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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第 205 章

包裹發出去之後沒多久, 蕭遙便知道, 包裹成功到達廠長陳飛手上。

得知陳飛拿到包裹的同時也離開兵工廠, 蕭遙猶豫,是不是該將資料悄悄偷回來——她沒料到,王甘棠竟如此急功近利, 還未站穩腳跟便開始對陳飛動手。按她原先的猜測,陳飛還可以支撐一陣子的。等陳飛有了她給的資料,必定能力壓王甘棠,重新掌控金陵兵工廠。

可是,王甘棠那裡出了岔子。

蕭遙不由得反思, 自己對王甘棠不夠重視,導致錯估了他的舉動。

她在搞情報方面,還是容易因經驗不足而犯錯誤。

在猶豫是否收回資料時,蕭遙出門與一個闊太太喝咖啡時,總結了幾條資訊, 猜到西派如今派人悄悄接觸陳飛, 便決定讓資料留在陳飛手中。

西派很會搞輿論, 也很能說服人加入他們的派別, 吸納陳飛的可能性高達85%,再加上陳飛本身還想為國做貢獻,這個可能性更高了。

陳飛接掌兵工廠已經超過20年, 從銳氣沖天的少中年到如今,滿腔的熱忱已經快全部變成暮氣了。

研發新產品,壯大兵工廠在日復一日的重復勞動與缺少經費中, 早就成為了記憶深處一個不大亮的點,即使午夜夢迴,就連陳飛自己,也忘了自己曾有過那樣的壯志豪情。

北伐戰爭開始之後,各地所需槍支子彈驟增,可是陳飛的日子卻沒有多大改變——全大陸三個兵工廠就那些生產量,他們不可能增產,也沒辦法增產,又沒有足夠多的軍費支撐,更不想捲入內部相爭華國人殺華國人的泥淖,所以該如何便如何,對政府軍的需求能推則推。

政府方面很不滿,認為每年撥的軍費不少,兵工廠從未有過亮眼的表現,著實不該。見多次催促,陳飛那裡都沒有什麼成績,便發了雷霆之怒,一紙調令過來,同時送來了個極有地位的副廠長王甘棠。

陳飛在兵工廠待了20年,對兵工廠是很有感情的,一朝多了個副廠長在旁掣肘,心中十分焦灼。可是那位副廠長王甘棠背景深厚得很,來了之後,直接組建自己的領導班底,名義上還是一個兵工廠,實際上一分為二,與陳飛一人負責一部分。

王甘棠要走了相對好一些的機器,又挑走了一部分年輕且還算會鑽營的工人,最差的機器與年邁無力的老人,則分給了陳飛。

陳飛知道,兵工廠本身便有技術落後這個致命的弱點,若再一分為二,斷絕交流研究,怕是更難生產出好的槍支,因此是不同意的,可是他不同意也沒沒有辦法拒絕,只能領了比較差的班子生產。

王甘棠有經費有人,又不知從何處拿到了一些技術上的資料,很快將陳飛排擠得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眼看著自己被比到山溝溝裡,就要被“有能者”王甘棠擠出兵工廠,陳飛已經快絕望了。

他開始與合作多年的老師傅告別。

被王甘棠看見,得了一頓嘲諷:“陳先生,我以為我們能合作愉快,沒想到……其實即便是兵工廠,也需要與時俱進的。當初社會上的輿論都是,你是這裡的老人,熟悉這裡的一切,您不能走,我便想著,跟在你身邊學點東西,可是,說實話,我是有些失望的。”

陳飛看著王甘棠一臉的得意,一張臉憋得醬紫,可是也無可奈何。

王甘棠嘲諷完,神清氣爽地到外面繞了一圈,給上面發了電報,建議開除陳飛與一群年邁無用的“廢物”!

三天後,開除陳飛與“調動”之名辭退一批老工人的文書便到達了。

王甘棠拿著這份厚厚的辭退書,站起身,準備親自拿去給陳飛。

這時下屬送來了一份厚厚的包裹,上頭只有個地址,沒有落款,陳舊中帶著破敗,還隱隱散發出陣陣腐臭味。

王甘棠愛乾淨,一看這包裹便皺緊了眉頭:“這包裹是怎麼回事?”

