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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刺

驚呼聲響起又消失,意外之後的瞬間的寂靜讓整個大廳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然後接著不斷響起的陣陣竊竊私語,所以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站在馬希莫身邊的亞歷山大。

在這個房間裡認識亞歷山大的人有很多,他們當中有些人是在染血之夜前就身居西西里高位,有些則是在那之後很機靈的投靠了加繆裡,而更多的則是在弗洛門薩到來後選擇向他屈服才得以免於受到牽連。

可不論這些人過去曾經怎麼樣,他們都對亞歷山大有著很深的印象,因為是這個年輕人在那天晚上改變了西西里的一切。

很難想象如果那天晚上騷亂繼續下去會發生什麼,或許一場更大的動亂就會從巴勒莫擴散出去,然後在整個西西里掀起一場可怕的風暴。

所以不論如何看待這個叫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佈雷的年輕人,巴勒莫的貴族們都知道他的確是平息那場聖羅莎莉亞紀念日的功臣。

可或許正是因為他的功勞,他才被從西西里趕走,當時同樣是這些巴勒莫貴族們,他們冷漠的看著他被驅逐般的趕出了西西里,然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和想起這個人。

他們以為再也見不到他,甚至可能再也聽不到關於他的訊息了,因為那不勒斯雖然似乎並不遙遠,可那裡對西西里並不友好,而一個陌生的年輕人一旦到了那種地方,要麼會很快沉溺在那奢靡與墮落之中,要麼就會被捲入一個個無法想象猜測的麻煩旋渦,最終無聲無息的消失掉。

可這個年輕人卻再一次出乎他們意料的創造了奇蹟,關於他的各種傳言漸漸開始在西西里流傳開,隨之而後的是越來越讓人難以置信的有關這位年青伯爵的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所做作為。

可是最讓西西里人感到不可思議的還是對西西里的宣戰,西西里人已經知道這位伯爵與如今的那不勒斯攝政女王同母異父的關係,可正因為這樣當看到亞歷山大本人居然出現在這裡時,很多人因為意外不禁目瞪口呆。

弗洛門薩在不解之後終於從旁邊人們的議論中知道了這個人是誰,他同樣意外的看著這個這人,因為過於意外他不由向旁邊的貢薩洛看去,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證明。

“這還真是個讓人驚喜的夜晚,”貢薩洛這時已經從意外中冷靜下來,他慢慢走過去站到亞歷山大面前仔細打量著他,好像是要確定之前是不是看錯了,然後他微笑著張開了兩臂“你是要我向你表示歡迎嗎,伯爵,不過我也是這裡的客人。”

“應該是我向你表示歡迎,”亞歷山大也同樣張開手臂與貢薩洛輕輕擁抱了下,然後他退後一步轉身向那些依舊掛著滿臉詫異的貴族們說“你們沒有看錯,的確是我,我回來了,被你們承認的西西里的燈塔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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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根拉到最大繃緊的弓弦終於放手鬆開,隨著“轟”的喧囂四起,整個大廳裡立刻響起一片議論聲。

那不勒斯在不久前向西西里正式宣戰,而其中的主力據說就是蒙蒂納軍隊,而現在這支軍隊的主人卻突然出現在了西西里宮廷的宴會上,就是再大膽的人也想象不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蒙蒂納伯爵?”弗洛門薩終於開口了,他一直在默默觀察著這個早有耳聞的年輕人,就在剛剛他還在猜測這個人如今或許正在那不勒斯與法國人討價還價,可現在他卻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弗洛門薩覺得這有點不真實,可理智告訴他這個人不但來了,而且是和教廷的特使一起來的。

“總督。”

亞歷山大向弗洛門薩稍微鞠躬,然後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阿拉貢人。

弗洛門薩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當聽說了他利用莫迪洛被捕這件事在卡斯蒂利亞和阿拉貢大做文章後,亞歷山大的腦海裡就曾閃過幾個說起來與他形象很相近的人,而這些人不論是在過去還是在未來,都有一個共同的綽號:“棍子”。

