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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第 399 章

外頭看熱鬧的老百姓聽到沈氏親口承認, 都很憤怒, 一邊指點沈氏一邊罵人。

蕭老太爺與蕭老太太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他們最害怕的事, 果然發生了。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便是他們再想捂住, 也捂不住了。

太后氣得渾身發抖,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扶著素月站起來,厲聲說道:“此一幹人等,謀害長公主與蕭遙郡主, 按照律例,該誅九族!”

一個都不能放過,是他們貪婪,才害死自己的女兒,害得自己本來出身尊貴的外孫女被柺子帶走, 最後入了奴籍做了侍候人的丫頭!

蕭大老爺臉上露出慘然之色, 嘴唇抖動, 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一刻, 他覺得這個世界已經離自己遠去,遠得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蕭老太爺與蕭老太太連忙跪了下來,蕭老太爺道:“求太后娘娘饒命!此事乃犯婦沈氏與其兄長所為, 我們蕭家人著實不知。這些年來,我們蕭家從不曾接納沈氏,更不許她進入蕭家大門, 與沈氏,可說並無干係!”

沈氏也連忙磕頭,口中道:“太后娘娘,此事千錯萬錯,都是我與兄長之錯,還望太后莫要牽連他人!”

她願意揹負一切罪名,只希望能夠儲存蕭家,讓自己的一雙兒女能夠有家族庇佑。

太后看也不看沈氏一眼,而是看向跪下來的蕭老太爺,慘然而笑:

“又是跪下這一招麼?當年你跪了我,我看在蕭家對我有養育之恩的份上,饒過了蕭家,即使我苦命的女兒死在你們蕭家,因你們蕭家人而死,我恨得夜不能寐,還是忍了!今日,你們又要跪我,是以為我會繼續念在養育之恩的份上,再次網開一面麼?我實話告訴你們罷,我這一次不會忍了!”

她說到這裡,扶著素月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看向衙門外圍觀的老百姓,揚聲道:

“各位父老鄉親們,此事既然大家已知悉,我便不妨直說,也讓大家來評評理,省得世人說我仗勢欺人!當年蕭家對我有養育之恩,後來求娶公主時,我想著一來是我外祖家,我女兒不會被欺負,二來女兒嫁過去,皇上將來看顧一二,也算我報答了蕭家的養育之恩。可惜,我萬萬沒想到,蕭家這位大老爺心有所屬,又不曾明說,娶了我女兒之後,冷落我女兒,一味抬舉心愛的女人,為此不惜寵妾滅妻!我好好一個嬌寵著長大的女兒,進了蕭家之後,形銷骨立!

“這也就罷了,權當遇人不淑,與天下許多可憐的正房太太一般,熬著熬著就是一輩子。可是,想必先前大家都已聽說,沈家貪心不足,不願意做小妾,要上位做女主人,為此不惜派人擄走我的外孫女,又偽裝我的外孫女死亡,刺激我女兒,可憐我女兒懷著八個月的身孕,大受打擊,當即早早產下一個不足月的孩子便去了!蕭家做了什麼?他們一再維護沈氏與那眼瞎的東西,讓我看在養育之恩的份上饒過他們一次。現在,他們又給我下跪了,大家說說,我該饒過他們麼?我的女兒,就該白死麼?”

老百姓們俱是聽得義憤填膺,紛紛大聲叫道:“不該饒,要讓他們血債血還!”

“為了做正房太太,居然下此毒手,著實可恨,與禽獸無異!”

“可憐公主,出身皇家,卻如此被人害死,丟了性命,兩個孩子一個被擄走,做了廚娘,一個身子病弱,太慘了!”

“若是我女兒叫人如此欺負,管他什麼權勢滔天,我定要報仇!太后娘娘有權勢,卻叫人如此逼迫,著實憋屈!”

“太后欠蕭家的恩情,早已經還清,何必還要講什麼情面?”