送包括的下屬一臉惶恐:“送來時便是這樣的。王先生確認過未拆封,我這便馬上拿到外面啟封,再把裡頭的資料拿進來。”

這個包裹上,雖然收件人寫陳飛的名字,但是王甘棠勢力大,是要先過濾的。

王甘棠愛乾淨,他本來該先把裡頭的資料拿出來弄乾淨,再給王甘棠的,可王甘棠掌控欲十足,又素來多疑,信件並包裹,需要先給他過目,確定未曾啟封,才能到一旁開啟。

王甘棠看了一眼,見那資料用的是最差一檔的紙包裹,想必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寄來的,紙質又差,或許臭味已經滲進去了,收件人寫的是陳飛,料想是與那老家夥一樣的老掉牙之人寄來的,再聞到陣陣腐酸味,心中一陣噁心,一臉厭惡地揮了揮手:

“帶走帶走,既然是陳飛那老家夥的,順道帶去給他罷。”

陳飛收到了辭退書,又收到一個厚厚的包裹。

因為被趕著緊急撤離,他完全沒空看包裹裡的內容,隨手放好,便收拾東西離開。

回到家,他來不及頹廢,便有人來接觸,勸他加入西派,並將該黨派的綱要仔細說與他。

陳飛聽到西派的綱要與紀律,當即便心動了,只猶豫數天便選擇了加入該西派,並願意勸說兵工廠的老師傅跟著加入並為黨派服務。

不過,領著老師傅加入該黨派時,陳飛在宣誓前特意說明:“我們沒有機器,技術也不全面,便是加入了,一時之間怕也無法生產出什麼。”

西派前來說服陳飛的骨幹吳江海馬上笑著擺擺手:“沒關係,這些都是可以慢慢進步的嘛。”

陳飛與老師傅們聽了,當即宣誓加入西派,之後便留在原地,等待西派領導的指揮。

西派由於武裝起義,最近一直東奔西跑並征戰,有時有殘餘小部隊經過當地,便住進陳飛等當地人家中悄悄地養傷。

陳飛不止一次聽到傷兵們提起沒能多幹掉幾個對手,然後提到死去的戰友,激昂的聲音變得哽咽,到最後,全都變成了惋惜手上沒有武器。

聽到這些感慨的聲音,陳飛的心情沉重之餘,也覺得迷茫。

他桌旁坐下,望著天空出神。

他之所以離開兵工廠,原因之一便是不想看到華國人打華國人,自相殘殺。

可是加入西派,他還是要親眼看著東派與西派鬥爭。

吳江海坐到陳飛身邊,彷彿知道陳飛在想什麼似的,說道:

“我們最初,是與東派結盟的,或者說,我們一開始其實是盟友。可是東派容不下我們,發起血腥鎮壓運動。陳先生,我們希望實現全社會的共產,並願意為此而努力。我們與那些為自己爭權奪利的人不一樣,我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廣大人民。”

陳飛聽到這裡,豁然開朗。

是啊,西派不是為自己而戰,他們是為廣大人民而戰,他們如今到處開展土地革命,維護的也是廣大人民的利益!

想到這裡,他轉過身來看向吳江海,一下子變了臉色:“又出什麼事了?”

“由於槍|彈嚴重不足,我們又失利了。”吳江海撓著腦袋,“具體傷亡暫時還不知,但不容樂觀。”

陳飛聽得心裡難受:“其實戰爭,只要是看軍備力量,可惜我們幾乎沒有。”

華國有富饒的物產與四萬萬廣大同胞,如果軍備力量充足,根本就不怕與各國開展。

可惜,國內沒有基礎重工業,科技發展落後許多,全國只有三個兵工廠,生產力低下,根本不足以武裝全國。

吳江海點點頭:“我們西派的領導層也曾說過,槍桿子裡出政權。我們這次吸納你們,主要也是為了武器裝備。陳老,如果我們幫你弄來機器,你們多久能生產出槍|彈?”

陳飛嘆了口氣:“我們這些老家夥手裡的資料不夠全面,即使有機器和人力,三五年內只怕也不會有什麼建樹。”

吳江海聽了臉上一陣失望,但是過了兩天又找到陳飛:“我回去請示過領導了,領導說三五年也沒什麼,便是十年二十年,我們也要咬牙搞!”

