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知道眼下登山也許會踏入不測之地，林納德卻也已然沒有了其他出路。
環顧此方世界，雖然相對比起他單人而言算得上廣袤無垠，然而作為一個位面來說卻也過於狹小了一點。
這裡毫無任何靈氣可言，甚至就連空氣都非常稀薄。
若非他體質異於常人，早已脫胎換骨，恐怕已經窒息而死。
因為這個破碎的空間位面裡，是沒有大氣層的。
黑漆漆的宙外虛無與山脈中間就隔著一層半透明的空間壁壘，像是隨時都會碎裂一樣，時隱時現。
“真不知道這個殘敗的位面還能夠撐多久……”林納德心中嘀咕著，他曾經看到過類似的記載。
破碎的位面殘片防禦力相比起完整的位面來說要弱上無數倍，在虛空之中就像是一隻簡陋的雞蛋殼，承載著其中的大陸板塊孤零零的漂流著。外界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直接將蛋殼敲碎，裡面的‘蛋黃’自然也不復存。
像這處殘破碎片的空間之中，甚至就連天地本源的意識都早已泯滅了。雖然從此地殘留的痕跡已經基礎物質堅固程度能夠看出，當年全盛之時，這裡的本源意識強絕無比，乃是貨真價實的高維位面。
如今煙消雲散，如同日落西山，無比脆弱。
“按照不滅之源的套路來說，說不得這方世界真的堅持不了多久。如果我沒能在時間內逃出這裡，恐怕就會徹底隕落在此地。”
再次掃描了一圈早已熟悉的周圍，林納德沉吟著，決定先沿著靈山大體山脈緩步推進。
先繞整個位面一圈試試看，如果確實沒有其他的辦法，再決定是否上山。
既然已作出抉擇，他也不再拖沓，身形一步一步繞著空間碎片的邊緣開始測量起來。
他走得不算快，但也絕對不慢，總體維持在一個適中的程度。
在這個過程中，林納德的精神力外放掃描一直沒有停止過。
因為在之前的探測中，還有大片的範圍處於他的掃描之外，之所以要繞著山脈走，也不乏摻雜了有要將此方世界徹底探查清楚地意義在其中。
一方面，林納德已經知曉了這個小位面必定埋藏著對他不利的陷阱，不可輕舉妄動，瞭解的程度多一分自身安全也就多一些。
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這個位面畢竟是一個真實的高維位面殘片，可以說，林納德極有可能是第一個自身沒有突破為高維生物卻提前進入了高維位面的人類。
固然這只是高維位面的一塊殘片，並且已經在歲月的侵蝕下流逝了大量的精粹，寶物化作凡物，天地精華被怨念所佔據，失去了全部作用，甚至對人有害無益。
但這並不就意味著這處空間殘片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恰恰相反，畢竟是貨真價實的高維位面，而非幻境。
這塊位面的底層規則、表現、基礎物質的組成方式都能給林納德帶來巨量的知識提升，價值簡直難以估量。
所謂的維度差異，實際上是用話語難以描述的抽象概念。
同樣是位面，多一維與少一維的具體概念是什麼，是什麼來決定，具體表現出來的特徵是什麼，都是玄之又玄、難以透過話語去描述的東西。
甚至可以說，就連想象都是極為困難的。
林納德閱讀九天應元不滅之書瞭解到，有種概念叫做知見障。
也就說越深奧的概念就越難以理解，特別是對於那種本身世界觀基礎踏實，知識面廣闊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一個學富五車，對於大多數事物的起源、發展、變化都瞭如指掌的人，就越難以去想象一個不存在的東西。
因為不管他如何絞盡腦汁，在描繪那個原本不存在的東西時，就會下意識的與自己腦海中已有的事物關聯起來。
比如說以人類這個種族而言，想象力可謂極度豐富。
但是不管人類如何想象，也無法超越自己想象的極限。