蕭老太爺與蕭老太太聽到老百姓這話,臉色俱是慘白。

此事涉及太后以及江東豪族蕭家,因此在極短時間內便傳遍了全城,此時許多人都趕了過來。

盧公子、張先生、王先生等大廚全都到了,便是城中的公子姑娘們也都來了,全都擠在了衙門的大門口。

他們聽到太后的控訴,心裡頭都十分震驚與難以置信。

那個素來頗有賢名的蕭大太太,竟是如此毒婦麼?

為了做正房太太,居然對一個女童以及懷著身孕的婦人下此毒手!

蕭四姑娘聽著眾人都叫不該饒,又見太後面帶殺意,連忙跪了下來,不住地對著太后磕頭,哭著道:“太后娘娘,請你高抬貴手,網開一面。”

太后冷冷地看向一身綾羅綢緞的蕭四姑娘:

“網開一面?當年,你們沈家的人為何不對我女兒外孫女網開一面?這些年來,你是蕭家的姑娘,錦衣玉食,富貴無雙,閒來讀書撫琴,可曾想過,我的外孫女,正正的嫡長女,卻為了生活所逼,做了為人輕賤的廚娘?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網開一面?”

老百姓們馬上齊聲附和:“是啊,你不過是小妾養的女兒,卻一直享受榮華富貴,正經嫡出的長女,卻因你舅舅作惡,做了廚娘,受人輕賤,你有什麼資格說網開一面?”

“太不公平了,太過分了!”

盧公子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淚眼婆娑很是驚惶的蕭四姑娘,又看向不遠處坐著,神色平靜的蕭遙,抿了抿薄唇,說道:“沈家人的確是做錯了,可是蕭四姑娘卻不曾做錯什麼,此事不必怪到她頭上,還望諸位口下留情。”

高瘦青年大廚冷笑:“她不用做什麼,她的母親和舅舅,就將一切送到她手上了,你還想她做點什麼麼?再者,當初蕭姑娘的身份還未曝光,不是還有林東家之流特地踩著蕭姑娘討好蕭四姑娘麼?說與她無關,本身便是歪理。有時候,她根本什麼也不用做,便有人為著她偷來的身份地位而欺壓蕭姑娘!得到的好處她都受了,此間又來說與她無關,真真可笑得很!”

馬上有人點頭附和:“正是這麼個道理!若她舅舅不曾作惡,她能享受如今擁有的一切麼?享受時,半句不曾提,該為那些享受付出代價了,便說與她無關,好一個清清白白的白蓮花!”

張先生看著蕭遙,捋了捋鬍鬚,聲音帶著憐惜:

“如今這般看著,蕭四姑娘玉容慘淡,滿臉是淚,的確讓人生惻隱之心。蕭姑娘神色平靜,似乎格外剛毅,很叫人放心。可是,若非這些年來經歷過許多人情冷暖,蕭姑娘一個姑娘家,如何能有這般的平靜?”

王先生點點頭,嘆息道:“是啊,蕭姑娘年紀比蕭四姑娘大幾歲,早過了適婚年齡,卻一直不曾成親,不就是因為只是個受人冷眼的廚娘麼?本身,她該是天之嬌女的啊!”

盧公子聽了兩人這話,再看蕭遙平靜的面容,竟覺得格外心酸,眼眶瞬間模糊了。

可是,他又看向蕭四姑娘,說道:“可是,蕭四姑娘,總歸是無辜的啊。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也沒法子改變,她只能被動承受。”

又有人說道:“從人情上來說,她作為沈氏的女兒,便該付出代價。從法理上來說,陷害公主與郡主,當該誅九族。所以,盧公子,有罪無罪,不是憑你一張嘴說的。”

盧公子還待要說,卻叫盧大太太拉住了。

他有些不認同地看向盧大太太。

盧大太太面露冷意:“你難道想成為第二個蕭大老爺麼?寵妾滅妻,好好的一雙嫡出子女卻天各一方,受盡人間磨難。如今更是連累家族,眼見整個江東豪族,瞬間便高樓崩塌了。”

盧公子聽了這話,面上怔怔的,半晌沒有說話。

蕭四姑娘還在磕頭,蕭二公子一言不發,看看沈氏,又看看沈二,忽然衝向沈二,一把掐住沈二的脖子:“你為何要這麼做,若不是你,我娘根本就不會參與這一切?你為何這般做?”

