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精靈是一個十分有趣的種族，起碼艾德里安覺得，和白銀精靈的那種、符合他前世某些刻板印象的優雅形象相比起來，木精靈這樣“俗氣”且研究“科學”的長耳朵，能讓他感到有趣，以及一絲緬懷……
不過，雖然木精靈們推崇的以自然研究以及邏輯分析為主的方法論，讓艾德里安感到有些親切，但站在艾德里安現在的立場上，他卻是不可能完全贊同木精靈的那種、“世界應該保持低超凡甚至無超凡程度發展”的觀點的。
“超凡是否和世界本身存在矛盾，這並不是一個已經存在標準答案的命題，不過就算按照你們的觀點，或許超凡偉力歸於個體自身、這與世界後續的發展的確會存在矛盾關係，但也要辯證地看待這個問題，不能一切唯結果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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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搖頭否定了木精靈長老的觀點，並接著說道：
“要知道，如果不是[神代]期間，部分原生幻想種將自己更適合早期世界環境的DN…咳、的傳承因子擴散到一般生命群體中，後來的各種凡人種族，根本就不會出現——不說[神代]，就算是現在，自然界中依舊存在著大量凡人不可抗力的超自然現象，一個完全由自然演化誕生的、無超凡種族，是不可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
“因此，超凡不一定和世界對立，但超凡一定是發展階段中重要的起始環節，至於今後雙方之間的關係會怎樣，我認為這是一個偽命題，因為我們龍族的祖神以及四位始祖龍已經給出答案了：世界之外的[無盡虛空]，並非真正的永恆虛無，在虛空的深處，存在著無數新世界，而超凡的最終目標，就是超越單一世界的侷限！”
艾德里安差點說漏了嘴，把某些這個世界的人聽不懂的、源自他前世的概念與名詞說了出來，不過最終還是將觀點清晰表達了出來。
從在[王座]之上破殼而出、並得到殘缺的傳承記憶後，艾德里安就相信，在所謂“世界”或“宇宙”這些時空概念之上，還存在著一個將它們包含在內的、更大的時空集合。
[虛空]並不虛無。
而在後來陸續知曉了更多的隱秘，並從[王座]中聽到始祖龍的“留言”與看到那副地球外層空間俯瞰視角，以及從[生命之樹]伊薩那塔處得知了始祖龍的去向與[虛空之門]的存在之後，艾德里安更是堅定了自己的觀點。
前世的可觀測宇宙，和這一世的位面世界[艾拉]，很有可能是在[虛空]這個更大的時空集合中的、[多元宇宙]的一部分！
隨著對這方面瞭解的越來越深入，艾德里安彷彿瞭解了[原初之龍]和始祖龍離開艾拉世界的真正目的：
逃避[死亡]的降臨只是其一，更大的目標，想必就是尋找對待超凡更加包容的世界、並找到個體超越世界侷限的道路。
而結合艾德里安自身的穿越經歷，以及[王座]中的留言，可以得知，這些龍族的老祖宗們，或者至少[天空祖龍]巴哈姆特，所找到的“新世界”，就是自己前世地球老家所在的宇宙！
只不過，按照艾德里安的記憶，那個宇宙似乎是一個底層規則比現在的艾拉世界還要嚴密、物理法則與數學邏輯完美自洽的“非超凡”宇宙，也不知道[生命之樹]伊薩那塔所說的“巴哈姆特已經隕落”，是否與此有關……
木精靈長老帕迪拉若有所思，但卻沒有像艾德里安想象的那樣、偏執地表達反對意見。
“這……這的確是一個很有啟發的觀點，巨龍不愧是艾拉世界的最初智慧種族。”
這倒是讓艾德里安有些意外，沒想到木精靈對新思想的接受度這麼高，也難怪他們能夠在這普遍中世紀文明程度的希裡亞斯大陸上，誕生出自然科學的萌芽……
木精靈們也許是想要從龍族這裡獲得觀念上的認同，也或許只是習慣性的“傳教”，所以一見面就要艾德里安描述他們的世界觀。