陳飛馬上點頭:“正是。我們不搞,永遠不會有進步。可是如果從現在開始,雖然起步遲,但是總有一天出成果的。”

吳江海不住地點頭:“我們領導也是這個想法。”頓了頓又道,“我會想辦法多弄點武器方便的資料,只是我們的人不接觸這方面,能拿到的資料不多,你們最好做好沒有幫助的心理準備。”

陳飛馬上點頭。

吳江海躊躇滿志起來,離開陳家,馬上找到管理情報部門的季先生,讓季先生吩咐情報人員留意這方面的訊息。

然而一個月過去了,季先生那裡的情報人員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資料,倒是請人暗中弄回來的機器到了兩臺。

西派高層內部即使早料到這種情況,親眼看著無甚進展,還是失望無比。

陳飛送走在家裡住的幾個傷兵,見家裡有點亂,收拾一番,翻出一個散發著腐臭味的包裹,才想起這是自己離開兵工廠時收到的包裹,因為忙碌,竟忘到腦後去了。

此時,這包裹更臭了。

陳飛聞著這臭味,忍不住猜測是不是什麼人惡作劇,把老太太的裹腳布給寄過來了。

不過作為一個小心謹慎的人,他還是屏住呼吸開啟外層的油紙。

油紙裡頭,是和最外層一樣的油紙,再開啟,還是油紙——足足有五層劣質油紙。

到了第六層,是一個防水油布。

陳飛已經完全被勾起興趣了,飛快地開啟防水油布。

當看到裡頭是一疊紙質檔案,他十分不解,但還是翻開來。

看清上面的文字是什麼,他的瞳孔一下子緊縮起來,呼吸也快了數倍。

最上方是一張信箋,上頭寫的內容不少,但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三八式□□》《南部十四式□□》《十一年式輕機槍》《大正十年式擲彈筒》《鋁提純生產簡述》《銅提純生產簡述》《鍊鋼簡述》等名字!

陳飛一下子站了起來,覺得自己在做夢,可是卻他又希望,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老師傅單長河推門進來,看到陳飛漲紅著臉看手中的信,雙手不住地抖動——不,其實他是全身抖動的。

單長河很吃驚,忙叫:“老陳,你怎麼了?”

陳飛呼吸急促地回過神來,第一反應便是將手上的資料收起來,做著這動作時,看清來人是自己最為信賴的老師傅單長河之後,馬上叮囑他將門關上,然後向他招手。

單長河不解:“到底何事竟如此激動?”一邊說一邊走到陳飛身邊。

陳飛抖著手把那張紙遞給他,自己則急切地翻開下面的資料。

老師傅單長河看完手上的內容之後,臉色因為激動也一下子漲紅了,他急切地看向陳飛:“這信上寫的,是真的麼?”

陳飛呼吸急促:“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後面,的確有對應的幾份資料。”

“看38□□,看38□□!”單長河連忙道,“太原正在仿38式□□,據我所知快成功了。”

陳飛連連忙翻到《三八式□□》那個簡陋的小冊子,翻開看起來。

單長河湊過去,與他湊在一起,屏息靜氣地看了起來。

看了一陣,單長河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沒錯,是這樣!這份資料沒錯,與太原兵工廠仿38式很像,這資料沒錯!”

陳飛呼吸急促地看向單長河:“這是不是說明,其他資料或許也是正確的?”

單長河聽了這話,想到有這種可能性,激動得快暈倒了,卻還是用理智控制住自己:“有這個可能,但是茲事體大,我們得經過驗證!”說到這裡,握住陳飛的胳膊,“老陳,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是西派弄過來的麼?”

他完全猜不到,有誰願意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拿出來分享!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一直竭力尋找這方面資料的西派人了。

陳飛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西派給的。這是我離開兵工廠那天,有人匿名寄給我的包裹,我先前忘了開啟,今天心血來潮收拾房子,找到了這麼個包裹,便開啟看看。我完全沒有想到,這裡頭竟放了這麼重要的資料!”