沈二連忙掙扎。

沈二婆娘忙上前扯蕭二公子,口中大聲叫道:“你怪我們做什麼?若非你娘總說她只是小妾,不可能幫襯家裡太多,又哭訴公主出的大姑娘有很多好東西你們兄妹卻沒有,你舅舅如何會做這些事?”

圍觀的老百姓聽了,再次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沈氏。

人家大姑娘是公主所出,公主富貴,故擁有的好東西很多,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就這,竟就要嫉妒人,以至於黑心爛肺地慫恿兄弟出手?說什麼不知情,誰信呢。

蕭大老爺回神,看向沈氏,慘然道:“幾個孩子,我在物質上都一視同仁,但論感情上,卻是蕭遙得到的更少,再者,本身便是我們對不起公主和蕭遙,你何至於為此而嫉妒,並起了壞心腸?”

沈氏哭道:“老爺,我只是說說,我並不曾起什麼壞心眼啊。我大哥做的那些事,我起初是不知道的。後來知道了,我怎麼敢告訴你?”

蕭大老爺卻不再信她的話,看向她的眼神無比陌生,隨後他看向蕭遙,見蕭遙面容冷淡,無悲無喜,心裡湧上一股悲慟——他甚至不敢想象,經歷了什麼,才能擁有這樣平淡的眼神。

蕭大老爺不敢再看蕭遙,飛快地移開目光,然後看向小石頭,見小石頭臉色蒼白,身體比尋常少年瘦削單薄,心知這是沈家做的孽,或者說,是自己做的孽,若非他過度寵愛沈氏,養大了沈家人的胃口,一切都不會發生。

“噗——”

蕭大老爺吐出一口鮮血。

“爹爹——”蕭四姑娘驚呼,忙跪著爬向蕭大老爺。

蕭老太爺與蕭老太太也吃驚地爬過去,不住地問蕭大老爺有事沒事。

太后沒有絲毫動容,只是冷眼看著。

蕭遙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皇帝坐在她身旁,伸手拍了怕她的肩膀:“一切都過去了。”

蕭遙點點頭,轉身吩咐身後的侍衛:“去請個大夫回來。”

太后愕然,難以置信地看向蕭遙。

皇帝皺了皺眉頭,看了蕭遙一眼,沒有說話。

圍觀的老百姓卻不住地點頭:“蕭姑娘做得好,畢竟是生身父親,即使做錯了,作為女兒也不能見死不救。”

蕭四姑娘卻彷彿找到了突破口似的,忙爬向蕭遙,給蕭遙磕頭:“姐姐,你心地善良,幫我們蕭家向太後求情好麼?便是我舅舅做錯了,可是與蕭家無關啊。我娘也只是後來才知情,她心地善良,不忍見兄長被捕……”

蕭遙低下頭看向蕭四姑娘,輕聲說道:“我想你誤會了,我會派人請大夫,只是覺得,債沒還清,就此去了,未免也太便宜了。”

蕭老太爺與蕭老太太本來也充滿期待地看向蕭遙的,聞言臉色再度一白。

蕭大老爺聽了蕭遙這話,“噗”的一下,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太后卻笑了起來,不住地點頭:“大姑娘說得對。”在人前她不好直接稱呼蕭遙的閨名。

圍觀的老百姓卻忍不住道:“蕭姑娘如此做法有些過了,畢竟是生身父親。”

蕭遙走幾步,站在衙門門口看向外頭的老百姓:

“我素來認為,父慈子孝,父慈才能子孝。若一個父親沒有盡到半點作為父親的責任,反而給子女帶來無盡的傷害,那麼子女,便不該孝順他。我與我母親、胞弟的悲劇,說到底,全在於這位蕭大老爺。若非他懦弱又不負責任,還沉溺美色,我們絕不會過得如此悲苦。”

蕭遙說道這裡頓了頓,繼續說道,

“或許你們會以為,我做了廚娘,日子過得還不錯,如今我不怕明白告訴你們,在做廚娘之前,我只是大戶人家裡的丫頭,足足十年,從粗使丫頭到二等,那就是我的童年與少女時代。而我的胞弟,他從小體弱多病,若非有太后,他根本活不下來。仔細算一算,我們與蕭大老爺可以說並無感情,也就不必裝什麼父慈子孝了。”

她在說自己的過往時,太后與皇帝都想阻止,但是她沒理會,仍舊說了出來。

一個人做過什麼,經歷過什麼,是瞞不了人的。

如今,她擁有了一手廚藝,已經足夠強大到應付所有流言蜚語了,她不怕承認這些。

老百姓們聽到蕭遙說她從前是個丫頭,而且足足十年,都是個丫頭,全都譁然,原先認為她不對的,也都閉上了嘴。

許多人心裡十分唏噓,好好一個天之嬌女,居然成了丫鬟!

沈家太歹毒了,竟然害得好好一個尊貴的嫡長女入了奴籍。

盧公子的眼眶溼潤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那般淡然豁達的蕭姑娘,居然做了十年的丫鬟。

想必,她這份對命運的處之淡然,便是入了奴籍那十年練出來的罷。

張先生抬起朦朧的雙眼,看向湛藍的天空,難過地道:“紅顏薄命啊……”

蕭四姑娘怔怔地看向蕭遙,身子忽然軟了下來。

在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不管自己如何求情,蕭遙都不會為蕭家求情的。

蕭家欠了蕭遙。

蕭大老爺聽到蕭遙用平靜地口吻提起往事,頓時心如刀割,他雖然愛沈氏,可是對自己的孩子,還是有一片慈父心的,想到因為自己寵愛沈氏,導致公主與江東豪族蕭家所出的嫡長女居然淪為丫鬟,喉頭一甜,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太后不想在與這些人糾纏,當下看向皇帝。

皇帝看向蕭家三老爺:“蕭卿以為該如何判處?”

他雖然是皇帝,但此處是蕭家三老爺的主場,因此他並不想喧賓奪主。

再者,蕭遙要求審理此案時,是在衙門擊鼓告狀的,因此,該如何定罪,也該由蕭家三老爺來。

三老爺問道:“皇上可曾封蕭姑娘為郡主?”

太后道:“當年先皇在時,便擬了冊封郡主的旨意,由哀家帶到蕭家。只是那時大姑娘已走丟,便不曾宣旨。但先皇的旨意,即便不曾宣讀,那也是算數的。”

三老爺便道:“既如此,沈家使人擄走郡主,又與蕭家的妾侍沈氏合謀偽造郡主假死之狀謀害公主,至公主早產孩兒且早早喪命,此乃大大罪,按照本朝律例,主謀共犯皆處斬,全家抄家,成年男丁流放三千裡,女子入教司坊。”

此言一出,蕭老太爺、蕭老太太臉色慘白,砰砰砰地給太后與皇帝磕頭:“求太后贖罪,求皇上贖罪……”

沈氏、蕭四姑娘和蕭二公子,本來已經被這個處置給嚇得魂飛魄散,聽到著哀求,也連忙跪下來不住地磕頭,叫太后與皇帝饒命。

教司坊是什麼地方,就沒有人不知道的,可以說等同於青樓了。

讓江東豪族蕭家的女子做了伎,那比殺了她們還難受。

蕭遙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

每個人在犯罪時,都會抱著僥幸心理,以為自己不會被逮到,作惡時無所不用其極,等到被逮到,便知道痛苦了,一個個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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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上會有哭一哭便可以解決的便宜事麼?

