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目光落至武館門口，正見一倩影俏生生站在裡。
她十六七歲的年紀，眉眼秀麗，明豔無雙，著緋色衣裙，見周恆的目光望過來，她揮了揮手，笑靨如花。
正是雲袖。
“袖兒姑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周恆笑著迎了過去，他這才想起來，雲袖每月最後五六天都是要回來的。
“恆哥兒，好久不見。”雲袖蓮步輕移，來到周恆面前，她忽然停下腳步，抬手從自己的頭頂向周恆比劃了一下，感嘆道：“恆哥兒，你是不是長高了啊？”
一個月前周恆還只是比她高半個頭，現在已經高快一個頭了。
雲袖今年十六歲，身形已經發育的差不多了，高挑修長，或是得益於練武，她要比尋常女子要高不少。
“嗯，似乎是長高了些。”周恆點頭笑道。
九品是煉形築基的階段，對整個身體狀況都會有提升，且他本來就是在發育的年紀，長個子其實很正常。
若以地球上的標準，已經超過了一米八了。
“更好看了呢！”雲袖大大方方地稱讚，然後嘟了嘟小嘴，道：“這幾天你都沒去我家吃早點，怎麼回事啊？”
“這個……”周恆撓了撓頭，笑道：“明天就去，明天就去，袖兒姑娘，那我還能吃你的包子嗎？”
這些天沒去吃早點這個還真沒法說，最近他修煉掌心雷，總是劈死震死一些無辜的飛禽走獸，而且直接劈熟了。
本著不能浪費大自然饋贈的原則，他這幾天一直都在吃這個，就沒去雲袖家吃。
“當然有了！”雲袖喜笑顏開，然後又道：“對了，恆哥兒，我聽說你要接受長興門的測試，對嗎？”
“嗯，因為服藥踏入九品，所以要測試根基。”周恆點頭道：“現在長興門的人已經到了，估計測試也就在這兩天了。”
“那我會去給你吶喊助威的！另外我還有個好消息。”雲袖笑道：“不過，我現在不說，等你測試完我就告訴你，走了！”
說完，她就轉身來，只留下淡淡的香風。
“……”周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在狂吼，少女別亂插旗子啊！
等你……我就……這樣的句式。
可太危險了！
這個時候，於鶴走了過來，拍了拍周恆的肩膀，嘆息道：“兄弟，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才能獲得女孩子的青睞？”
“啊？”周恆轉頭看向這位好朋友，端詳一番，搖了搖頭，道：“臉的問題。”
“唉，可憐本少爺我這張臉平平無奇啊。”於鶴嘆了口氣，道：“看來只能今晚去溢香樓撒撒幣聽聽小曲兒，維持一下生活情趣了。”
溢香樓和翠香樓不同，這裡的香真就指的是少女幽香，是黃桐府城有名的青樓，於鶴的一大愛好就是去裡面撒錢找清倌人聽曲兒。
“萬惡的有錢人。”周恆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
當然，只是羨慕有錢，不是羨慕其他。
更不羨慕有清倌人彈小曲兒，輕攏慢捻抹復挑啥的。
“嘿，不提這個了，這次的測試你準備的怎麼樣？”於鶴笑道：“我聽說這個孔成順實力高強，鐵面無私，你可要小心啊。”
“放心吧。”周恆揮了揮拳，道：“勝券在握。”
“這就好，對了，柳長生你還記得吧。”於鶴道：“他快要走了，今天中午在我家的酒樓擺宴，想要請你去赴宴，說是感謝你上次幫忙截殺那個錢掌櫃。”
“這挺好啊，我去，不吃白不吃。”周恆笑道。
……
正午時分。
柳長生先前被附身在錢掌櫃身上的鬼物封幽襲擊，雖然只受了輕傷，但也算是驚了心魄，休養了幾天之後，終於恢復了正常狀態。
宴席桌上。
人不多，只有柳長生、王管事、於鶴、周恆四人。
由於周恆還在練功，便以茶代酒。
待“酒”過三旬。
柳長生正了正神色，認真道：“那周公子有沒有興趣拜入五行宗門下？”
“啊！？？”旁邊的於鶴聽到這話筷子都嚇掉了，神情愕然地看向柳長生，道：“我去，柳大少，你認真的？”
五行宗啊！
世間十大宗門之一，宗師是踏上二品層次的大能，這絕對是天下最最頂尖的武道大宗。
在大齊，無論是威望還是名聲，都只是比道門三宮之一的純陽宮，以及佛門四寺的無量寺稍差而已。
這是不知多少武者夢寐以求都想要拜入的宗門。
現在，居然主動邀請周恆？
“拜入五行宗門下？”周恆聞言也不禁愣住，隨即笑道：“這樣也可以的嗎？柳公子可以直接邀請我入門？”
“啊，這個……”柳長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暫時還不能，不過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讓我師父給我留一個弟子名額。
“等過幾年我踏上武道六品，便可以收你做弟子，這樣你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我五行宗的真傳弟子。”