大多數人類的想象，必然都有著現實事物的影子在其中，某種意義上而言，不過是現實的投影的扭曲與變化。
而維度知識就是如此，沒有親身抵達這個層面的人，窮盡想象力也難以概括這個層面千萬分之一。
只有真正的見識過了高維位面的規則變化、視野、物質的人，才有機會窺破那一絲縫隙，以靈力為突破口躍升為仙，提升維度。
這裡就產生了一個駁論，高維位面與低維位面之間的距離簡直比登天還要誇張，別說低維生物想要提前見識到高維位面有多困難了，就連高維生物想要降臨低維位面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只有極少數特殊的位面，擁有著同時容納高維與低維生物的特殊效果。
要知道，林納德本體所在的不知名位面中，就只有兩位高維生物的投影存在，真正的高維生物壓根降臨不下來。
這就導致了，低維生物窮盡一生，也不可能見識到高維位面的真實模樣，談何升維？
好比是讓人去想象一個世界上絕對不存在的東西，強人所難。
就算強行去幻想了，最後的結果一定也是牽強附會，甚至會走火入魔鑽入死衚衕出不來。
不過靈力的存在卻是給了低維生物這樣的一個機會。
只要實力抵達了位面上限，那麼就有機會透過消耗意識與精神力的方式，來提前窺探天機，冥冥中領悟高維位面的真實模樣。
這種方式林納德實際上也不陌生，悟道就是其中一項方法。
聆聽真經，強制開啟悟道，實際上就是將他的靈魂強行與某一處高維位面的意識連線上。
所以他在能夠在悟道開啟之後，實力快速增長一小截，完成了部分生命形態的變化。
不過無論如何，低維位面的生物幾乎都是沒有機會親身見識到高維位面的本相。就好像隔著一個空間觀測某個東西，雖然你已經知道了它的大概模樣，甚至於知曉了它的觸感、味道、香氣與質量。
但是只要沒有親手接觸這個東西，你就是無法徹底還原這個東西的真實模樣。
因此，大部分抵達位面實力上限的覺醒者會被牢牢卡在升維這一關，因為想象不出來真實的高維位面，所以完成不了生命形態的最終晉升。
甚至隨著自身意志力的下降，悟道的過程越發危險，乃至於接觸到漂泊在無限位面空間之中的可怖存在，無意識中被其操控，最終失控化身成為怪異，反過來屠殺本界族人，獻祭一整個位面的事情都時有發生。
九天應元不滅之書的後續記載中就有人曾經無意識中連結到不滅之源的概念體，被不滅之源的混亂思維所操控，逐漸淪為祂最忠實的奴僕。
最後，這個一界至尊屠殺了整個位面的人，攜帶著自己的族人投靠不滅之源，甘願成為一個最低階的侍奉者家族。
他的初衷，實際上只是想要透過不滅之源來見識真實的高維位面而已。
可見，有機會在實力弱小之時接觸到高維位面，是多麼令人眼紅的幸運。
可以說這座山脈的殘骸中，大地上的仙人屍骨上，乃於各種建築的遺蹟中，都有無數的知識可以學習。
涉及到的方方面面，比如儀式、法門、基礎物質組成、規則的具體表現、高維生物的肉體心智……等等等等，廣袤的空間殘片，都可以說是獨屬於林納德的知識寶庫，任由他盡情暢遊。
如果不是考慮到時間問題，林納德甚至想要挖掘出一些儲存比較完好的高維生物屍骸，細細解剖了，這可是無上的人型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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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透過他們的骨骼生長方式，肌肉發育方向，體液製造的規則入手，一一推理完全，說不定就能夠逆向的還原出高維生物與低維生物的主要差異點。
更別說這些戰死的高維仙佛們身上那歷經千萬年而不腐朽的詭譎氣息，甚至足夠讓他一定程度上還原當年這些仙佛們的靈力屬性以及法門修煉方式，來大大的豐富自己的知識。