她的目光轉到蕭大老爺身上,見蕭大老爺臉上一副灰敗絕望之色,便跟身邊的侍衛低聲道:“幫我看好蕭大老爺,別讓他尋死。”

侍衛聽了,馬上點點頭,緊緊地盯著蕭大老爺。

皇帝聽了蕭遙的話,知道她是不會為蕭家人求情的,當下看向蕭家三老爺。

三老爺揮揮手,示意衙役把人帶走,又低頭拿起一根籤,準備發籤去拿蕭家與沈家的其餘人等,包括丫鬟僕從。

蕭大老爺這時反應過來了,厲聲叫道:“此事,皆因我而起,我願以死謝罪,請太后與皇上饒過蕭家!”說完敏捷地起身,撞向一旁的牆。

被蕭遙提醒過的侍衛連忙飛身過來將他揪住。

蕭遙冷冷地道:“我一早便知道,你是個懦夫,從來不知道負責任,遇到事情,只想著以死謝罪。你自以為很勇武,是也不是?可惜,你這樣的人,卻最叫人瞧不起。蕭家出了你這麼個東西,註定要沒落。江東豪族,也將斷送在你手上。”

蕭大老爺露出萬分的痛苦,不住地搖頭,痛苦地叫道:“不……”

沈氏不住地哭,聽到蕭大老爺著慘叫,忙抬頭去看,這一看,頓時魂飛魄散,撲上去抱住蕭大老爺:“老爺,你怎麼了?你的頭髮怎麼一下子白了許多?”

眾人聽了這話,都看向蕭大老爺,見他原先並無白髮的頭上居然染上了霜雪,變得花白,兩鬢之處更是一片雪白,心中都不由得唏噓。

蕭大老爺不管自己的頭髮,一把揮開沈氏,目光露出深深的厭惡:“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騙了我!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便是認識你……”

蕭遙聽到這話,臉上的不屑更明顯了。

蕭大老爺果然不是東西,事到如今,還以為一切都是沈氏的錯。

卻不知,若非他,沈氏根本就不會做這一切。

這時蕭老太太忽然停止了磕頭,看向太後,嘶聲道:“娘娘,你當真要逼死蕭家,讓偌大個蕭家分崩離析麼?你忍心讓你母親兄弟的後人,男的流放,女的為娼麼?你真的不顧蕭家從前對你的養育之恩麼?”

太后冷笑:“你們除了拿養育之恩來脅迫我,還會什麼?當年,我便是因為養育之恩鬆口了,這一次,我不會鬆口的。”

蕭老太太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疊成三角形的符,慘笑道:“這是當年祖母彌留之際,交到我手上的,她說,以你的性子,以老大的性子,將來蕭家必有滅頂之災。沒料到,竟一語成讖。”

太后看著那個三角形的符,呼吸急促起來,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咬牙切齒地道:“好,很好,你們蕭家,對我與我的女兒,果然算到了最盡。”

蕭遙在旁道:“律例不可改,再者,此處蕭大人才是主事的父母官,太后便是要改變主意,也不能干預當地父母官,否則,一國律令豈不是成了笑話?”

太后聽了這話,想起自己那日與蕭遙的談話,忙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蕭老太太見太后本已動容,卻叫蕭遙三言兩語改變了主意,不由得看向蕭遙,說道:“大姑娘,蕭家說到底,也是你的家呀,你當真要看著蕭家走向滅亡麼?在你小時候,祖母也曾十分疼愛你……”

蕭遙清冷的眸子看向她:“可是,我對蕭家沒有任何記憶。我記得的,是我被柺子拐帶時,倉皇出逃,最終獲救的記憶,還有十年的丫鬟生涯記憶。”

“你不記得,不代表沒有。”蕭老太太說道。

蕭遙輕輕地說道:“這是你的一廂情願。再者,在天下人跟前,你是打算讓太后視律例如同兒戲麼?一旦開了先例,天下人人效仿,豈不天下大亂?”