“周公子，你對五行一道的領悟力極強，天賦很高。”王管事也在一旁道：“若能得五行宗真傳，以後必能踏上中三品的層次。”
世間絕大多數的武者，追求的也不過就是七品的層次，能到中三品的已是寥寥無幾。
至於上三品……那是陸地神仙一般的境界。
沒有幾人敢奢望自己能有那般成就。
現在，王管事這一句“必能踏上中三品”，對於其他人而言，已經可以說是非常大的誘惑了。
於鶴想要開口勸說周恆答應。
畢竟按照他做生意的思維，幾年時間換一個五行宗真傳弟子的身份，簡直就是無比血賺的買******起五行宗真傳來，區區長興派的外門弟子身份，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他終究沒有開口。
這樣重要的事情，應當交由周恆自己決斷，不能讓他因為自己的勸說而影響最後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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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恆並未立刻回答，他陷入了沉思。
其他人也不說話。
宴席桌上就這樣安靜下來。
半晌後，周恆抬起頭，看向柳長生，搖頭微笑道：“聽起來還是需要柳公子頗費心思，不必了。”
他婉拒了。
咣噹……於鶴的筷子又嚇掉了，他沒想到周恆居然會拒絕。
那可是五行宗啊！
五行宗！
柳長生聞言也不由愣住，但他涵養極好，依舊是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提這個了，不過以後周公子只要有意，我的一個弟子名額，會一直為你留著的。”
王管事則淺笑不語，未再說話。
雖然雙方都沒有把話說死，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接下來，這場宴席變得安安靜靜，並很快就結束了。
柳長生和王管事回到了天字上房中休息。
……
房間內。
柳長生見王管事神色不悅，便笑道：“怎麼，王管事心情不好？”
“是有些。”王管事點頭，道：“那個周恆居然拒絕少爺您的邀請，他以為自己是誰？”
“哈哈，王管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柳長生卻是搖頭道：“我只是給了他一個提議，又不是強迫他拜入門，何況我五行宗也沒淪落到那般田地。”
“呃，這，少爺說的在理。”王管事心裡還是有些不滿，道：“可他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不識好歹。”
“王管事，不論如何，周恆都算是幫過咱們的忙，這個想法你不要有。”柳長生的表情變得嚴肅，沉聲道：“就算周恆拒絕了我的邀請，以後也是我的朋友。”
“是，少爺，我曉得了。”王管事點頭。
他對周恆本來也沒什麼惡意，只是剛才覺得自己少爺被拒絕，心裡有些不忿，現在被點醒，那一點不忿也就消失不見。
“還有，你以為我想邀請他拜入我的門下，僅僅只是因為他在五行之道方面的天賦？”柳長生站到了窗邊，看向外面的太陽。
“還有其他原因？”王管事好奇道，他知曉自家這位少爺雖然喜好比武，但並非魯莽之輩，相反心細如髮，洞察力很強。
“先前我偶然看到，周恆的身上帶著一張符篆。”柳長生笑道：“雖然沒有看全，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符篆，但也能認出來那是純陽宮的符篆筆法。”
“少爺的意思是，其實早就有純陽宮的人跟周恆接觸過了！？”王管事頓時瞪大了眼睛，驚奇不已，愕然道：“那他還參加什麼長興派的外門選拔？”
“純陽宮收徒極其嚴格，且流程繁瑣，有接觸不意味著已經拜入門下，不然我也不會想讓他拜入門下了。”柳長生輕輕搖頭，然後又道：“但有一點毫無疑問，若非有純陽宮的人重視，那他的身上就不會有純陽宮的符篆。這意味著他肯定還有更加非同尋常的資質。”
“我明白了。”王管事由衷地點頭，道：“少爺洞察入微，與這周恆交好，對我們來說，不會有壞處。”
“沒錯。”柳長生輕輕頜首，笑道：“過兩天他進行測試的時候，我們也去看看吧，說不定還能幫上一些忙。”
……
於鶴和周恆結伴回武館。
路上。
於鶴忍不住詢問道：“你怎麼不答應柳長生，五行宗的真傳不好嗎？”
“嘿嘿。”周恆笑了笑，道：“若是現在就能入門，得到五行宗的真傳，說不定我就答應了。可幾年後嘛……”
他輕輕搖頭，笑而不語。
“幾年後怎麼了？”於鶴不解，道：“難道你是怕柳長生幾年後突破不到六品？這應該不至於吧，他的父親是五行宗長老，名列地榜的高人啊。”
“不，我的意思是……”周恆笑道：“可能幾年之後，我就比他要強了，到時候就算我想要那個弟子名額，他估計都不好意思給了，索性不如現在就了斷。”
