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其實很早就想詢問這個問題了。
借殼重生，也就是奪舍。這在巫師界也是存在的，就譬如說，當初晦夜之鋒的“小惡魔”格拉克，就在桑德斯的幫助下，借了一具剛死之人的身體重生，如今化名斯派維，拜入了芙蘿拉的麾下。
還有，格蕾亞的軀殼丟失在魔界，她不得不找了具年輕少女的軀殼，暫時以意識寄生。
這兩種情況都算是借殼重生，但格拉克是徹底換了個人；而格蕾亞並沒有傷害那位少女的意識，只是寄生，等找回軀殼後，少女還能恢復自機。
雖然奪舍在巫師界是存在的，但並不普遍。原因也不難理解，因為奪舍只會讓你變得孱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什麼壽限已至，然後奪舍新生，這也是不存在的。因為巫師有各種方法延壽，如果真的連延壽都阻止不了死亡，那就意味著靈魂、精神海、思維空間都不同程度的走向衰弱。
奪舍也沒辦法改變這一點。
因為奪舍只是奪去他人的肉身，不是改變自己的靈魂。
而晶目族的奪舍，似乎規避了這條鐵則？奪舍以後，就能突破壽險，繼續在新的身體裡生存？
這是安格爾想不通的地方。
格來普尼爾：“你的想法，本身並沒有錯。只不過，你忽略了人類與大多數長壽族的差別。”
人類在所有泛位面裡，都是極為特別的。
因為，只有人類擁有最為平衡的生命體徵。
舉個例子，假如一個人類的壽命是一百年，那麼他的生理機能、靈魂狀態、精神本源，都會在一百年裡跟著一起衰老。
三位一體，極為平衡。不會有哪一項拔尖，也不會有哪一項拖你的後腿。
所以，人類的壽限，就是最真實的壽限。
但長壽種族普遍並不是這樣的。
就拿晶目族舉例，晶目族的壽限說是七百年至一千年，但這裡的壽限是單純指的“生理機能”的衰老。
而晶目族的靈魂與精神，並沒有在千年裡達到極限。
一般來說，晶目族的靈魂極限與精神本源的極限皆為三千年，若能突破，還能繼續延長。
從這就可以看出，晶目族的生理機能、靈魂狀態、精神本源，三者和人類不一樣，是完全不平衡的。生理機能會率先達到終點，靈魂與精神則遠遠沒有達到極限。
也正因此，晶目族的借殼重生，才算是真正的新生。
因為奪舍了少年的軀殼，等於解決了“生理機能”的衰老。而靈魂與精神也將在新生的身體中，重新獲得啟用。
他們將至少得到千年的壽限，只要在壽限期間突破，那麼長生並非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原來如此。”安格爾回過味後，也忍不住感慨：“這麼看來，長壽族和人類還真的不一樣……難怪普通人類的壽限會如此的短。”
據安格爾所知，只要讓靈魂與精神變得強大，便能反哺肉身。
長壽族的靈魂與精神天生強大，所以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反哺肉身。這或許也是長壽族能長壽的原因……
“其實你也無須為人類悲哀。”格來普尼爾：“從結果上看，人類在這場壽限的比拼中，是處於劣勢的。但那些長壽族，又何嘗不羨慕人類的均衡呢？”
安格爾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格來普尼爾：“我之前說過，人類在泛位面是非常特殊的種族。就是因為人類那三位一體的均衡性。均衡性雖然帶給人類天生短壽的缺陷，但卻讓人類在突破壁障的時候，少有困礙。”
“你想想圖尼塔就明白了，他作為晶目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先知，他在鼎盛期時，能操控的資源、財富有多少？答桉是無以計數。”
“可在這無以計數的財富加持下，圖尼塔依舊沒有突破晶塵級的壁障，踏入水晶級。就是因為他的靈魂狀態與精神本源太過強大，完全超出了它的掌控。”
“這類長壽族的通病，就是難以突破壁障。只有極為少數的卓絕天才，才能走到強者之列，而想要達到極限……那卻是難上加難。”
而人類則不一樣，雖然巫師之法同樣很難，但因為三位一體的均衡性，讓卡住巫師修行的，大多是“大壁障”，譬如學徒突破正式巫師、正式巫師突破真知、真知踏入傳奇……這一類的大壁障。那些級別晉升的小壁障，一般不會讓巫師卡太久，就算真的卡在小壁障了，也能靠時間慢慢消磨。
