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侯意林對張欽韋嘀咕完後,張欽韋立刻停止走動,轉過身來。
“就是她。”侯意林指著葉茹柳對張欽韋說道。
張欽韋冷冷地對著葉茹柳盯視了一會兒,然後,邁著不緊不慢的四方步向葉茹柳走來。
侯意林和其他東廠的番子們緊隨其後。
“葉茹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發動鹽幫販運私鹽牟利的,就是你吧?”張欽韋來到葉茹柳身前,用冰冷的口氣說道。
“不錯,就是我。”望著對方冷如冰霜的那張慘白的臉,葉茹柳淡定地說道。
“你可知道販運私鹽牟利乃朝廷明令禁止的犯罪行為?”張欽韋眼中寒氣逼人。
“知道。”葉茹柳依然淡定自若。
“大膽刁民,販運私鹽牟利不說,還刻意逃避官府抓捕。來呀,給我拿下!”張欽韋被葉茹柳的淡定激怒,他大喝一聲,命令手下緝拿葉茹柳。
在場的東廠番子們立刻抽出兵器,向葉茹柳圍過來。
“慢著!”就在東廠番子來到葉茹柳眼前的一瞬間,只聽一聲爆喝,駱石印擋在葉茹柳身前。
石朗、施天濟、巴烏三人也抽出兵器,站在駱石印身旁,和東廠番役們對峙怒視。
李如松和朝鮮君臣不明就裡,不敢貿然上前勸架,只得站立一旁,焦急地觀看事情的進展。
“駱大人,此女子乃朝廷捉拿的要犯。難道你要阻止咱家緝拿她嗎?”張欽韋見駱石印阻止自己,有些不悅。
“張大人,有些事情可能你還有所不知。葉姑娘是接受本官的邀請,隨我大明錦衣衛一併入朝的。
“入朝期間,葉姑娘屢立奇功,為我大明及番邦朝鮮做出巨大貢獻。她即便有罪在身,但其功勞足可折罪。還望張大人念及你我同朝為官多年的薄面上,不要插手此事。”
駱石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想同張欽韋徹底鬧翻。所以,他一邊示意石朗、施天濟等人不可妄動,一邊語氣和緩地對張欽韋說道。
“不行,她乃是朝廷要犯,咱家今天一定要將她捉拿歸案。駱大人,不是咱家說你,咱們堂堂大明錦衣衛中,怎能混進她這樣的草莽,難道你就不怕自己丟了烏紗帽嗎?”
張欽韋怎會錯過這這種一石雙鳥的大好機會。只要將葉如柳拿下,不但緝拿了朝廷要犯,又可藉機追究駱石印的責任。
“張大人,此時此地,戰事吃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駱某身負皇上重託,深入敵後。至於用什麼人,駱某自有主張,恐怕用不著你張大人來教育我。
“等駱某完成皇命返回之際,自當會向聖上稟明葉姑娘以功折罪事宜。我看,就用不著你張大人操這份閒心了。”駱石印見張欽韋不給面子,明顯加重了語氣。
“是啊,張大人,此時朝鮮戰事正酣,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葉姑娘既然是駱大人特意招致麾下的,自然會有大用。張大人還是抬抬手,放過葉姑娘。大家同朝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我看這事就算了吧。”李如松從駱石印和張欽韋的對話中聽出些眉目,見雙方僵持不下,趕緊過來打圓場。
“不行、不行,這不是給誰面子的問題。咱家身為東廠提督,怎能視朝廷要犯不管呢?”張欽韋依然堅持己見。
“既然這樣,張大人,今天駱某把話撂這兒,未經我的同意,誰也甭想把葉姑娘帶走!”駱石印語氣決絕地說道。
“你……你就不怕咱家參你一本?”面對駱石印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
子,張欽韋一時不知該不該命令手下動手。
“隨你的便!”駱石印將頭扭向一邊,淡淡地說道。
“你……你……我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張欽韋顯然被駱石印的態度激怒。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巴烏用手輕輕拍一下身邊跳跳的腦袋。
跳跳立刻會意,只見他猛地竄出人群,以極快的速度閃身跳起,落在張欽韋的肩膀上。
張欽韋正在不氣急敗壞之際,忽見一條黑影朝著自己撲來,他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頭上的烏紗帽已被跳跳摘下。
跳跳用前爪握著張欽韋的烏紗帽,先是向眾人搖晃了幾下,然後用力一扔,將帽子扔向街旁的一處高牆上面。
張欽韋丟了烏紗帽,頭髮立刻散落下來。他下意識地抓向自己的頭部,兩手摸到跳跳毛茸茸的兩條後腿。
“什麼東西?快把他弄下來!”張欽韋被嚇得鬆開雙手,對手下嚷道。
“大人,是一隻猴子。”侯意林一邊回答張欽韋,一邊舉起手中的刀揮向跳跳。
跳跳靈巧地避過侯意林的刀鋒,復又落在張欽韋的頭上,在其他人的刀鋒揮來之前,跳跳痛痛快快地在張欽韋的頭上撒了一泡尿,然後,跳到地上,返回到巴烏身邊。
“弟弟,好樣的!”施天濟摸一下跳跳的脖子,小聲讚歎道。
“哪來的臭猴子?噁心死咱家了!快給我抓住它。咱家非得親手宰了他不可!”張欽韋抹一把滿臉的猴尿,一副噁心欲嘔的樣子。
看到張欽韋狼狽的樣子,石朗、葉茹柳等人禁不住暗暗發笑。
“大人,它……”現場的番役們見跳跳跑到錦衣衛所在的行列中,不敢貿然動手。
“張大人,不好意思。我的手下飼養了一隻猴子,它不小心冒犯了你。我替我的手下給你陪個不是就是了。張大人,你總不至於跟一隻猴子置氣吧?”
