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佔山一動也不動的伏著,緩緩地吸氣,緩緩地呼氣。
他強迫自己沒有半點動作,他是那樣的凝滯,如果不是走近細看,根本不知道那是個活物。
餘波也屏息若寂,毫無動靜。
這個地方離土路很近,只有幾十米的距離,但恰恰是由於太近,偽軍們搜的並不仔細。
在他們印象當中,點子就是要藏,也會藏到廢墟的深處,斷不會傻到藏在這麼近的地方。
偽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能清晰地聽到他們吆喝聲,咒罵聲,還有刺刀捅刺的聲音。
不一會兒,聲音又漸漸由近及遠。
寂然不動的孟佔山,這時才稍微松了口氣,身上立即放鬆下來。
眼下,雖然躲過了一劫,可他深切地知道,敵人是絕不會罷休的,很快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而且,雖然他們現在能夠藉助黑暗和地利暫時躲過敵人,可一旦敵人找來了手電和火把,他們將無所遁形。
一旦落入敵手,結果可想而知,尤其是餘波,從敵人的言談中就能知道,那等殘酷,非人所能忍……
“大哥,他們已經過去了,咱們是不是轉移?這樣躲下去終究不是辦法。”餘波輕聲道。
“再等等,離天亮還早。你看,四下裡都是敵人,如果運動起來,很容易被敵人發現。”
“可是,敵人一旦搞來火把和手電筒,那我們就糟了。”
是啊,餘波一語中的……
眼下,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很多人到了這般時候,都會驚慌失措。
可孟佔山不同!情況越是危急,他的腦子就開動的越快,他想了很多,又一一否決了。
驀地,他心裡激伶伶一下——
眼前的廢墟,堆得跟個墳包似的,四周野草蔓脛,深可及腰。
可是,在廢墟的底部,卻隱約可見兩塊蓬在一起的大石板,與地面正好呈三角形。
石板很大,每塊怕不有百十來斤,而且大部分埋在土裡,只有很小一部分伸展在泥土之外。
石板中間有一條三角形的縫隙,雖然不大,但足可以伸進一條腿去。
孟佔山立馬匍匐上前,撥開雜草,伸進手去探了探,立馬像觸電一般抖了一下。
裡面的縫隙挺大,周圍還塞著磚石!
他的腦子轟的一下,一個突兀的念頭立馬冒了出來,而且,隨著手指的觸碰,那個念頭越發強烈起來。
“你的匕首還在嗎?”孟佔山問。
對於孟佔山來說,餘波當初手持匕首對抗鬼子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餘波沒有說話,掏出匕首遞給了他。
隨著孟佔山的挖刨,那些殘留在石縫裡的磚石逐漸被清出,在三角形的石板和地面之間已然顯形成一條挺大的縫隙。
孟佔山心頭一陣狂喜——
他的想法是對的,如果繼續挖下去,在石板與地面之間應該會出現一個比較大的空隙,也許,能將兩人都塞進去。
他不再遲疑,立刻奮力開挖,他挖的十分謹慎,卻又十分迅速,四周一有腳步聲,他就立即停止。
很快,縫隙裡的磚石就被清理乾淨,他試著爬了進去,不錯,足以容納一人,可是,要想容納兩人,卻還有些侷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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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汗淋漓地繼續挖著,偶爾喘著粗氣傻乎乎地衝餘波一笑。
餘波猛然明白了他的計劃,頓時有點歎為觀止——
嗯,雖有點匪夷所思,可在目前情況下,這也許是唯一的求生之道。
土越挖越深,土質挺硬,好在匕首足夠鋒利,不用費多大的力氣就能刨動。
孟佔山在裡面挖,餘波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挖出來的泥土,她很機警,近量把那些泥土灑在了遠一些的石縫裡,努力不留下痕跡。
坑越挖越深,同時也越挖越寬,已經能看到兩塊石板的基底,孟佔山終於停手。
這是一個有點像墓穴的所在,頂上是兩塊蓬在一起的大石板,下面是個土坑,至於那三角形的頂部,則更像是棺材的蓋子。
他在做最後的工作,他匍匐到四周割了一些枯草,然後抱進“墓穴”。
做完這一切,他扭過頭,衝著餘波笑了笑:“餘小姐,請君入甕。”
餘波嗔了他一眼:“大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逗悶子。”
“唉,如果非死不可的話,我寧願笑著死。”
餘波哭笑不得:“大哥,你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特立獨行!”
按照孟佔山的意思,餘波頭朝外腳朝內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
輪到孟佔山了,他將周圍的痕跡儘量抹去,然後尋了一塊較大的混凝土塊,緩緩地拖到洞邊,又將壓平的枯草扶直,最後,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體,從餘波的身旁挪入,同時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塊拖到洞邊的混凝土塊拉到洞口。
眼下,混凝土塊周圍還有一些縫隙,他在洞內摸索著,把準備好的枯草松松地塞入縫中,這樣一來,不但可以起到偽裝作用,還可以作為進出空氣的縫隙。
他試著呼吸了兩口,雖然有些憋悶,但好歹還算夠用。
弄妥這一切,他再盡力往窄穴的邊上挪了挪,然後側過身子,以便為餘波騰出更多的空間。
窄穴裡一片昏暗,本已是入夜,再加上又是在如此一個密閉的環境裡,目之所及,一片漆黑。
一切都是暈暗的,什麼也看不見,呼吸還有點不暢,可孟佔山卻幸福無比。
眼下,能和自己朝思暮想、無時或忘的餘波共處一穴,還能如此親密接觸,真是人生在世,夫復何求?
一個溫熱柔軟的身子和他緊緊相貼,一股若蘭的氣息,便如同溫柔的呢喃般鑽進他的心靈深處,使他意亂情迷。
可他素來對餘波十分尊重,從不敢稍存褻瀆之念,眼下頓覺大大不妥,於是奮力往邊上挪了挪,幾乎全身緊繃,方才和餘波有了一拳之隔。
餘波嘆了口氣,心下感激,她嘴上不說,心中卻對這位孟大哥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
她兩度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全仗孟佔山搭救。眼下,為了救自己,他連性命都有可能搭上,如此深情厚,便是結草銜環,亦不能報萬一!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和對方有一些肌膚之親,她也不會在意,可對方非但沒有,還把她敬若神明。
如此重情重義,坐懷不亂的男子,實在是世間罕有,如此在意自己,能夠為自己捨生忘死,甚至把自己看得比他的性命還重要的男人,實在是從所未遇。
恍惚間,她的眼角已然溼潤了。
眼前這個男人,從第一次見面起就不屈不撓地對她表示愛意,可卻從來沒有過粗野舉動,而他在指揮作戰方面所展現出的才能更是讓餘波刮目相看。他可以在兄弟部隊大敗的情況下,一舉殲滅鬼子兩個小隊,他可以在郭仲達被打得落花流水之時,一舉蕩平閻王寨。
餘波為了弄清閻王寨被蕩平之謎,花了不少功夫,後來才知道,為她報了深仇大恨的人,居然是孟佔山。
她欠他的太多了,卻一次也沒還過,而且根本還不完。
眼下,她甚至連還的機會都沒有了。
今天一過,她,和他,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都懸之又懸。
一想到此,她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暴虐的呼喝:
“他奶奶的!老子專門給你們找來了大批火把,今晚務必連續搜尋,找不出點子,統統槍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