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客看看她，又一臉狐疑地看了看餘方左，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詢問：這真是咱自己人？咋總跟咱們過不去呢？
面對裘雨芳的不依不饒，肖雲鋒臉色一沉斜斜看著她，手上拳頭握了松、松了握，真想好好敲她一敲！
明明人家兵客都懶得跟你計較了，你還在這裝什麼大牛？
一邊是自己的徒弟、升雲國四將之一裘將的女兒，一邊是升雲國的根基、最默默無聞也最為辛苦的兵客，肖雲鋒兩邊都不想得罪，也兩邊都不好偏袒。
實在是裘雨芳這小妖精太磨人，對她太好太壞都不行，且自己的身份也不便提前暴露，因為他不同於身形如小山般的餘方左，他是根本沒法隱瞞身份，而自己則必須要在到達羅剎嶺之前，儘量保持低調。
眼下能與兵客交涉的除了萬沁就只有餘方左，王二腿的存在比自己還“見不得人”，出了不驚城就更沒幾人知道了。
可話又說回來，這推車上的東西究竟有什麼怪異，又是怎麼個怪異法？事情被裘雨芳這麼一鬧，包括肖雲鋒在內的幾人紛紛悄然打起了幾分興趣。
兵客眼見餘方左不搭話，又看裘雨芳年齡相較幾人而言實在是小了些，那稚嫩的臉龐、細潤的嗓音，還有她頗為任性的舉動，無一不代表著裘雨芳就是個小小姑娘。
既然餘方左不準備管，那意思不就是說要讓他們自己看著辦了？想著對方可能只是某家大戶的孩子跟著來玩的，兵客們頓時更加懶得理睬了。
只漫不經心道：“萬姑娘是本地人，何不自己出來說道說道，這車裡的東西怪異不怪異，旁人不知道萬姑娘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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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幾人又把目光聚集在了萬沁身上。
只見她一臉為難，乾笑著咧了咧嘴，尤其是不經意對上肖雲鋒的目光時，又躲躲閃閃地頗有一副十分對不起他的愧疚模樣。
裘雨芳愣頭愣腦地還以為兵客是在欺負她，拉著萬沁就往推車跟前跑，是要跟那負責看守城門的兵客來個當面對證！
“好姐姐，左右理在我們這，跟他對峙就是！”
裘雨芳指著一個樹根模樣，長得好似跟那名為人參的大補品差不多的東西問道：“姐姐你說，這是什麼？”
“呃……”萬沁盯著裘雨芳所指之物，面色有些為難。
兵客譏笑一聲，催促道：“這是什麼東西，萬姑娘難道不識得？倘若真的說不出口，弟兄們也不介意幫你一幫！”
裘雨芳平時刁蠻慣了，哪裡受過這樣的冷嘲熱諷。
當即回嗆道：“不就是個爛樹根，還能是什麼上天的東西不成？你們這些兵客，好事不會做就知道欺負人，都像你們這樣，升雲國的名聲遲早要被活活糟蹋了！”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誰也頂不住。
幾名兵客嚇得連忙向餘方左匆匆撇了幾眼，卻發現對方也是一臉的好奇，正在尋思那小小姑娘所指究竟是何物。
裘雨芳見他們害怕了，嘴上輕哼一聲。
挽起萬沁的胳膊，為她打氣道：“好姐姐，不怕他，你知道這是什麼的話，直說便是。”
萬沁苦笑一聲，知道自己不開口是不行了。
聲音小小地，氣勢弱弱道：“這是白山城特有的一種樹的根。”
“你看，我就說它是個樹根嘛！”裘雨芳得意洋洋地，一副果真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這東西雖然長的和人參很像，可它的價格卻只要幾文錢，真是人參的話還不早被人買了去，又怎會輪到自己，肯定就是個爛樹根。
看著推車上的樹根，裘雨芳悄然展開了聯想：若是她能拿著這東西去潘越然的鋪子裡當作人參強買強賣，哦不對，是合理倒賣，這一轉手自己不就有錢了？
裘雨芳正做著美夢，又忽聽萬沁繼續道：“是用來懷念逝去之人時，拿來燒火用的，寓意是希望他們能記住自己的根，投胎轉世後還能回到白山城……”
呃？還真是給天上人用的？
裘雨芳臉色一僵怎麼也笑不出來了，再看幾名兵客一副事不關己，想笑又強撐的模樣，裘雨芳心裡那叫一個氣憤！
“笑什麼笑，姑奶奶有錢買點給死人用的東西怎麼了，這你們也要管？”
裘雨芳一臉不服氣地，又指向一個看起來很好吃的金燦燦的果子：“這果子總得是給活人吃的了吧？”
萬沁見她這麼快就點到了一個自己最不想說的東西，當即臉色一黑連苦笑也笑不出來了。
只硬著頭皮介紹道：“這是白山城特有的一種水果。”
一句話聽完，裘雨芳留了個心思，沒再像之前那樣早早就耀武揚威。
果然下一刻就聽萬沁補充道：“味苦、有毒、不可食用，是用來擠出汁水後，給逝去之人塗抹在身上，用來預防蟻蟲所用……”
說完，萬沁輕輕嘆了一口氣，果子苦，她心裡更苦啊！
嘔……
裘雨芳一捂嘴，不敢想象自己上一刻竟然還想著要吃它！
不行，再來，姑奶奶買了一車的東西，還能都是死人用的不成？
“這個呢！”再次指向一物之時，裘雨芳的語氣明顯變得急躁。
一次兩次地，兵客們漸漸也能看出她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就跟小孩子在無理取鬧一樣，完全就是傻。
眾人搖了搖頭，看熱鬧的看熱鬧的走了，兵客們也懶得在這裡耽誤工夫，只留下最開始接話那人還礙於餘方左的存在，在一旁耐心陪同著，其他人紛紛回到自己崗位該幹嘛幹嘛去了。
餘方左往肖雲鋒身旁一站，低聲道：“不幫她說上幾句？”
“不幫。”
肖雲鋒聲音依舊輕輕地，卻不像平日那般冰冷。
臉上帶著淺淺笑意，滿是懷念道：“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曾經像她這樣過，當時家裡讓大哥下山買點兒東西，我非要一起跟著，路上也是像她這樣要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後來呢？”餘方左輕笑一聲，想不到肖雲鋒小時候也是這般任性。
“不記得了。”肖雲鋒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閉上了眼。
再睜開時，語氣平淡道：“我只記得大哥跟我說，其實我要買什麼東西、有沒有用處，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賣給我們東西的人可以早點兒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