意到，此時的天色仍舊很亮……
…...
“我答應您的。”
蕭驍想，難道自己當時的樣子很像是在敷衍老人嗎？
還是自己長得不夠讓人信任的樣子？
……
“是……”
老太太感嘆的笑了。
“你答應我的……”
“你好厲害。”
……
老人突然的話語讓蕭驍有些疑惑。
……
“因為你看……”
老人抬頭看了看天。
“天還很亮。”
“跟你當時離開時的天色差不多。”
“這說明你們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幫孩子找到了媽媽。”
“這不是很厲害嗎？”
……
蕭驍恍然。
“我們只是運氣好。”
蕭驍笑著道。
這次找人還真跟厲害不沾邊。
……
老太太莫名有些失神。
“運氣……”
老太太喃喃。
她垂眼看向自己放在膝蓋上佈滿歲月痕跡的手背。
“我這人向來缺一點運氣……”
老太太是笑著說的。
語氣裡的惆悵卻像是一縷清風纏繞其間，揮之不去。
……
蕭驍不知道老太太因何有此感慨。
他的眉眼彎出淺淺的弧度。
“老人家，沒有人會一直倒黴。”
“也沒有人會一直幸運。”
“您缺的那一點幸運，肯定會在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的。”
……
“……真的嗎？”
老太太抬眼，直直的看著這個年輕人。
“它真的會出現嗎？”
……
蕭驍微微一愣。
老太太的話……
似乎意有所指……
很快，蕭驍嘴角的弧度加深。
“會的。”
……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一直表現得很溫柔的老太太突然有些生氣。
“我等了這麼久……”
“從白天坐到天黑……”
“它再也沒有來過……”
……
“…….您為什麼一直在等？”
蕭驍蹲下身子。
與坐著的老太太平視。
“您不相信的話……”
“為什麼等了這麼多天？”
……
老太太愣住了。
她無意識的躲開這個年輕人的視線。
她為什麼在等？
大概……
“……是習慣了吧……”
老太太抿了抿嘴唇。
聲音低低的。
透出了幾分沙啞。
“也有不甘心……”
“想著也許就是今天……”
“今天沒有……”
“也許明天就來了……”
“再等一天。”
“……明天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