蕭老太太怔怔地看著蕭遙冷淡的面容,心裡頭湧上一個詞——報應。

蕭家弄丟了她,她對蕭家毫無感情,所以今日,她不肯求情。

這時太后緩緩開口:“律例不可隨意更改,但我欠蕭家的,也要還,江東的父老鄉親都在場,請此刻為我見證,我動用太后的特權,為蕭家女眷求情,避免她們落入教司坊。其餘的,還請蕭大人酌情處置。”

蕭老太太聽到,只能免去蕭家女眷沒入教司坊,龐然大物蕭家,註定要傾倒,臉上不由得露出絕望之色。

她看向蕭大老爺,忽然悲從中來,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蕭大老爺跟前,狠狠地抽了蕭大老爺一巴掌,抽著這一巴掌時,她的眼淚不斷滑落,滑過滿是皺紋的面容,弄得一臉都是淚水。

可是,她沒有伸手去擦,而是看著蕭大老爺:

“我這輩子最錯的一件事,便是不曾好好教育你,在你犯錯誤時,一再包容呵護你。當日嫁入蕭家,婆婆將管家權交給我之際,便與我說過,我是江東蕭家的宗婦,我要管好內宅,好生教養子女,讓江東蕭家得以延續下去。我答應了,可是我沒有想到,最終,是我親自教養出來的兒子毀了這一切。”

蕭大老爺沒有動,任由蕭老太太打。

今兒,他被打了兩遭了。

第一次被蕭老太爺抽臉時,他覺得委屈與難以置信,可是此刻再被抽耳光,他只覺得,抽得太輕了,而且,一記耳光根本就不夠。

蕭家三老爺此時重新宣佈了兌蕭家與沈家的處置,那便是抄家,成年男丁並女眷都要被流放到北邊——原本處斬的人,也不處斬了,因為蕭遙說的,死太便宜他們了。

他宣判過後,一切便塵埃落定。

看熱鬧的老百姓圍在衙門口,或唏噓或惋惜,又有指責沈氏惡毒、蕭大老爺自作自受、蕭遙冷酷無情的話。

蕭家人事情多的,正在忙碌,事情少的,則來衙門看事情的發展——雖然他們不願意承認沈氏是蕭家人,但是卻也明白,一旦沈氏真的作出了什麼,蕭家也會跟著倒黴的。

當聽到蕭大人的判決時,蕭家人若非礙於從小受到的教養,都恨不得衝進去掐死沈氏。

不過沈氏這個婦人,他們不好出手,但是對蕭大老爺這個男人,便不打算留情了。

因此判決下來蕭大老爺還不曾被帶走時,他們馬上衝了進去,對著蕭大老爺一頓胖揍,口中還不住地說道:“就為了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你竟就害得我們江東蕭家落到如此地步,你有沒有心?”

“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作為嫡長子,從來不曾為家族做過任何貢獻,只會一味迷戀女人,連累得家族沒落,你配做蕭家的嫡長子麼?”

沒有人能冷靜得了,因為今天過後,他們將身無恆產,而且要被流放。

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天降黴運!

蕭大老爺任憑他們打,半點沒有還手。

在感覺到身上傳來的痛楚時,他忍不住看向人群外的蕭遙與小石頭。

他看到,他的這一雙兒女,都靜靜地看著他被打,臉上沒有絲毫動容,更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在這一刻,蕭大老爺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沈氏上前抱住他,不許人打他,若是從前,他見了她如此為他,必定感動至極,心中愛意洶湧的,可是這一刻,他看著沈氏狼狽心疼的臉,無悲無喜。

從前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似乎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他細細看著沈氏哭花了的臉蛋,忽然產生了深深的不解,從前,他為何會愛沈氏愛到難以自拔的?