他們不會被稱為君王之劍,或是皇帝之鞭,因為那些稱號的意義更多的是褒揚和肯定,而“棍子”這種綽號卻是完完全全的貶義。

政爭或是黨爭中的棍子是用來打擊人的,拿著棍子的手或許是一位君主或者是一個派別,但不論是什麼,扮演棍子的人總是最殘忍無情,也是最為人所厭惡的。

弗洛門薩顯然是甘心為斐迪南當這個棍子或是獵犬,而他用來撕咬對手的牙齒,就是莫迪洛伯爵。

“伯爵我只能說你的出現讓我覺得即便是宴會上的小丑,也不可能表演出這麼令人驚喜意外的節目了。”

弗洛門薩絲毫不掩飾的嘲諷讓四周的人又是一陣低聲驚噫,與此同時有些機靈的已經看到一隊隊的士兵身影出現在了廳外。

“以羅馬主教賦予我的權力,”一直站在旁邊始終沉默的馬希莫開口了,他向前一步看著弗洛門薩“總督大人,請您注意,蒙蒂納伯爵是與我一起來到西西里的,他現在是在十字架的庇護之下。”

馬希莫說著轉身從身後隨從的手裡拿過高高的十字架槍標戳在亞歷山大身邊,同時他的目光投向站在旁邊的西西里主教們。

西西里大主教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他並不認識亞歷山大,甚至連關於他的那些事都是在成為大主教之後才逐漸聽人說到的,所以他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應該站在這個人一邊,可是都主教的眼神卻又讓他難以迴避。

“等一下,我想我們可以用其他方式解決眼前的麻煩,不過看來這個宴會是開不成了,”貢薩洛向四周看了看,看到貴族們紛紛點頭,他這才向弗洛門薩說“總督,也許今天恰好就是上帝安排我們解決麻煩的日子,要知道我們可是剛剛還在討論這個問題。”

貢薩洛的提醒讓弗洛門薩已經舉起的手慢慢落下,他知道貢薩洛這話的意思,同時他也想起了剛剛說到的那不勒斯可能與法國人暗中勾結的可能。

這讓他覺得貢薩洛說的有些道理,同時他也的確不能不把教廷特使的態度放在心上。

只是這卻多少讓弗洛門薩心頭不由湧起了一層陰影,因為他這時候忽然想起,這個蒙蒂納伯爵是教皇唯一外孫女的父親。

“maldicion……”

弗洛門薩在心裡用家鄉話暗暗罵了句,同時他迅速向主教們的方向瞥了眼,看到主教們似乎沒有什麼明確表示,這才稍微滿意了些。

對西西里教會,弗洛門薩同樣是不喜歡的,他覺得那些教士們都太仁慈了,既沒有懲罰異端又對異教徒視而不見,這讓他覺得西西里的教會不但軟弱無能,甚至已經徹底墮落了。

弗洛門薩正在考慮是否請求兩位國王向教廷要求從本土派遣一位更加嚴厲而虔誠的主教,哪怕只是做為巴勒莫的都主教,也要比現在好些。

“那麼伯爵,也許我們可以單獨談談,畢竟你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出現在巴勒莫,應該不只是為了代替小丑讓我們大家感到意外。”

聽著貢薩洛同樣有些譏諷的話,亞歷山大卻只是笑了笑,他知道貢薩洛顯然也對他的突然出現頗為不滿,不過這倒是並不怎麼讓他擔心。

反而是弗洛門薩,亞歷山大知道這個人的確是什麼都幹的出來的,別說他是教皇的便宜女婿,就是亞歷山大六世的正牌子女婿甚至是他的兒子,如果需要這個人也會毫不猶豫的向自己動手。

