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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儀式

深邃的黑暗裡連顏色的概念都模糊了,真實的存在是虛無,空無一物。

“咯咯咯咯……”

千百人合唱地嘶啞吼叫從莫測的空間中發出,其中含義晦澀難明,即使以腦力去強行記住一字一句,也只會逐漸將自己拉入無底的深淵,那是任何人類都無法理解的語言。

由於擔心黑暗中迷失方向,所有人都在徐地的提醒下,將雙手緊貼牆面,以便在感受到拍肩後能直接沿著牆面往下走。

羅昕不止一次覺得有粗糙的表皮從自己的手背劃過,由於害怕大叫出聲也算“回應”,她只能強壓恐懼,瑟瑟發抖。

最驚恐的遠不止於此,偶爾脊背發涼時感應到的怨毒目光,以及人類天生對未知的畏懼都在挑戰她的忍耐極限。

駭人的情緒挑撥著四人的每一根神經,這種喪失與外界互動的情況下,明明知道對方就在不遠處,但看不見、聽不見的情況下,等於孤僻一人面對未知危險。

能接觸到的只有遊走在身邊的無序吶喊,手指觸碰到的是黑暗中粗糙潮溼的牆面。

雜亂無序的汙穢叫喊聲此起彼伏,似乎過去了一瞬,又或者是數個鐘頭,額頭的汗水已打溼了劉海。

一股無形的波動突然掃過眾人的每一處肌膚,雖然沒有產生任何物理意義上的碰觸,但就是讓你明白,剛才有些東西碰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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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恐慌降臨的開端,隨著耳邊瘋狂的嗡嗡叫喊越來越嘈雜,他們的心靈似乎受到了極重的打擊,混亂與瘋狂像寥寥星火點燃!

“堅持住!它們……來了!”

即使是徐地那令人厭惡的聲音,此時聽來也如天籟,它裡面蘊涵著人類那與生俱來名為“理智”的東西,將逐漸喪失對身邊事物理解度的羅昕拉了回來!

朦朦朧朧之中,幾人只覺身邊充斥著蠕動的血肉,它無法以人類所能理解的尺度來衡量,似乎無處不在,宇宙中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肉團!

幾人被它包裹在最深的深處,恍然之間,數不清的厲鬼從空氣中浮現!

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這如同地獄般瘋狂的、違背所有的事物、直覺和法則的景象。就像來到了地獄的最深處,任何你能想象到的怨魂滿滿當當的擠滿身邊每寸空間!

冤魂厲鬼透明的身軀散著幽幽光亮,讓人能夠看清他們的模樣,有腦袋破開流著白色腥臭腦漿的、脖子斷裂歪著腦袋的、骨骼扭成不可思議角度的,應有盡有,千姿百態。

它們唯一保持相同的是,通通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目不轉睛的盯著幾人,眼神隱含著對生人的怨與恨!

即使是被人以同樣的眼神盯著,都會渾身不自在,換成冤魂厲鬼來,羅昕只覺心裡的恐懼快要突破極限,怦怦直跳,要從嗓子眼裡蹦了出來!

林納德好奇的歪了歪頭,快速在記憶中檢索著,認出幾個面無表情的厲鬼,正是進村時站在房子的怨魂。

“唔,那些村民的死因是被這座大陣所殺嗎,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這村子,分明是被徐家所害。”

“沙沙沙……”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響起,徐地沿著牆,一步一步的向前跨出。地面上雜草叢生,他艱難的擠開一個又一個死狀難看的鬼魂,朝著前方緩慢行走。

隨著他的動作,厲鬼們像是沸騰的水面,紛紛躁動著伸出手,面無表情撲向幾人拉扯著。

被無數張冰冷的手臂撕扯著,口鼻裡全是死人發黴的臭味,羅昕右手驚恐的捂住嘴巴,眼睛鼓脹著,淚水大顆大顆掉落,心裡不斷祈求江元走快,再走快一點!

面前是一張張慘白的臉孔,即使以徐地的身體素質,奮力擠開鬼群后仍然累的吁吁喘氣!

他走到底之後,摸索著拍了拍前方江元的肩膀。

手心裡襯衫布料的手感消失,江元接力向前走去。

“成了!”

徐地內心莫大欣喜,看到自己的謀劃正在穩步進行,就連身旁面容扭曲的怨魂看起來都順眼幾分。

江元擠開幾個手臂交錯而成的網,感到腹部疼痛無比。

傷勢未愈的他此刻愈發困難,求生的渴望迴盪心中,不到萬不得已,沒人甘心等死。

他的皮鞋在堅硬的泥土地上發出細碎響動,耳畔裡除了一開始的無序吶喊,還能聽見身邊怨鬼們如泣如訴的嘶叫!

一雙接一雙僵硬的手臂不斷擋住他的去路,被他連續拍開,隨著動作幅度進行,傷口皸裂血液泊泊流出。

“我……死得…好慘…”

“為什……麼…不留下…”

“好冷啊…好難受啊…能不能帶我走……”

淒厲的聲音連續不停,江元脊背一陣發寒,意識到如果被它們拉住,就只能徹底死在此處。

終於,面前就是羅昕帶著香氣的身影,他緩了緩氣,努力掙脫幾雙冷冰冰的手臂,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到了她的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羅昕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後腦勺瘋狂發麻,早就因為害怕而閉上的眼睛嚇得更緊了幾分!

她發出嗚咽的聲音,明白輪到自己了,顫抖著邁開腳步,試圖往前走。

水洩不通的鬼群將她堵得嚴嚴實實,耳邊是雜七雜八的詛咒。

“你不能離開……陪我吧……”

“嘻嘻……姐姐…陪我玩…”

“我不要當鬼啊,我要做人……做人啊……”

“啊!!!死!!你們都要死在這裡!!”

恐懼到了極致就是憤怒,自從進入這裡以後,壓抑到最低谷的羅昕終於按捺不住怒火,不知從哪兒生起的力氣,她猛地伸手往前一推,手臂彎曲成肘狠狠往前一掃!

幾個瘦弱的鬼魂被她打中腦袋,胸膛,登時就頭破血流,胸口凹進去一大塊!

“吵死了!!不想死跟我說什麼!!”

一貫以來面對鬼魂表現得最為害怕的羅昕爆發了,一反常態的對著面前的厲鬼一陣拳打腳踢,狀若瘋狂!

她的一招一式似乎有跡可循,暗合某種武術,招招往死裡下手,不是挖眼、踢檔,就是脖擊、打胸!

看著發瘋的她甚至毫不留情的扯斷了面色青紫的女鬼一條胳膊,隨後又一巴掌打得另外一個男鬼腦袋在脖子轉圈。江元的眉心突突直跳,暗暗回顧自己有沒有那裡得罪過她。

鬼群是不知疲倦的,即使受到莫大的傷害,仍舊不會死亡,只顧著不斷逼近她。

名為理智的那根弦早已崩斷,羅昕一邊流著淚水,一邊揮舞自己白皙的拳頭,嘴裡大吼著:嗚嗚嗚!!!我好害怕啊!!!

她在鬼群中硬生生撕開一個缺口,不斷朝著林納德而去。

徐地驚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平時文文弱弱的知性女人羅昕竟然有這樣一面,忍不住暗道:“蠢貨,這些最低等的幽魂甚至可能連靈體的標準都夠不上,最麻煩的是會不斷纏著你,連鬼都不算,跟它們動手有意義嗎?”

雖然這麼說,但看著硬是莽出一條路來的這個女人,徐地還是噎了噎口水。

總算,前面就是林納德所站的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