沈氏抬頭,看到蕭大老爺不再擁有愛意的眼神,面無表情的臉,忽然又哭又笑:“你在怨我,是不是?可是當年,是你親口對我說愛,是你成親了,還一直糾纏於我的啊。”

蕭大老爺聲音乾澀地道:“是啊,這的確是我做的,我錯了。”

蕭家男人沒好意思親自動手打沈氏,因此都退開。

官差正要捉拿蕭家人歸案,見人自己來了,當即毫不客氣,將他們拿了關牢裡。

沈氏、蕭四姑娘與蕭老太太也是當即就被押到旁邊一個空房子處——倒不是對女子特別優待,而是男女要分開,且人數眾多,牢裡是鐵定擠不下的。

進入大牢裡,蕭家與蕭大老爺一輩的,打起蕭大老爺或者罵起他來,絲毫不手軟嘴軟。

前一刻還是江東豪族蕭家的爺們兒,下一刻,便成了階下囚,過往種種,都成了過眼雲煙,他們無法忍受,所以對造成這一切的蕭大老爺心生埋怨。

女眷那頭,二太太三太太並其他姑娘來到之後,也有性子烈的,不顧貴婦人貴族姑娘的做派,揪起沈氏就是幾個重重的大耳刮子。

蕭四姑娘連忙上前阻止,可是大家恨極了帶來滅頂之災的沈氏,絲毫不留情,也不給蕭四姑娘面子,直接把她推開,繼續打沈氏。

三太太性子潑辣,一邊打一邊道:“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不要臉又歹毒的女子?你自己要死便死了,為何還拉我們蕭家陪葬?”

蕭家三姑娘眼淚洶湧,坐在旁不住地哭。

她一個月後,便要成親了。

若成親了,她便是夫家的人,根本不會成為階下囚。

可惜,她再不可能嫁給未婚夫一家了。

三太太是她的母親,如此暴怒,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蕭遙與小石頭在屋子的外間坐著,能聽到裡頭太后悲傷的哭聲。

小石頭擔憂地站了起來:“外祖母在難過,我要進去安慰她。姐姐,你隨我一同去,好不好?”

蕭遙拉住他,說道:“小石頭,先別去。每個人悲傷到了極致之時,是不願意有人在旁安慰的,我們且等著,等太后出來,再去安慰她。”

小石頭聽了,雖然擔心得很,但還是依言坐下,但一直在凝神聽裡頭的動靜,且一直很不安。

蕭遙見了,知道小石頭和太后感情深厚,且天性善良,但也不想見瘦弱的他太多憂思,當下就問他:“今兒那個蕭大老爺,你看著覺得如何?”

小石頭說道:“毫無擔當,為人風流卻不負責任,不是個好人。”說完,認真地道,“姐姐你放心,我將來必不會這般。而且,我也不讓你嫁給這般的男子。”

蕭遙認真地點頭:“好。小石頭,你要記住,男人要負責任,娶了妻,便要一心一意地對她,莫要再與其他女子在一起叫她傷心。”

小石頭點頭,忍不住又問:“不能三妻四妾麼?”

蕭遙道:“雖然三妻四妾在如今的社會是天經地義,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尚且會吵架,何況是不同母親生的呢?妻妾成群,便註定有無盡的爭戰,這些,是亂家的根本。最後就是,當你愛上一個人,與她兩情相悅時,你便不會想要三妻四妾了。”

皇帝站在門外的廊下,抬手阻止了人通報,就這麼站著。

愛上一個人,便不會想三妻四妾,只想與她在一起麼?

小石頭一邊點頭一邊問:“姐姐也希望未來的姐夫只娶姐姐一個麼?”