陳飛又露出夢幻的神色,彷彿自己正處於一場虛幻的夢境。

如此之多的資料,還都是與軍工方面有關的,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單長河也激動得不行,連忙低頭翻另外幾份資料。

是他領域範圍內的,他看出資料沒問題,而不是他領域範圍內的,他看不出什麼,但是可以根據看懂的猜測,這些價值連城的資料,或許都是真的!

單長河把資料合上,認真地看向陳飛:“老陳,這些東西暫時先保密,等我們安定下來,再拿出來與其他師傅共同研究和生產。”

陳飛點頭,紅光滿面:“但是,少不得要與吳同志說一聲,讓他們儘快搞到我們需要的機器設備。”

吳江海再次從季先生那裡得到沒有任何進展的訊息,有些失望,但是已經失望成了習慣,心情倒不算壞。

他這次來找陳飛,時通知陳飛等人跟著他們往東撤走,到達革命根據地的。

剛進門,便被陳飛拉住,接著得到了一個讓他大腦眩暈的訊息。

吳江海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因此再三追問:“我沒有聽錯吧?你們沒有騙我吧?”得到確切的訊息之後,一下子激動得發瘋:

“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弄來你們所需要的機器的,你們放心!即使我們勒緊褲帶,也要把機器給搞來!”

陳飛也很激動:“如果資料是真的,我們原材料又足夠,一年之內,我們就能生產出第一批貨了!”

吳江海的目光亮得好比晨星:“我們定會為此做足準備的。”說完馬上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勸說陳飛等人跟隨他去東邊的革命根據地。

他以為陳飛定會二話不說便領著老師傅跟他走的,不想陳飛與單長河同時搖頭:“不,不能去東邊,我們要往西邊走。”

吳江海十分不解:“為什麼?”

陳飛把那張信箋遞過去:“給我們這份資料的人寫的,讓我們往西邊走,進入縱深的內陸,選址最好選交通便利之所。”

吳江海低頭將信箋仔細看了,呼吸急促,第一時間便是問上面的資料是否真的齊全,知道真的齊全,激動得差點忘了呼吸,反應過來之後,慢慢冷靜下來:“送這種資料之人到底是誰?”

他完全想不到,誰會將這些資料無償送給人。

陳飛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吳江海聽了忙問:“有懷疑的人選麼?”

陳飛搖搖頭:“沒有。”

吳江海拿走了這份信箋,決定回去交給季先生查一查。

西派內部的高層正在開會,他們這些日子搞武裝起義,人是多了,可是武器嚴重不足,每天都在為武器發愁。

然而不僅他們缺少武器,便是西派乃至各地軍閥,也缺少武器,整個華國由於只有三個兵工廠,武器長期處於匱乏的狀態。

所以,這幾乎是個無解的問題。

正開著會,吳江海回來了,帶回來了叫他們幾乎失態的絕好消息!

一群高層驚喜過後,便同時看向季先生:“這個背後的神秘人到底是誰,便交給你來查了。”

李先生沉吟片刻,又道:“若是查不到,也不要勉強。人家願意給我們這樣的絕密資料,表示是友非敵,我們沒必要尋根問底。只要他們是支援我們的,向著我們的,就是我們自己人!”

季先生點點頭。

吳江海激動地說道:“陳飛老先生與我說過,有幾份資料是基礎工業,對我們發展軍工幫助很大。一旦技術確認沒問題,只要我們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財力,我們便可以建設屬於我們自己的兵工廠!”

所有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

之後,大家又討論了這位神秘人讓他們在西邊建立兵工廠的指示。

李先生吸了口煙:“往西走的確是正確的,我也打算往西走。”

季先生聽了,對那位神秘人越發好奇了:“真想知道他是什麼人,是不是早些年潛伏在東瀛的愛國人士!”

蕭遙知道,這份資料已經被西派所知,正在查自己,便不動聲色,任由他們查。

她所處的位置敏感,所以把檔案寄出去之後,已經做了收尾工作,是怎麼也不會叫人查到自己身上的。

半個月後,山本先生他們開會議,蕭遙作為臨時的速錄員,在記錄好會議內容之後,也得知,山本他們擔心華國北伐成功統一全國,會損害東瀛的利益,打算以保護僑民的名義,派兵進駐幾條鐵路,同時,不排除佔領革命軍駐地,強殺革命軍以及華國民眾。

由於茲事體大,在計劃實施之前,所有高層都被處於嚴密監視下。蕭遙作為速錄員,也感受到盯梢自己的人不下三批。

怎麼將計劃傳出去呢?