“啊！？”於鶴目瞪口呆，砸吧了一下嘴，驚奇道：“這就是天才嗎？？”
“嘿，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周恆笑了笑，正要再不要臉地自誇幾句，卻忽然感覺到後被有些涼意，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他猛地回頭望去，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於鶴疑惑道。
“沒什麼。”周恆搖頭，微皺著眉頭，道：“我們先回武館。”
……
周恆和於鶴離開之後，不遠處的一座樓閣頂上，憑空出現了兩個身影。
一男一女，一高大一纖弱。
女的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容顏秀美無雙，卻還帶著幾分稚嫩，正是裴洛靈。
而在她身邊的是個看起來有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魁梧健壯，穿著一身黑袍，肌肉虯結，滿臉絡腮鬍子，不怒自威。
“這小子感知能力不錯。”中年男子微笑道：“方才我看他的目光雖沒有刻意收斂，甚至還帶著幾分鋒芒，但尋常七品以下的武者都未必能察覺到，他卻瞬間就感知到了。嗯，不簡單。”
“是吧，展圖叔叔，我就知道，故事講得那麼好的人，武功不會差的。”裴洛靈歡喜道，她身邊的中年男子是裴展圖，按照家族輩分是她的叔叔。
裴展圖，平州裴氏旁系，五品宗師，官至平州郡布武總司。
“的確算是個天才了。”裴展圖點了點頭，道：“這樣的少年天才拿黃桐府的扶持政策應該沒什麼問題的才對。”
“可我聽說隆興武館給他弄的申請，被駁回了。”裴洛靈氣鼓鼓地說道，這是她白天在茶館裡聽到的談論。
而且談論這個的還是長盛武館和同昌武館的教習，有一定可信度。
恰逢裴展圖親自來黃桐府城“抓”她回去，她便提出了條件，回去可以，但必須要完美解決這件事情才行。
“被駁回？”裴展圖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那就等這小子過了長興派的測試後，我再看看田衝是作何表現吧。”
“展圖叔叔英明！”裴洛靈雀躍道。
……
千山萬壑間，雲海翻湧，不見人煙。
忽然就聽一聲鶴鳴長唳九霄，一隻體型碩大的白鶴穿雲過霧，掀起一片片“巨浪”，騰起在高天之上，越過崇山峻嶺，疾速飛掠長空。
在這只白鶴上，躺著一個頭髮鬍子雜亂，眉目依稀有些俊朗的中年道士，他身上的道袍皺皺巴巴，沾滿油漬，有的地方都結成了硬殼。
“咕咚咕咚！”這道士拿起葫蘆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大口酒，美滋滋地打了個飽嗝，醉眼朦朧，喃喃低語。
“大齊北部，平州郡黃桐府城，隆興武館周恆……能讓絳簡那小丫頭說資質上乘，嗯，可以去看看……嗝……嘿嘿嘿，好酒……咕咚咕咚……”
……
傍晚時分，林蒼敲響了周恆練功房的門。
“怎麼了，林師傅？”周恆見林蒼的臉色有些不太對，疑惑道。
“黃景福和洪康那兩個傢伙，真不是東西！”林蒼咬牙切齒，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呼氣，“周恆，是我對不起你，這些天一直讓你練奔霄落霞劍，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陰險。”
“怎麼回事兒啊？”周恆一臉迷茫。
“他們提議空手進行測試！！”林蒼把從雷修遠那裡聽來的測試規則說了一遍，最後憤憤不平，道：“這分明就是在蓄意打壓你啊！你手上的功夫才學會幾天啊，這還怎麼測試？”
“林師傅稍安勿躁。”周恆笑道：“其實我覺得這個測試方案也是可行的。”
“啊？你說什麼？”林蒼聞言愣住，愕然道：“你有信心讓孔成順招架你三次？他可是人榜九十九名的高手。”
“這個信心嘛。”周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自信的笑容，道：“我還是有的。”
……
兩天後。
黃桐府布武司前，擺起了高大寬敞的擂臺，並建起了供重要“觀眾”停留的臨時高臺。
不少看熱鬧的人都蜂擁而至。
作為受測試者的周恆，早早地就來到了這裡，登上擂臺等候。
同昌武館、長盛武館、隆興武館的館主、教習，以及核心的學徒，都相繼到來。
雲袖、裴洛靈、柳長生、王管事等人，也站在了視野不錯的地方等待。
周恆無視滿場的嘈雜喧鬧，閉目盤膝坐在擂臺上。
運轉內氣，靜心養神。
忽然，他眼睛猛地睜開，看向了擂臺的另一側。
孔成順來了，並直接登上擂臺。
測試比武！
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