亞歷山大知道這不是猜測,因為他的大舅子凱撒在幾年之後就會經歷這麼一場劫難,他會被阿拉貢駐那不勒斯的總督抓起來囚禁,而那時候亞歷山大六世還沒死多久屍骨未寒呢。

客人們已經紛紛離去,也有一些譬如大主教和加繆裡這樣的貴族被要求留下。

弗洛門薩臉色陰沉的走在前面,他的是身邊跟著幾個衛兵,因為他忽然想起了關於這位伯爵似乎不止一次的身先士卒在戰場上廝殺的傳言,這讓他覺得如果不留幾個衛兵在身邊就難免有些不安心了。

而在後面,貢薩洛則和亞歷山大邊走邊聊:“伯爵,我聽說你在布加勒斯特的壯舉了,那可真是個壯舉,說實話我知道之後很妒忌,因為我覺得如果當時在那裡是我,或許會做的更好些。”

聽著貢薩洛毫不謙虛的自吹自擂,亞歷山大不禁有點好笑。

“我承認如果在布加勒斯特的是團長你,也許真的有可能會做的比我更好,”看著貢薩洛露出了得意神色,亞歷山大笑著繼續說“不過請您相信我,雖然您或許能在正面戰場上取得比我更輝煌的成就,可最終您能得到的勝利卻肯定不會比我更多。”

“哦,為什麼?”貢薩洛面露懷疑的問,同時跟在後面的幾個人也不由認真的聽著。

“因為您沒有一個當您與蘇丹的主力決戰時,能夠用自己雖然兵力微博卻起了決定作用的妹妹幫您消滅來自側翼的威脅,也沒有一個能調動起整個布加勒斯特的貴族軍隊,與您一起戰鬥的希臘公主。”

說到這裡的亞歷山大停下了腳步,這讓走前前面的弗洛門薩在又走出幾步後看到後面的人都停了下來,不得不也站住轉過身看向亞歷山大。

“我的妹妹是那不勒斯攝政女王,而瓦拉幾亞女大公即將為我生下她的繼承人,”亞歷山大的目光望向神色難看的弗洛門薩“我可以從瓦拉幾亞得到源源不斷的軍隊,這些軍隊將會由我的未婚妻,未來的蒙蒂納伯爵夫人巴倫娣德拉羅維雷指揮,不論我身在何處,做為我的攝政她都會遵循我的意志,而比薩甚至是那不勒斯,可以為我的軍隊提供一支足夠進攻任何地方的艦隊。”

弗洛門薩的臉變得陰沉沉的了,他覺得這簡直就是毫不掩飾的威脅和挑釁,他的目光迅速瞥向貢薩洛,希望這位將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表現出阿拉貢遠征軍統帥的威嚴。

果然,貢薩洛似乎被亞歷山大的話激怒了,他和亞歷山大面對面的相互對峙,在過了一會後他才用稍顯低沉的聲調問:“那麼說你的軍隊會進攻西西里了,伯爵?”

“或者任何地方,”亞歷山大好笑的看了眼弗洛門薩“你們不會認為我會愚蠢到當阿拉貢軍隊到了西西里之後,依舊試圖進攻這裡吧,我可以進攻的地方很多,譬如撒丁,譬如巴里阿里,甚至是阿拉貢本土。”

“你瘋了!”弗洛門薩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向前一步伸出手指著亞歷山大的胸口“伯爵你或許有這麼一支軍隊也有這樣的計劃,可你忘了一件事,你自己現在就在這,在巴勒莫的王宮和幾百名衛兵的包圍當中,不要對我說你的女兒是教皇的外孫,也不用炫耀你在梵蒂岡有多大的影響,我可以隨時讓你和你的舅舅一起成為我的囚徒,如果你的軍隊敢於進攻西西里,我會讓人把你們兩個都吊在城牆外邊,你們大概沒經歷過收復失地戰爭。那我告訴你,我們和摩爾人打了幾百年,這幾百年當中我們從異教徒那裡學到了一件東西,那就是怎麼用最殘酷的方法讓我們的敵人屈服。”

