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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再嫁(三十三)

百年不遇的雪災將本就千災百難的天朝毀得只剩下茫茫的白色。

白皚皚純淨的表象下,是民眾的艱苦求生和怨聲載道。朝廷下放的糧食和御寒衣物經過層層調撥,還沒送到飢寒交迫的民眾手中,就已經被盤剝得所剩無幾了。

已經持續了數年之久的各種天災,莫說讓貧民百姓難過,就是普通一點的富戶和小官日子也艱難起來。趁著朝廷開倉放糧之際,當然是現滿足自我,再實現他我。再有更頂層的階級,雖有廉潔之輩,但貪腐的也不少,誰也不能預料以後的禍福,有撈一把的機會當然不能放過。這般層層刮骨刮肉之後,可想而知,真正急需救助的人又能得到幾分實惠。

亂世出梟雄,半亂不亂的出信徒。

王文君傾盡所有,再加上白虎幫忙,將籌集到了的禦寒物資和食物送到了需要的人面前。

在積雪下,困了整整半個月的老百姓,天光亮後,突然發現,門口有了食物和棉衣。所謂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艱難,驚喜地抓住救命的食物和棉衣之後,耳邊緩緩傳來一話,“文君菩薩賜。”

“啊!是文君菩薩!是她!謝謝,謝謝,謝謝!我們有救了!娘,快出來,快出來,我們有吃的了!”

“有吃的了?!天也!謝謝,謝謝!我跟你磕頭!我跟你磕頭!”

“娘!不是天,是文君菩薩送的!”

“謝謝菩薩,謝謝菩薩!我給你燒香磕頭!”

“娘,文君菩薩尚在人世,恐怕年紀比我還小。你可別咒她!”

“那我們就立生祠,天天頂敬供奉如何?”

“在家偷偷立個小祠吧。花蓮教母前車之鑑……”

“呸呸呸!花蓮教母那是斂財蠱惑人心的邪教,如何救苦救難的文君菩薩相提並論!給我打住!那就在家偷偷設個生祠便是。別嗦了,快做飯,餓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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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場景無數次地上演著,大雪持續了一個半月的大雪還沒化盡,文君菩薩已有聲名鵲起之兆。百姓不知新皇姓甚名誰,但對單府老祖婆文君菩薩的事蹟卻是如數家珍。各種版本的傳奇小說在民間光速一般口口相傳著,即便窩在京城難民營角落的肖斌也有所耳聞了。

肖斌被塑造成一個青面獠牙殘害妻兒的惡棍,王文君光潔聖靈,和他成婚是九九八十一難中的最後一難。休離之後,得道的文君菩薩寶光乍現,開始恩澤人民大眾。

肖斌氣得破口大罵,“騙子!王文君是騙子!愚弄百姓的騙子,你們都被她騙了!”

過來一人伸手就搶了肖斌手上的饃饃,“文君菩薩給的!你罵她,不準吃!”

“還給我!那是我的!王文君就是一個婊子,什麼菩薩,她就是我家喂的一條母狗,什麼下三濫的人都招!邋里邋遢的小廝喜歡,七老八十的老翁愛慕……”

“打死他!打死這個瘋子!快,打死他!”

一群人瘋了似的群毆肖斌,“敢詆譭文君菩薩的美名,瘋子!打死他!打死他!”

肖斌尖叫一聲,“救命!眼睛爆了!啊,好痛!祖母救我!”

肖老太太正在生噎一塊冷饅頭,被這聲尖叫嚇得喉嚨一哽,頓時就有些呼吸不順了。她急忙抓住脖子,大力地咳嗽起來,“水,水……”

肖斌余光中看見,淒厲地叫喊,“滾開,滾開!祖母,祖母,你怎麼了?”

憤怒的人們哪管他大喊還是大叫,褻瀆了文君菩薩就是原罪,他們應該揍死他了事!

拳頭雨點般落下,將肖斌的叫喊聲瞬間淹沒。

過了一會兒,有人突然詫異地道:“啊!那裝腔作勢的老太婆好像死了呢?”

一人伸出一指在肖老太太的鼻孔上探了一下,“沒氣了!”

肖斌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力氣,幾下將圍著他的人推開,衝到肖老太太的遺體上方,瘋狂地喊叫起來,“祖母,祖母!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人都死了,指望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一人伸出腳朝肖斌的臀上踢了一腳,“她死了,不能留在這裡。把她帶走。”

肖斌看著外面的殘雪,紅著眼睛叫道:“你們不是人!還有沒有同情心?我祖母都死了啊!”

又有幾人伸腳踹,“你這種瘋子癩漢,手上的惡事不知多少,跟我們談善良,好不好笑!快滾!不是看在你祖母的份上,方才的話,夠你死一萬次!滾!”

肖斌無計可施,只能拖著肖老夫人的遺體,慢慢地朝外走去。

張曉燕出了一趟城,回來時臉色甚為滿意。既然橫豎想救濟人民大眾,乾脆就反其道而行之,先就把文君菩薩的名聲搞響了,這不用祭天都能解決的事情,朝廷總不會那麼麻煩,再搞一次所謂祭天大典吧。

皇帝老子也真不好當,坐穩了位置,還得操心天象氣運問題,也是辛苦難為。她順手幫他一把,國家治理好了,就再不用拋頭露面,勞苦地地主持一個月的祭天大典了。

前方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張曉燕頗是吃驚地看著迎面走來的一人一貓,“你們倆!不在那邊守著,出來逛什麼?”

後方急匆匆地追來一個女孩子,抱歉地道:“張姑姑,不好意思,我沒有看住小矛!他走得太快了,我都追不上呢!”

卻是王文君生的大姐兒。

張曉燕臉色一沉,劈頭就吼張小矛和白虎,“不是叫你們好好守著大姐兒嗎?這樣不靠譜,我讓阿九送你們回去!”

張小矛急赤白眼地叫:“媽,不好玩!”

張曉燕一把擰住張小矛的耳朵,“那我叫老闆送你回去!”

“不要!”

白虎巴巴地跟在張小矛的腳邊,喵。媽媽,大姐兒那裡好無聊。我們回單府和你一起玩吧。

張曉燕斷然拒絕,不行,老道士法力大增,我怕他發現你們,到時我自己都顧不過來,還怎麼顧你們。

白虎驕傲地挺著胸膛,不怕,十個老道士來了我也能把他打趴下!

張曉燕伸手讓白虎跳到掌心,我不擔心你,我怕張小矛出事。你責任重大,好好帶著他,順便也守護好大姐兒大哥兒的安危。你這麼厲害,能辦到嗎?

白虎得意地翹起了尾巴,能!

老道士厲害,我不能以魂體狀態在單家遊走,只能日日守著了。我一有空,就過來看你們,好嗎?

白虎跳下張曉燕的掌心,躍到張小矛的肩頭,威風凜凜地叫了一聲,小矛,聽媽媽的!

張小矛委屈巴巴地。

張曉燕連人帶白虎抱起,對王大姐兒道:“走吧,我送你們回家。以後你千萬不要獨自出門,可曉得?”

王大姐兒乖乖地道:“姑姑,我是太心急了。小矛弟弟那麼小,我怕他跑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