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言……肺癆藥方……”
片刻之後，刺史府後堂內，一名樣貌俊秀、五官剛毅的年輕男子站在王燎原、方功騰面前，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問道：“不知王刺史和方參軍以前可曾聽過趙德言此人~？”
“……李將軍，本官不曾聽說過此人！”
認真回想了片刻之後，王燎原搖了搖頭，開口回道。
“末將也不曾聽說過~！”
方功騰皺了皺眉，亦搖頭道。
那名年輕男子正是李君羨！
李泰等人從驛館前往府衙的時候，李君羨便遠遠地綴在了後面，就連化氣巔峰的獨孤飛鷹都未能察覺，更別說其他人了。
自打進入太原城後，李君羨便一直暗中保護著李泰，之所以沒有現身和李泰見面，主要是怕被城中潛藏的勢力所察覺，畢竟今天中午都還有人在驛館偷聽李泰和墨垂說話呢，由不得李君羨不更加謹慎！
李泰等人離開刺史府後，李君羨卻沒有跟著離開而是留了下來，其主要目的便是想從王燎原這兒瞭解李泰目前所掌握的情報。
“稍後我會傳訊於長安，讓京城的百騎調閱卷宗，儘快查出這個趙德言的身份！”
沉吟片刻後，李君羨對二人說道。
百騎司作為大唐最為神秘也是最為精銳的“特務”機構，雖然成立時間不是很長，但其中皆是擅長打探情報的高手，百騎司內的卷宗不僅對於大唐境內的人物和事件有所記載，關於周邊各國尤其是突厥那邊的情況，百騎司也會有一些情報！
“那就有勞李將軍了！”
王燎原客氣地向李君羨拱了拱手，道。
畢竟李二給他定了個三日期限查出趙德言的身份，李君羨此舉，也算是在幫他了！
“王刺史客氣！”
李君羨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後看向方功騰，道：“方參軍，關於禁軍午後所抓捕的那名刺客，既然咱們已經得知其家中有一位重病的老母，咱們的調查範圍就縮小很多了！今日幷州大營的將士們搜捕全城，方參軍一會兒回營之後，可以讓今日參與搜捕的將士們回憶一下搜捕之時是否遇到過家中有患肺癆的老人，相信一定會有所收穫！”
方功騰聞言，眼睛一亮，點頭道：“李將軍所言甚是，末將一會兒回營之後立刻召集眾將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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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功騰現在暫代幷州大營都尉一職，雖然從品級上來說，李君羨跟他差不多，他倆之間也沒有直接的上下屬關係，但李君羨可是百騎司統領，怎麼說也算是京官，王燎原都對其客客氣氣的，他又怎敢造次？
而且李君羨給的這個建議也的確是中肯且可行，如果真能透過這種辦法查出刺客身份，那事後也算是他大功一件了，他怎會不同意？
李君羨點了點頭，道：“肺癆這種病並不常見，而且普通百姓得了這種病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所以一旦問出城中有類似人家之後，勞煩方參軍立刻帶人前去核實，以免夜長夢多！”
“夜長夢多~？李將軍是擔心……”
聞言，方功騰心中一凜，沉聲問道。
李君羨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名殺手背後的勢力非同尋常，對方的確有可能會派人前去殺人滅口或者將人給隱藏起來！”
李君羨並沒有直接將自己對於王家的懷疑給說出來，一來，他沒有真憑實據，二來，事涉王家，他還並不能完全相信方功騰和王燎原。
聽罷，方功騰鄭重地抱了抱拳，道：“方某明白！在下這就回營召集眾將問詢，如有可疑目標，方某會親自帶人連夜上門核實！在下先告辭了！”
“方參軍保重！”
王燎原、李君羨向方功騰抱拳還禮，方功騰轉身離去。
屋內頓時就只剩下了王燎原和方功騰二人。
“王刺史公務繁忙，本將就不打擾了！後續王刺史有事找我的話，可以派人去同福客棧東面的第二間宅子！”
透過方才的交談，李君羨知道李二又給了王燎原下了聖旨，接下來王燎原算是有的忙了，於是，他也抱拳告辭道。
不過，臨行前，他把百騎在城中落腳的地方告知了王燎原，畢竟他現在只是在暗中保護李泰，李泰那邊得到的一些最新情報，他並不知情，而且他也不能和李泰有過多明面上的接觸，所以只能跟王燎原保持聯絡，並隨時交換情報！
“好！本官記下了！”
王燎原在心中默默記下，並拱手道。
李君羨出了房門，一個縱身，飛上屋簷，幾個起落之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草原，突利所部。
此時的突利營地，跟白天時完全判若兩樣，營地周圍一片狼藉，有些帳篷也被毀壞甚至點燃，火光四起，而且地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簡直堪稱一處修羅地獄！