弗洛門薩說完雙眼閃著怒火狠狠瞪向其他人,他覺得有必要藉著這個機會好好警告一下那些西西里人,讓他們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實還是很仁慈的,如果這些人一定要見識他嚴酷的一面,他並不介意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四周那些人顯然被弗洛門薩的話嚇住了,他們不由向大主教和加繆裡看去,對他們來說只有這兩個人或許還能與這位顯然已經十分憤怒的總督抗衡。

可是他們卻失望了,大主教站在一旁默默的捻著掛著十字架的手珠,而加繆裡靠在由僕人推著的輪椅裡只是深一口淺一口的喘著氣,似乎隨時都會睡去。

弗洛門薩臉上劃過了一絲得意的笑容,經過幾年的殘酷統治,他已經在西西里建立起令人畏懼的權威,現在的他幾乎可以說是西西里真正的無冕之王,已經沒有人能再動搖他的地位。

弗洛門薩的目光從那些人臉上掠過,看到了他們忐忑躲閃的眼神,也看到了他們內心的畏懼。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亞歷山大臉上,就在他要再次開口說話時,亞歷山大抬手阻止了他。

“你大概誤會了總督,我不是來威脅你的,也沒打算用言語就讓你屈服,”亞歷山大向弗洛門薩笑了笑,看著弗洛門薩聽了他的解釋臉上不禁閃過得意的樣子,亞歷山大接著說“我只是來告訴你該怎麼做才不會成為一場戰爭中的犧牲品。”

說著,亞歷山大抬起右手,“啪”的打了個響指。

“砰砰砰~”

響指過後,槍聲大作!

弗洛門薩身邊的衛兵應槍倒地!

幾乎與此同時,王宮裡關押莫迪洛的塔樓下,一條黑影藏在後面巷道的陰影裡迅速接近塔樓門前的衛兵,當衛兵察覺到異樣時,隨著那人手中發出透著沉悶的弓弦響聲,一支弩箭已經貫穿衛兵的咽喉。

同時伴著一道亮光掠過,那人手裡的錐形刺劍劃開了另一個衛兵的喉嚨。

“真是輕而易舉,”那人低聲自語一句迅速從衛兵身上搜出鑰匙開啟木門閃進塔樓。

他沿著木頭樓梯一路向上,然後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搜找著。很快他就在登上塔樓第三層時,看到了背靠大海方向的一個房間裡閃出的燈光。

“找到了。”

那人迅速向那房間走去,當他透過房門上面的視窗看到裡面的人影時,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伯爵大人。”那人喊了一聲,看到裡面的人似乎一愣,他立刻接著問“莫迪洛伯爵大人?”

“你是誰?”莫迪洛稍顯警惕的問,從沒有人在這麼晚的時候來看望他,這讓他覺得有些不正常。

“大人,我是來救您的。”那人說著立刻找著手裡那串鑰匙試圖開啟房門,可讓他意外的是,幾把鑰匙似乎全都無效。

“樓下的衛兵是沒有這個房間鑰匙的,”莫迪洛走到離房門不遠的地方看著外面那人焦急的擺弄對他說“聽著只有每天給我送飯的人才能打來這房間,或者是總督本人來的時候會帶鑰匙來。”

“該死!”

那人惱火的隨手砸了下門,隨後就知道這門的厚度不是他能憑力氣開啟的。

“大人,我會想辦法救您出去的,不過您現在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我是說對您的外甥蒙蒂納伯爵說,是他讓我來救您的。”

莫迪洛貼著房門上視窗:“哦,他可真是個好外甥,好吧你去告訴他我正打算要對他說的,我發現……”

“什麼大人?”那人也貼近過去仔細聽著。

突然,一道亮光驟然閃過,刺劍鋒利的劍鋒順著視窗直挑門後暴露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