可長壽族就麻煩了，他們無論大小壁障，通通一樣的卡。
所以，縱然長壽族有天生的悠長壽命，可真踏上超凡之路後，人類往往比長壽族擁有更高的上限。
安格爾了悟的點點頭。
用他的理解，這也算是一飲一啄。
長壽族在先天上得到的便利，那麼在後天上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若是這世間真存在造物主，那麼這或許就是造物主所規劃的“公平”？
“公平？”聽到心靈繫帶裡安格爾的喃喃自語，古塔蕾絲突然笑了起來：“我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造物主，但你用這個點來說明公平，完全是錯的。”
“你仔細想想，之前格來普尼爾在拿長壽族與人類做比的時候，總是會在前面加一句‘普適’或者‘大多數’。”
“換言之，還有很小一部分的長壽族，其實和人類一樣，也是天生三位一體均衡的。”
“這些特殊的長壽族，具體有哪些？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存在的，這一點還是格來普尼爾告訴我的。”
安格爾看向格來普尼爾，格來普尼爾輕輕點點頭：“是的，這類天生三位一體的長壽族，雖然很少，但的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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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從研究的角度來說，這種特殊的個例，可以提，但無法作為普適性去研究。就譬如說人類，人類普適性是三位一體，但也有人類天生精神力更強，這就是你們人類口中所謂的超能力者。還有一些人類先天自帶天賦，這同樣是精神力與靈魂強大的表現。”
“個例不能代表普適。”
安格爾點點頭，格來普尼爾說的沒錯，個例和普適例子完全不一樣。但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說，還是很羨慕這種天生壽命悠長，還三位一體的種族……
但是羨慕歸羨慕，真要讓他換的話，他還是敬謝不敏。
這類種族頂多是下限更高，但要說上限的話，人類本身也不差。
……
“話題又扯遠了。”古塔蕾絲看向格來普尼爾：“路易吉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打算如何幫助力塔？”
格來普尼爾：“還沒想好方法。不過，真想強行帶他離開，也不是不行……”
格來普尼爾說到這時，看了眼旁邊的拉普拉斯。
作為時身，她完全可以藉助本體的力量，將她們從水晶城拉走。
只是，真離開後，如何處理後續的問題，就稍微有些麻煩了。巨城靈在力塔身上下有標記，一定能知道他的位置。
而這個標記，已經和力塔融為一體，哪怕是拉普拉斯都沒辦法清除。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將力塔丟入空鏡之海，等到標記被沖刷後，再將力塔從空鏡之海里撈上來，這也算是一種另類之法。只是，到時候力塔大機率也會變成空心人。
變成空心人雖然很無奈，但總比一直被晶目族惦記要好。
但，這也只是最後的最後，無奈之法。
如果有更合適的方法，格來普尼爾不會採取這最極端的方法的。畢竟，力塔真變成空心人了，她也沒辦法和希露妲交代。
就在格來普尼爾思量的時候，安格爾突然開口道：“其實，我有一個方法。”
安格爾的話，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古塔蕾絲更是直接問道：“什麼辦法？你可別說，在水晶城開一個通往現實界的通道，把力塔送到現實中去……”
安格爾：“……”這是你自己想的辦法吧？不過話說回來，把力塔送去現實，好像也不是不行。
當然，安格爾的辦法並非這種逃避式的。
他整理了一下語言，說道：“我之前詢問過借殼重生的本質是什麼，現在我已經大概瞭解……說簡單點，就是靈魂與精神的奪舍。”
“這也意味著，現在所謂的聖屍結晶裡，儲存著圖尼塔的靈魂與精神。”
眾人也點點頭，雖然無法確定是怎麼做到的，但大機率是儀式的作用，讓聖屍結晶能夠長久的儲存逝者的靈魂與精神。