顯然，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大戰！
牙廷內，突利聽著倪屬拓彙報傷亡情況，一張老臉漆黑如墨，牙廷內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唐儉也在其中，不過唐儉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依舊是那副智珠在握的自信。
“砰~！”
聽完倪屬拓的彙報後，突利終於再也忍不住，一拍身前桌案，大怒道：“欺人太甚！這些部落突然加強攻勢，肯定是受了咄苾的指使！這是想對本汗趕盡殺絕啊~！”
（咄苾，即頡利可汗，頡利可汗的全名為阿史那.咄苾）
說到這兒，突利看向坐在下首、氣定神閒的唐儉，眸中閃過一絲慍怒，隨即他冷聲道：“莒國公，咱們早上剛剛放出七月降霜的訊息，傍晚就遭到了咄苾各部的猛烈進攻，你怎麼看~？”
唐儉聞言，臉色一正，起身向突利拱手道：“可汗這是在責怪唐某的分化之計嗎？”
“哼~！”
突利哼了一聲，並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的確，傍晚時，突利牙廷周圍的各部聯軍突然對突利牙廷發動了極為猛烈的攻勢，這看上去確實跟突利上午派人在草原上散播“頡利失德、引長生天震怒、將在七月降霜”的訊息有關。
但……
“可汗莫不是以為，您不按照唐某所說在草原上散播那條訊息，大可汗就會放過您？”
見突利冷著臉不說話，唐儉卻是一點都不慫，直接硬懟道：“恕唐某直言，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容二君，小可汗和大可汗之間的矛盾早就無法調和，如今小可汗更是被大可汗圍困，難道您不應該放棄心中幻想、面對現實？”
“大膽~！”
被唐儉一通怒懟，突利的老臉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不待他說話，站在他身旁的倪屬拓就忍不住了，他兩個箭步，來到唐儉身前，氣勢洶洶道：“你敢這麼跟可汗說話？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唐儉迎上倪屬拓的目光，眼中沒有任何懼意，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刺激對方。
他不是第一次跟突厥人打交道了，他深知面對這些人，你越是膽怯，對方就會越是囂張，並會打心眼裡看不起你，如今他身為大唐使節，代表的是大唐朝廷，他就更加沒理由去對突利、倪屬拓等人卑躬屈膝了，遇到看不慣的、不順心的，他才不會慫，就是要硬懟！
他還真就不信突利和倪屬拓敢拿他怎麼樣！最起碼在突利牙廷被頡利所部踏破之前，都是如此！
“倪屬將軍，不得對唐使無禮~！”
二人用目光對峙了片刻，這時，坐在上首的突利終於開口道。
“哼~！”
倪屬拓冷哼一聲，但終究還是聽了突利的吩咐，他不甘心地瞪了唐儉一眼，站至一邊了。
唐儉這時看向突利，拱手道：“唐某方才所言，雖有冒犯，但卻是不爭的事實，眼下小可汗若想突出重圍，唯一的機會便是等待預言成真、天降寒霜，彼時，草原部落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大可汗自顧不暇，就更不會有精力來圍剿小可汗了！今日傍晚牙廷周圍的部落聯軍突然加強攻勢，這說明大可汗已經急了！他比誰都怕那則預言成真！”
突利眸光微斂，沉默片刻後，他面無表情道：“唐使的話固然有理，但僅傍晚這一役，本汗就折損了四萬多人馬，照這種攻勢，唐使認為本汗會先等到天降寒霜，還是全軍覆沒~？”
其實，這才是突利最為擔憂的問題！
唐儉聞言，略微沉吟片刻，拱手道：“如今距離八月也不過兩日，生死就看這兩天了，唐某認為，可汗帳下各部將士只要團結一致、拼死抵抗，定能等到預言成真之時！而且今日傍晚各部聯軍的攻勢雖強，我軍也傷亡了四萬多將士，但這四萬多將士之中，輕傷佔據五成，重傷佔據三成，死亡的只有兩成！
這說明大可汗帳下的各部首領雖然依照大可汗的命令對我們加強了攻勢，但他們卻並未用盡全力，甚至故意對我們手下留情，因為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老虎？假若將咱們給逼至絕境，可汗您帳下的勇士定會拼死反撲，而攻打咱們的那些部落首領們，沒有人願意承受咱們的拼死反撲！這種情況下，他們比我們更加怕死！所以，唐某認為咱們定能撐到天降寒霜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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