駱石印見跳跳戲耍張欽韋一番,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但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晦氣、晦氣。咱家咋這麼倒黴,碰上這麼一隻死猴子!”張欽韋用侯意林遞過來的一塊布巾摸幹臉上猴尿,然後,自我打圓場地說道。
“好了,好了。我看朝鮮為我們準備的飯菜都涼了。我們還是趕緊入席吧!”李如松不失時機地給僵持的雙方解圍。
“好吧,今天算咱家倒黴,這事就算……”
“不行,督主。這葉茹柳乃朝廷要犯,這都近在眼前了,屬下定要替你將她捉拿歸案!”
張欽韋顧及各方面的因素,本想對緝拿葉茹柳一事就此打住,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侯意林打斷。
侯意林初入東廠,立功心切,未等張欽韋表態,便拔刀衝向葉茹柳。
張欽韋見侯意林領著幾位番役衝到石朗面前,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加以阻攔。
“石大人,可否還記得在下?”侯意林來到石朗面前,故意抖一抖身上嶄新的東廠司房官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怎會不記得?想不到幾日不見,你竟然穿上了東廠番子的服裝,不過,你這幅臭皮囊就是包裝上再好的行頭,我也認得出你。”石朗蔑視地對著侯意林冷冷說道。
“我能有今天,還要感謝石大人你呀,要不是當初你私放葉茹柳之事被我發現並被我揭發,我也不可能有機會得到提督大人的賞識,並破格將我提拔到他老人家身邊謀事。石大人,當初你踹我屁股那一腳,我可還記著呢!”
侯意林說道。
“記著就好。不過你還要記著,如果再讓我碰到你幹些個齷齪之事,我定會踢爆你的狗頭。”石朗說道。
“好好好,我記著,我記著呢!不過,我侯意林也要讓你好好記住今天。我要在你的眼皮底下,將你的心上人捉拿歸案。弟兄們,給我上!”侯意林說完,舉刀就要向前。
石朗將手中繡春刀握在胸前,擋在葉茹柳面前。
施天濟、巴烏也手持兵器,將葉茹柳護至身後。
“有膽敢上前者,格殺勿論!”駱石印對自己的手下命令道。
侯意林身邊的幾位番役全都幹過錦衣衛差事(東廠的番役是由錦衣衛中挑選的精幹分子組成),他們對駱石印的脾氣是瞭解的,看著自己曾經的頂頭上司冷峻的目光,沒有一個敢貿然上前。
侯意林畢竟入行時間太短,對駱石印不瞭解,他仗著有東廠督主張欽韋這棵大樹,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再說,他也希望藉此機會,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面前顯露一下。見身邊幾位番役猶豫不決,侯意林舉刀奔著葉茹柳衝了過來。
駱石印見侯意林來至眼前,大手一揮,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將身旁石朗手中的繡春刀搶過來。
現場的眾人只看到寒光一閃,侯意林頓時扔掉手中佩刀,雙手緊緊捂住脖頸,癱倒在地,他原地掙扎幾下,躺倒在血泊中,一命嗚呼。
現場的朝鮮宮女們被嚇得紛紛驚叫著躲到遠處。
“再有上前者,如同此人!”駱石印將手中繡春刀交還給石朗,然後,對著已經被嚇得目瞪口呆的幾位東廠番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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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番役們被嚇得紛紛向後退去。
“好你個駱石印,竟敢當著咱家的面斬殺欽差……的屬下!咱家……這就返回朝廷奏你一本。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傻愣著幹嘛?回朝!”
張欽韋見駱石印怒斬侯意林,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頓時惱羞成怒,怒氣衝衝地準備離去。
“張大人,您看我們特地為您準備了豐盛的酒宴,您還是留下來吃點吧。”朝鮮國王李昖見身為大明欽差的張欽韋欲走,趕緊上前挽留。
“還吃什麼吃,我已經被氣飽了。哼!” 張欽韋完全不顧朝鮮國王李昖的一再挽留,氣哼哼地率領手下離去。
“李大人,你看著酒宴……”李昖望著張欽韋一行離去的身影,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來到李如松面前,詢問道。
“那就留著你自己吃吧。”李如松愛答不理地對李昖說道。
“這……這……”李昖幹搓著雙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弟兄們,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你們都看到了嗎?”李如松轉身離開不尷不尬的李昖,來到自己的幾名屬下面前,大聲問道。
“稟大人,我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什麼都沒看見!”駱尚志大聲地對李如松喊道。
“不,你們看到了。看到什麼了呢?要是事後有誰問起來,你們就說,東廠司房侯意林在入朝期間,覬覦朝鮮宮女美色,欲行不軌,被駱大人當場斬殺。記住了嗎?”李如松煞有其事的對自己的屬下高聲喊道。
“記住了!”現場的幾位明軍將領異口同聲地大聲說道。
“一個上竄下蹦的跳樑小醜,殺了也就殺了。駱大人,走,找個地方我請你喝酒去!”李如松鄙夷地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侯意林,然後,走到駱石印面前,拉著駱石印的手,向街道不遠處的一處酒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