蕭遙一邊琢磨,一邊在蕭家的書房翻書看。

此地的蕭家為東瀛服務,所以她在這裡,擁有說一不二的權利,佔據書房,只是一件小事。

機會很快來臨。

東瀛方面想要得到一批金屬鎳的具體資料,暗中傳訊給蕭遙,讓蕭遙參加宴會,打聽訊息。

蕭遙裝扮一新,與蕭態態出席宴會。

坐在發出宴會的汽車上,蕭太太輕聲提醒:“此宴會,何亦歡也會出席,那位周舫,也很可能出席,請你屆時注意一些。”

蕭遙點點頭。

這兩個人對原主來說,需要注意,但是對她來說,不過是兩個陌生人。

到了宴會上,蕭遙正與目標人物低聲談話,不著痕跡地打聽訊息,便感覺到一道帶著厭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彷彿沒有察覺到,繼續與目標人物聊天並打聽訊息。

這訊息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打聽到的,但是蕭遙並不著急,在目標人物面前刷足了好感度,差點被拉著不放時,施施然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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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不遠,她端了酒打量著宴會中的人,很快便注意到一對全場矚目的男女。

男子身穿軍裝,高大英俊,威儀十足,惹得在場無數未婚的青年女子面紅心跳地看他,而一些已婚的女子,目光落在他身上時,愣是停留多一段時間。

蕭遙聽到有女子語帶豔羨地低聲道:“他便是周督軍之子,周少帥,與一般的大老粗不一般,周少帥原先是學文的,是當地有名的才子,之後在德留學。後來他大哥不幸犧牲,他被急招回來,才不得已轉學武,堪稱文武雙全,是這世間少見的英豪!”

幾個少女的驚歎與仰慕聲響了起來。

有人低聲問:“與他跳舞那女子,又是什麼身份?”

“正是周少帥的太太。先前,不過是大字不識的舊派女子,據聞周少帥很不喜歡她,並不想娶她,是她下了藥失了身,周少帥才娶的她。幾年前,兩人幾欲離婚,周太太怕是不甘,竟自學識字並著書發表,成為了當地有名的才女,又自學英文,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語,竟不比留學生差。”

蕭遙聽到這裡有些佩服,一個舊派女子能做到這一步,委實不容易,周舫會態度大變愛上她,並正眼不瞧國色天香的原主,這是何亦歡應得的。

沒有人能抗拒得了這般自學成才破繭成蝶的才女。

四周亦響起高高低低的歎服聲音。

卻有一人道:“我倒是見過不少舊派女子,不說有沒有勇氣踏出破繭成蝶那一步,便是思想,便一直難以轉彎。這位周太太竟如此進步,我看更像被鬼上身。”

此言一出,鄰近幾個女郎太太都對說話人側目,笑笑便到一邊去了。

那說話人咬著下唇,哼了哼,到一旁去了。

蕭遙聽到她的嘀咕聲:“假正經,心裡還不是與我一般笑話那什麼周太太,不過沒膽子說出來而已。”

蕭遙聽到這裡目光一轉,看到一個女子,打量了片刻,便去了洗手間。

這女子是許家的小姐,由於身子弱,已經到了適婚年齡,但是一直還未找好婚配的人家。她家裡急得很,總愛拉她出席這種宴會,不過由於許小姐身體不好,她只能待那麼一會兒就得回去。

據她查到的資料所知,許小姐喜好一家酒樓的桂花糕,經常不顧身體,在出門時訂了包廂在裡頭吃最為新鮮的桂花糕。

而這家酒店,便潛伏了東西派的人。

蕭遙從洗手間回來,特意從許小姐身邊經過,巧妙地將一片與許小姐衣裳差不多顏色的碎布黏在許小姐的袖口處。

幹完這一切,蕭遙徑直往前走,又與一位貴婦聊了一陣子,聊得差不多了,這才走到另一邊,端了一杯酒慢慢啜著。

正喝著,忽然感覺到一人來到自己身旁,以彷彿耳語的音量冷冷地說道,“我不管你有什麼家世,走了什麼運氣,總之你最好不要動亦歡,你若動了亦歡,別怪我不客氣。”

蕭遙一聽這語氣,便知道這應該就是那個給了原主希望又無情碾碎傳說中文武全才的周舫了,當下想都沒想,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然後抬起下巴,帶著些傲然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威脅我了?”