況且林納德還隨身攜帶著伊波恩手冊，只要有了基礎的功法入門，就可以進一步搜尋出具體的修煉方式，還可以用消耗靈魂力的方式來快速掌握，足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增強自己的底蘊。
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高維生物，凡人眼中堪比仙佛的存在，他們所掌握的法門威能不言而喻，一旦被林納德提前掌握。
好像也沒什麼用，想到這裡他微微皺眉。
說起修煉法門的高階程度，掌握了不滅之源法門‘奈亞’的林納德如果自認謙虛的話，恐怕就沒人會覺得自己的修煉法門算得上是高深了。
‘奈亞’能夠讓他在‘凡人’階段直接窺視到因果之鏈與命運長河，其中涉及到對規則的干擾度簡直難以言喻。
更別提經歷了蒼雷紫電珠改造之後，他自發掌握的高階雷電與精神力精通了。
不過就算這些戰死仙佛的修煉法門對他而言沒有什麼大用，他們的身體構造還是對林納德相當有用的。
他步伐小心而輕盈，由於受到了此界規則的限制難以升空，只能夠腳踏實地的移動著。不過他儘量提前規劃出安全落腳地點，儘量規避開一些看上去就極度兇險之地。
這些仙佛雖然死了不知多久，但是光是探測此界的怨念濃度，林納德就覺得心驚肉跳。
仙佛慘死的怨恨糾纏在一起，顛覆了他原本對於怨氣的概念。
他甚至擔心自己一個不甚，恐怕驚擾到了這些仙佛的殘軀，倒時候刺激到他們生成出一個絕世厲鬼出來自己就危險了。
雖然這個位面的規則似乎不支援鬼魂存在，否則按這裡的怨念濃度，早就成為了鬼域了。
但是萬事小心為上，因此林納德身軀外一層銀白色的流光籠罩起來，將他的生機牢牢封鎖住儘量不外洩。
真實視野與精神力掃描一起開啟，雙眸之中的瞳力化作火炬，將砂石、泥土、草木與血肉一一掃描。
霎時間，大量的資料湧入他的腦海。
從物質結構、到規則組成、具體成分不一而足，他的腦海中記憶宮殿徹底開啟，囫圇吞棗般講這些資料先行存放起來。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研究，只好先強行記憶住，等待自身安全得到保證之後再來慢慢計較。
短短片刻，他便已將組成靈山的奇異石塊解析透徹，大約明白了它的內部構造，並且粗略的對比了這種在高維位面的物質，與低維位面的物質大約有什麼不同，包括它能夠對標低維位面的什麼物質都洞悉地一清二楚。
他身形快若殘影，一刻不停地穿過了道道溝壑，卻沒有發出一絲一號的聲音。
大量的石塊樣本、草木樣本、血液樣本被他一一收集，一旦資料齊備便離開此地，向著另一處而去，短短時間就繞了整個空間一拳。
到這裡，算是徹底在腦海中構造了一個模糊的立體空間地圖。
林納德利用自身豐富的計算能力，構建出來了空間的整體立體地圖，其中自己精神力掃描過的地方則是一比一還原了細節，沒有走過的地方特意以模糊表現，打上陰影。
“感覺對於生命形態的瞭解加深了不少，不過還是隔著一線之遙。然而涉及到這種突破高維層面的東西，一線之遙也許一生也難以跨越。
樣本的資料已經各自收集了上億份，各種表現的個體都有，拋除掉微生物之外……奇怪，沒有在這裡發現微生物。
繼續收集下去，已經失去了意義。
十億份的樣本與一億份沒有差別，同樣無法支撐我突破極限。”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抬頭眺望陰沉如墨的山頂：“看來……還是得登頂麼？在哪裡，究竟有沒有我所期盼的東西存在？”
破碎的山脈上，籠罩著滾滾強雷閃電之處，一雙又一雙佈滿血絲、死氣沉沉的渾濁眼睛，緩緩張開眼簾。
陰雲流過，將一切遮掩，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