但可惜，艾德里安前世曾在網際網路上執鍵談笑風生，那可是身經百戰，見的多了，不但沒被木精靈“傳教”成功，還反向安利了一波自己的觀點。
只見帕迪拉接著想艾德里安問道：
“請恕我冒昧問一句，艾德里安閣下，龍族在第二紀元中期的[迷霧海之戰]中，應該是全數參與了抵抗大陸外幻想種的戰爭，並且最終也應該是全部犧牲了的，但閣下卻在最近才突然出現在希裡亞斯大陸上，這是不是和你所說的、龍族尋找[艾拉]之外的世界有關？艾德里安閣下……難道是曾經離開了艾拉世界的巨龍們的後代？”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不太禮貌，不遠處的法伊和史矛革已經哼哧哼哧了起來、眼神變得不太友好地盯著木精靈帕迪拉。
而一直沉默寡言的骸骨龍耶蘭斯，本來在聽完艾德里安的說法後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在聽到帕迪拉問題的一瞬間，他就身軀一顫、想到了此前從未想過的問題。
難道，當年龍族在[神代]終結之戰後數量銳減，其實並不全是因為大量巨龍隕落了在神戰中，而是因為部分巨龍跟隨著始祖龍、秘密離開了艾拉世界？
而艾德里安自稱是[天空祖龍]的子嗣，難道說，他真的就如帕迪拉所說，是從艾拉世界之外迴歸的巨龍？
在這一瞬間，艾德里安心中一動，他感受到了虛空反饋出現了一次不正常的波峰，而這次的波峰，同時對應著正和自己談話的木精靈長老帕迪拉，以及不遠處的骸骨龍。
這是剛才的對話，是他們產生了符合了[龍族根源]反饋規律的思考了？是哪一部分？是關於“超凡的終極”的討論？還是對“界外巨龍迴歸”的猜測？
還是說，是因為他們超出了“儘管巨龍仍然存在、但龍族已經歷過一次滅亡”的固有印象，產生了“龍族從未滅完、只是曾經離開”的想法……
艾德里安一瞬間思緒百轉，決定給予一個稜模兩可的回答。
“我是[天空祖龍]巴哈姆特的子嗣，但在我尚未孵化的時候，我就被送回來了，至於其他巨龍的情況，我並不知曉。”
站在提問者的角度，艾德里安這相當於是變相承認了，但如果往深了去想的話，就會發現這句話其實既沒有否定，但也沒有肯定什麼……
“好了，帕迪拉長老，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你們所說的[大陸屏障]出現缺口，證據在哪裡？”
帕迪拉還想要在說些什麼，但看到艾德里安的這個態度，也不好在糾纏下去，只能懷著滿腹的疑惑，終止了這個話題……
而就在艾德里安剛才誇誇其談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自稱是旅行術士的龍裔艾麗婭，隱藏在“正常程度的驚訝”之下的極大情緒波動。
巨龍和精靈所討論的、與聖靈教會所宣揚的神話歷史截然不同的“神代秘辛”，只是造成這種情緒震動的極小部分，真正直擊艾麗婭內心的，是艾德里安的那句“超凡的終極是超越世界”，以及後面帕迪拉對艾德里安的提問。
‘果然，龍族早早就發現了多元宇宙的秘密，不像聖靈教會那樣一直把視野侷限在一個世界之內……巨龍以超越世界看做超凡的終極目標，並且在很久以前就展開了對其他世界的探索，聽這意思，巨龍們應該是成功了？他們找到了一個更加廣闊的新世界？會是我前世的地球宇宙嗎？我的穿越，果然是和龍族有關啊！’
艾麗婭的心中所想，暫時還無人知曉……
帕迪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法伊他們，尤其是多看了兩眼骸骨龍耶蘭斯，以及龍裔艾麗婭，心想：
雖然龍巫妖以及龍裔都不是純粹的巨龍，但能夠跟隨艾德里安的，相比都不是會利用[大陸屏障]缺口、“裡通外敵”的人吧？
於是帕迪拉也沒對此多說什麼，一邊招呼其他木精靈去將某物取出來，一邊說對艾德里安說道：
“其實，這個證據，可以說還是從龍族手中得到的。”