蕭遙生得十分出色,自來就是全場矚目的存在,而周舫,也是少見的英武男子,兩人湊一塊本就吸引人,此事蕭遙竟給了周舫一巴掌,不亞於十二級大地震。

宴會現場所有人都驚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蕭遙與周舫。

他們想知道,蕭遙為何這麼大膽,也想知道,手上有兵權的周舫被這樣扇一巴掌,會不會覺得大失臉面然後打回去,再不濟,總要帶兵給蕭家點好看罷?

周舫這還是第一次被打,驚得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很快眯起眼睛,上前一步,語氣帶著狂風驟雨:“很好,你是第一個打我的女人。”

一邊說,一邊上前一步,湊近蕭遙。

蕭遙見他壓迫力十足,俊臉上是說不盡的冷意與戾氣,卻沒有半點失面子的惱羞成怒,不由得在心中調高了對周舫的評價。

在這樣的場合,被女子打了一巴掌,竟不覺得失面子,果然是個梟雄!

蕭遙見他壓迫力十足,便退了一步。

這時一道手臂斜刺裡橫出來,拉住周舫的手,“周少帥,請手下留情。”

周舫語氣冰冷:“顧北希,我還不至於打女人,你這一聲手下留情,倒是叫我無地自容了。”

顧北希放開了手,露出歉疚之色:“抱歉,我沒有這個意思。”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道悅耳的擔心目光響起:“怎麼回事?”問完看向蕭遙,臉上帶上了憤怒之色:“蕭遙,又是你,你為何要如此陰魂不散?”

蕭遙理了理自己的旗袍,慢條斯理說道:“若我沒記錯,這是鏡城,而我是蕭家人,出現在鏡城天經地義。反而是兩位,你們的活動範圍,怕不是這裡罷,特意前來,怎麼倒怪我陰魂不散了?”

何亦歡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我不與你爭辯,孰是孰非,我想我們都明白。”

蕭遙含笑點頭:“的確。可惜啊,我不會為自己喊屈,身份上又天然差了周太太一分,怕是從此要聲名狼藉了。”

宴會眾人頓時都目瞪口呆,這樣級別的宴會,還從來沒有人這般明白掐起來呢,眼下這兩位,一個豔冠鏡城或者說全國的蕭家小姐,一個是文壇上的才女周太太,竟對壘起來,著實叫人難以置信。

難道說,北伐軍一路北上,這兩位被嚇得心慌慌,竟管不住自己了麼?

何亦歡聽出蕭遙暗示自己以名氣壓人,心裡憋了好大一口氣,但是也明白,在這樣的場合吵起來太難看了,於是忍了下來:“蕭小姐不必把自己說得如此楚楚可憐。”

蕭遙笑道:“我家書香門第,比起手上有兵有槍的少帥與少帥夫人,自然是楚楚可憐些的。”

這一下,所有人都確定,蕭小姐與周太太,或者說蕭小姐與周家人都很不對付!

顧北希見蕭遙絲毫不給何亦歡與周舫面子,生怕以周舫睚眥必報的性子,回頭要找蕭遙算賬,便看向蕭遙,勸道:“蕭遙……”

卻不想,蕭遙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顧北希此時完全顧不上面子問題,又轉向何亦歡:“周太太,此地時宴會,不如各退一步……”

何亦歡難以置信地看向顧北希,目光裡帶著明明白白的受傷:“難道是我要揪著不放麼?”

蕭遙後退一步:“若你們放不下面子,那我先退一步罷。”

何亦歡差點沒氣死,這不是說他們小雞肚腸、斤斤計較麼?她倒還好,可周舫不行啊,他是少帥,他要領軍的!

