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板翻動,棺身上覆蓋了整整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色絮狀物。
細看下去,那黑色狀的東西又細又長,像是毛細血管一樣分叉蠕動。
像是死人慘白手背上淡青色的靜脈,無限複製,擴張,直到將整個棺材包裹進去。
每一根都和髮絲一般粗細,微若毛髮。
像是過期食物上長出的黴菌,隨著呼吸有規律的脈動。
當吸收的腥臭血液到達臨界點後,融合了八隻怨鬼孕育出的怪誕生物,睜開雙眼。
牢牢閉塞的棺材猛然洞開!
無數黑絲飄散,像是黑霧般將附近囊括進去。
詭異的人型從棺材裡坐起身來,頭顱飛速旋轉,不知究竟轉了多少個圈,悠悠停下時,赫然露出一張與林納德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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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全新的‘林納德’身子依舊保持著半坐的姿勢,腦袋扭到背後,正對著身穿大紅吉袍面容相同恐怖的奧爾瑟雅桀桀怪笑。
他的臉極其古怪,五官與林納德完全相同,但是越端詳,越覺得這張臉像是僵硬的面具,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奧爾瑟雅骨結咔咔作響,白皙脖頸突起轉動,死白的雙眸瞪向棺材。
下一瞬,空氣盪開,她突兀地出現在棺材旁,鋒利的五指洞穿了棺材中怪笑不止‘林納德’的頭顱!
怨鬼混合體的‘林納德’發出令人心悸的大叫,兩隻掛滿黑色血管的手臂反掐住她的胳膊,渾身的黑色絮狀物不斷朝她身上湧去。
“呲呲”
“呲呲呲”
無數辨認不清的雜音響起,站在一旁觀戰的林納德察覺到自己背後有絲絲涼意。
他不再刻意掩藏自己的氣息,心口觸手暴漲,化作畸形大蛇將他整個盤踞在其中牢牢保護。
“呲!”
硬物卡住的聲音傳入耳畔,腦子裡抑制不住鑽心的疼痛!
觸手如遭雷擊,搖擺不停,抽回身軀,像條垂死的巨蟒掛在他的胸口。
仔細看去,一隻指甲血紅的斷手死死插在觸手身上!
觸手的鱗狀甲片,猙獰倒刺在這只長滿屍斑的斷手面前沒有起到任何防護作用!
如果他沒有當機立斷召出觸手,這只斷手此刻應該插在他的腦袋上,就如同棺材裡的‘林納德’一樣!
“奧爾瑟雅……”
唸叨一句,他看向自己的身後。
一張沒有五官的女人臉龐浮現在空氣中,逐漸顯型。
無數碎片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投向這女人,勾勒出鳳冠霞帔,小巧繡鞋,豔妝驚人的奧爾瑟雅。
觸手上的斷手逐漸融化,棺材那邊被黑霧控制住的‘奧爾瑟雅’也悄然消失。
她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只有在面對林納德時才會出現的詭異微笑,仿若在柔聲勸慰著。
不要反抗,不要掙扎,隨我一起走。
“啊啊啊——!”
似乎察覺到兩人對自己的無視,帶著林納德面具的怨鬼混合體身軀像一灘水般融化開來,軟軟的順著地面電閃般掠來!
肉色的液體表面浮著一張與自己相同的臉龐,看得人一陣噁心。
奧爾瑟雅不容許任何事物打斷她的程序,特別是地上那灘令她無比反胃的液體!
天生屬性帶來的是兩方勢同水火,無論任何一方想要殺死林納德,都必須先爭奪絕對主導地位。
她輕柔的劉海隨風飄揚,如雜草一般生長,迅速遮擋住了自己的臉,朝著怨鬼混合體刺去!
“桀桀桀……”
肉色液體長出一隻手臂纏住頭髮,那張臉孔上的嘴巴咧到耳根處,露出陰謀得逞的樣子。
他的腦袋從液體中升起,兩個眼珠掉落出來,脖子擰成麻花狀,後腦勺長著另一張完整的臉。
這張臉的嘴大張著,一口咬在漆黑如墨的頭髮上,狂吞猛咽,一截截吃進肚子裡。
伴隨著他的吞吃,血紅的液體從他的口中流出,液體再次凝固出人型,順著長長的黑髮抓向了奧爾瑟雅!
“呵。”
清冷至極的嗓音落地有聲,奧爾瑟雅朱唇微啟,竟不屑的笑出聲來。
林納德有些意外的看向她,驚訝於她竟然表現出有自我意識的傾向。
按照他的推斷,葬婚儀式中的奧爾瑟雅會被當做儀式背後混沌邪神的橋樑,作為傳輸力量的載體,以無意義的屬性相剋摧毀貢殺儀式。
事後的奧爾瑟雅估計會身體虛弱一陣,但由於葬婚儀式本身就是輔助性儀式,因此不會對她身體造成什麼負面影響。
但沒想到,葬婚模式下的奧爾瑟雅並沒有按照預想中從規則層面摧毀貢殺儀式,而是突然戰鬥力飆升,還似乎擁有一定的神智。
“奧爾瑟雅?”
他試探地詢問出聲。
後者只是掛著那副蹊蹺的微笑瞄了他一眼,默然不語。
怨魂化作的‘林納德’狠狠抓住奧爾瑟雅的肩膀,腦袋從中間撕裂開來,血盆巨口大張,一股腦就將她整個人吞入腹中!
“咻!”
似乎這樣還不放心,怨鬼混合體躺倒在地,棺材無風自動,砰地一下從天而降蓋在他的身上,接著平地翻轉,棺蓋落定!
短暫的平靜後,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與刺目的光點幾乎同時出現。
耳邊能聽見嚓的一聲,似乎發生了大爆炸。
以林納德遠超常人的動態視覺,也只模糊看見棺材碎片四處亂飛,兩道糾纏的人影激射而出不知所蹤。
無窮的光和亮湧向了他,眼前從昏暗到白茫茫一片只在一瞬間,下一秒,塵埃落定。
待到他終於回過神時,四周已經發生了駭人的變化。
映入眼簾的是銀色月光鋪滿山坡,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延伸到盡頭。
巫師的房子、木桌、飯菜、傢俱通通化作泡影。
棺材、怨鬼、奧爾瑟雅也全都不見。
腳下是泥濘山間小路,崎嶇向下,不知通向何方。
方才發生的一切像一場大夢,自己不過是一個睡了一覺的旅人。
他眼簾低垂,掃視了一遍自己周身。
身上依舊穿著上午時為了方便出門換的皮質外套,下身是粗布長褲,腳下長靴的鞋縫中,滿是發黑的泥土。
掏出黃銅懷錶,玻璃錶殼模糊一片,像是沾染上了油汙,完全看不清時間。
“不,不是幻覺。”林納德將懷錶收起,極目遠眺遠方燈火盞盞的小鎮。
“先找到奧爾瑟雅,再尋找出口。”
他迅速做了決斷,在貢殺儀式被毀滅的瞬間,他分明看到棺材裡的奧爾瑟雅已經恢復了淡黃風衣的形象。
兩個屬性不容的儀式到最後,終究是互相泯滅。
“咔噠咔噠……”
一串清脆馬蹄聲響起,一輛黑黝黝的馬車駛來,在他身邊停下。
穿著粗布襯衣,滿臉灰塵,長相淳樸的趕車人提起煤油燈看向林納德,問道:“人?你去哪?”
望著他提著油燈的左手上,那塊暗紫發黑的屍斑,林納德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