“而靈魂與精神，之所以能夠奪舍，最為重要的核心是什麼？答桉，意識。”
“如果聖屍結晶內的意識一開始就不存在，只有靈魂與精神，那麼想奪舍，也沒辦法奪舍。”
安格爾說的有些繞，古塔蕾絲沒聽懂什麼意思，但一旁的路易吉、格來普尼爾以及拉普拉斯卻是立刻明了。
透過登錄器進入夢之晶原的到底是什麼？是意識。
夢之晶原具象出來的身體，其實就是意識體。
哪怕你的靈魂破碎、精神海動盪，可如果包含你所有記憶與情感的意識還存在，那麼就能在夢之晶原顯化出來。
這也是夢之晶原、夢之曠野的那些原住民的來歷。
他們在現實中的身體已經死亡，甚至連靈魂都進入了歸墟，可他們的意識被拖入了夢之晶原，形成了新的個體。
這就是原住民。
同理，晶目族的靈魂與精神能夠奪舍的根本，在於意識。如果一開始，就把圖尼塔的意識拉入了夢之晶原，那麼現實中的聖屍結晶就等於廢了。
想要奪舍自然也就沒可能。
還有，透過聖屍結晶獲得傳承，大機率也廢了。因為傳承裡必然有記憶，而記憶與意識息息相關，意識都離開了，傳承自然也就沒了。
倒是靈魂與精神的天賦，或許能傳承下去。可這也只是猜測。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意識離開，奪舍肯定是進行不下去的。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方法。”路易吉率先做出了肯定，不過他的肯定並不重要，眾人都無視了他。
拉普拉斯是第二個開口的，她同樣覺得這個方法是可行的，不過還有很多待處理的細節。
格來普尼爾則是將最關鍵的問題直接點了出來：“方法可行，但你要如何讓聖屍結晶裡的圖尼塔意識，登入夢之晶原？”
面對格來普尼爾的詢問，安格爾默默道：“這……不該是你考慮的問題麼？”
格來普尼爾愣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安格爾說的好像沒錯啊……
救不救力塔，或者說，力塔有沒有被奪舍，都與安格爾沒有太大的關係。
與力塔有關的，只有格來普尼爾她自己。
安格爾如今提出了一個相當不錯的方案，遠超她自己所想的辦法，其實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而如何解決這個方法在細節上的瑕疵，本來就該格來普尼爾自己去考慮。
格來普尼爾沉默了片刻，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這是我該考慮的問題。”
頓了頓，格來普尼爾開始說起自己的見解：“在我看來，想要讓圖尼塔的意識進入夢之晶原，只有兩種辦法。”
“第一，提前接觸到圖尼塔的聖屍結晶，讓他的意識進入夢之晶原。”
“可這個方法有多個難點。據我所知，圖尼塔的聖屍結晶是安置在禁區內，外人是無法進入禁區的，甚至於說，連晶目族人都沒有進入禁區的權利。”
“還有，巨城靈也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在巨城靈的監視下，想要混進禁區，那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格來普尼爾個人並不推薦提前接觸聖屍結晶。
那麼就剩下第二種辦法。
“第二，在力塔即將被圖尼塔侵佔身體時，他率先將圖尼塔的意識送入夢之晶原。”
“不過這個辦法也有難點，因為力塔所要承載的，是晶目族最偉大的先知。所以，當力塔進入儀式的時候，一定有很多人盯著，他不一定能在眾目睽睽下完成整個流程。”
“而這個儀式，外人肯定無法進入，我們也沒辦法幫助力塔。”
總之，兩種方法都有很大的缺陷，這也是之前拉普拉斯所說的“亟待處理的細節瑕疵”。
如果硬要讓格來普尼爾來選擇的話，她個人更偏向於第二種。
因為第一種的變數更多，而第二種方法只要力塔自己沒有崩潰，那成功機率還是很大的。
格來普尼爾說完後，抬起頭看向眾人：“你們怎麼看呢？”
她雖然看的是眾人，但內心最關注的還是安格爾。
畢竟這個辦法是安格爾提出來的，想要成功的話，也需要安格爾的輔助。所以，他很想知道，安格爾對這兩種不同的方案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