顧北希也是一滯,再次懊悔自己在那五年,把蕭遙美化得太好了。

可是即使發現蕭遙與自己想象中不一樣,他想到蕭遙變成如今這樣,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便不敢能置身事外了。

蕭遙完成了任務,之後的時間便打算消遣了,因此隨便找了地方坐著。

她發現,周舫果然是個心機深沉又臉皮厚的,被她眾目睽睽之下扇了一巴掌,按說丟盡了面子,可他似乎不覺得,就那般頂著明晃晃的臉,若無其事地與其他手握重兵之人低聲說話。

蕭遙收回目光,發現身邊坐了一個男子,便沖人笑了笑,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著天——她每次出席活動,總有人湊上來的,所以她已經習慣一心二用地說話。

東昇酒樓的糕點聞名本省,每日裡達官貴人、豪商巨賈都愛來吃糕點——此處的糕點剛出來時味道最為美味,所以許多人喜歡親自來吃,而不是讓小廝僕人來買。

因著這特殊性,幾乎所有勢力都在此處投放了情報員。

小塗是西派的情報員,但是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屬於西派,更不知道自己屬於什麼部門,他只知道,他若在酒樓裡看到熟悉的標誌,要想方設法將之弄到手。

即使那標誌很不明顯,他還是一眼掃到了,在去包廂給許小姐倒茶時,他不著痕跡地將許小姐袖口的薄布料扯下帶走。

全程,許小姐什麼都不知道。

小塗把輕薄的布料帶走,沒有看,而是直接傳了出去。

這份布料很快來到季先生的直屬手下汪林手中,他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最終透過經緯線,得出兩列數字。又經過仔細分析,猜出第一列數字,大概是指某日某份報紙的某一篇。

汪林翻出昨天的報紙,找到一篇文章,又根據提示從文章中找出數字,再根據第二列數字從另一篇文章的文字擷取相應內容,終於湊齊了所有的資訊。

第一,東瀛為壞北伐計,將在ads三地派兵把守鐵路,還會衝擊革命軍根據地。

第二,東瀛圖謀金屬鎳,已打探得具體存放地址,將取之。建議舍部分金屬鎳,出擊f城,拿下即將帶離大陸的鎢礦砂、錫、鋁與鋅,之後再虛晃一槍,再槍金屬鎳。

看到這訊息,汪林不敢遲疑,馬上往上傳。

蕭遙第二天又去見了知道提純的金屬鎳在何處的高官,並終於打探到了確切的訊息。

所以當即將東瀛要讓親東瀛派發的一篇文章修改了幾處,讓人發出去,自己則繼續留在蕭家做無所事事的大小姐。

一個星期後,一個名為小泉的人來到東瀛位於城中的住處與山本先生見面。

蕭遙很快,便收到山本先生同進晚餐的邀請。

她到達的時候,得到山本先生的大力誇讚:“你很好,那批金屬鎳已經到手了,以後若再有大功,你便可以單獨行動,去珍子身邊跟她學習了。”

蕭遙有些自得地謝過,見來客小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暗暗留了心,提出休息後,悄悄潛入山本的書房。

過了許久,腳步聲響起,小泉與山本先生的聲音也響起。

兩人聊了些別的,便將話題轉移到蕭遙身上。

小泉道:“看來,我們的藥物果然沒問題,她是真的失憶了。”

蕭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果然,她失去記憶,是因為東瀛人搞鬼!

山本笑道:“我早說過,她是真的失去記憶了。雖然才智平平,但長得實在太好,當初澤北提議,只要她之色行事,便能事半功倍,果然沒錯!”

小泉也不住地點頭,“沒錯。既然藥物如此不錯,便多試驗幾個女子罷。華國的女子,比我們東瀛,是要美很多的。拿她們行事,方便得很。”

“正是。”山本笑起來。

蕭遙又聽了一陣,沒再聽到什麼有效資訊,便悄然離去。

之後兩天,她回到蕭家,繼續當那個蕭家小姐。

到了第三天,她被山本急召回去,剛回到,便聽到山本在大發雷霆:“我們被滲透了,我們內部絕對被滲透了,華國人居然打探到我們那批金屬的所在,並在昨晚偷襲,把所有的金屬都搶走了!飯桶,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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