正當艾德里安以為帕迪拉的意思是“有其他艾德里安不知道的巨龍把訊息告訴了他”而愣住了的時候，一些木精靈們就使用召喚藤蔓，將一塊材質不明的“石板”運送到了艾德里安面前。
“[咆哮山脈]中至今仍儲存著大量龍族曾經留下的遺蹟，在你們消失的一萬五千多年裡，我們一直沒有停止過對那片危險山脈的探索，找到了許多巨龍遺落的魔法物件，這塊無名石板，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並不是還存在其他的巨龍，只是木精靈們得到了一些巨龍的遺物而已……
艾德里安先是有些失望，然後又覺得這在情理之中。
比如安娜的老師、[高塔林]的次席格萊妮，就擁有一本明顯是由巨龍製作的、目測是曾經龍族一本“教科書”的《巨龍之書》；蜥蜴人戰斧部落，也保傳承有一柄由青銅龍之牙為原材料鍛造的“庫納斯之刃”。
如果說大陸上還流傳有更多的“龍族遺產”，艾德里安是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這是什麼？”
艾德里安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這似乎是一塊以龍鱗為主要材質、進行過一定程度魔法加工的超凡器物，並且艾德里安能從中感受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這是一塊能夠模糊感應[大陸屏障]狀態的龍鱗，據我們猜測，它應該是源自於當初那位建立了[大陸屏障]的龍族長老。”
原來是克麗絲長老的龍鱗，難怪會感到“味道”熟悉……
“我們於七千多年前就在[咆哮山脈]深處發現了他，但直到264年前，它突然的一次震動，才讓我們注意到它與[大陸屏障]之間的聯絡。”
木精靈長老帕迪拉頓了一頓，接著說道：
“當時我們的一些族人，正和聖教之國的一些神官聯合對[大陸屏障]的範圍進行測定，在儲存庫中的這塊龍鱗發生震動的時候，那一支聯合探索隊伍，也正好在大陸西南、聖教之國外海的某片海域上，遇上了[大陸屏障]邊界的離奇波動，屏障界限向深海凹進去了一塊區域，就像一道裂縫一樣。”
“264年前……”
艾德里安眼睛微眯，他想到附身在伊莎貝拉體內的異化天使，按照貝希摩斯王室的記載，祂第一次出現在先祖之地的時間，也正是在264年前。
“果然，從兩百多年前開始，[大陸屏障]就已經出現缺口了啊！”
“艾德里安閣下早就知曉了？”
“我從其他地方有過一點線索……所以，後來你們就是帶著這片克麗絲長老遺留的鱗片，繞著[大陸屏障]走了一圈？”
艾德里安對於木精靈能夠發現[大陸屏障]各處缺口的方法有了猜測。
“是的，的確是這樣，只不過，[大陸屏障]的缺口並不是座標恆定的，它總會在相當大的範圍內無規律出沒，因此我們也只能確定這些缺口出現的大致方位，並不能精準定位缺口每一次出現的位置。”
艾德里安點了點頭，知道木精靈們為什麼得知自己存在後，就趕忙派人出來尋找自己，他們是認為，作為真正巨龍的自己，能夠更好地利用這枚克麗絲長老遺留的龍鱗。
之後，木精靈長老帕迪拉，又取出了一份希裡亞斯大陸的大致地圖，向艾德里安展示了他們多年探尋下來、所確定了幾處缺口的大致所在。
“好吧，情況我都瞭解了，不過在我動身之前，我還有幾個疑問。”
“艾德里安閣下請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實相告。”
艾德里安一雙暗金的豎瞳眨了眨，盯著帕迪拉，說道：
“我此前不久，才被邀請到[白銀精靈之森]中，但是白銀精靈們，卻完全沒有和我說過這方面的事情，你們雖然不是相同的部族，但也都是精靈，互相之間難道就沒有就在這個問題聯絡過嗎？
“還有，目前的希裡亞斯大陸上，白銀精靈和木精靈都不算十分罕見，但唯獨三大精靈中最古老的、曾經在[迷霧海之戰]前活躍於這片大陸的黃金精靈，為什麼如今卻完全不在了？”
……
未完待續，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