皇帝的一顆心,頓時提得高高的。

蕭遙搖搖頭,說道:“你不會有姐夫的。”

皇帝很是驚訝,驚訝之餘,心中又有一股隱秘的喜悅。

這股喜悅剛剛升上心頭,他便忍不住唾棄自己。

小石頭問:“為何?”

蕭遙笑著說道:“因為天下美食眾多,姐姐吃都吃不過來,哪裡有空成親?”

皇帝聽到這裡,說不清心裡是失望還是什麼感覺,抬腳走了進去,笑道:“你是為了美食不成親,還是因為,心裡頭有個愛而不得之人?”

蕭遙有點訝異地看向皇帝,旋即笑道:“真想不到,皇上居然也會說愛而不得之人。不過,這話卻不適合我。我沒有什麼愛而不得的人,我只有愛而不得的下一道美食。”

皇帝聽了,頓時笑了起來:“天下美食何其多,如此看來,你這輩子,便不用婚嫁了。”

蕭遙含笑點頭:“正是如此。”

傍晚時分,蕭遙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子好菜招待何老大。

當然,小石頭、皇帝與太后甚至於蕭家三老爺愛吃的菜,她都特地做了。

一桌子人吃得根本停不下來,吃完了,不住地贊蕭遙的菜餚好吃。

過了兩日,是大長公主的誕辰,蕭遙和小石頭跟隨太后與皇帝去給大長公主上香。

太后坐在大長公主墳前,哭得很是難過,一邊哭,一邊將事情的真相以及對蕭家和沈家的懲罰說給大長公主聽,最後又提到蕭遙:

“是個好孩子,性格不像你那般軟綿綿的,倒像哀家,很是剛強。小石頭也好,雖然身子骨還是弱,但是她姐姐在他身邊,每日裡做食補的菜餚給他吃,想必比吃藥好許多,等過了十八歲,身子骨應該便與常人差不多了。”

蕭遙虔誠地跪在墳前,默默地注視著那塊墓碑。

這是原主的生母,她很愛原主,所以才在得知原主的死訊時,悲痛欲絕,提前產子,最終只留下個病歪歪的小石頭便滿心遺憾地去了。

又過幾日,是大長公主的忌日,蕭遙照例跟著去拜祭。

之後半個月裡,蕭家與沈家都被抄了個一乾二淨。

蕭遙得知兩家有多富庶,很是吃驚。

就連皇帝,也被抄到的家財給驚到了,當即就要求除了留下一小部分,其餘全都上繳國庫。

蕭家與沈家的丫頭家僕等,全都賣掉了,只剩下要被流放的蕭家主子們。

轉眼,便是蕭家與沈家被流放的當日。

蕭遙原是不想去看的,卻被太后拉著去了。

她站在城外,看著半個多月便已經不成樣子的蕭家人與沈家人,心中無悲無喜,只有為原主討回公道的高興。

臨出發時,蕭四姑娘忽然走向蕭遙。

侍衛馬上上前,要攔下她。

蕭遙若非記得蕭四姑娘走路的形態,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衣服破舊、頭髮凌亂的瘦弱女子便是蕭四姑娘。

蕭四姑娘走到蕭遙跟前,看了看蕭遙,忽然開口:“對不起。”

在大牢裡的這些日子,她才知道,任人宰割是什麼滋味——在進大牢之前,她以為,蕭遙做丫鬟也不是多遭罪的事,只是入了奴籍不好,而她雖然長在蕭家,可為了和親孃一樣,表示視錢財如糞土,過得也並不寬裕,和蕭遙差不多。

可是在牢裡待過,她才明白,那是不一樣的。

蕭遙搖了搖頭:“不必與我說對不起,我已討回公道了。”

蕭四姑娘還想說什麼,那頭又打鬧了起來,她聽到自己母親的慘叫,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城牆上,一個面容冷厲的四十多歲男子注視著人群中的沈氏,眸子裡閃過深沉的憐惜與痛楚,當目光移到蕭遙身上時,又充滿了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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