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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地下溶洞

哈瓦里哲城,瓦利區。

這是全城最高的建築。人們來了又走,先知已經恢復了神智,再次沉寂在高塔之中,等待太陽升起又落下。

大臣們已經得到了胡神的啟示,也找到了啟示中所提到的十餘個候選人,此時大概已經出發去神廟進行最後的神選了。哈瓦里哲城不能沒有胡神認可的國王,哈桑六世的死因並不重要。人死了,那便是胡神不再庇佑他了。一個沒有胡神庇佑的國王,那便死了吧。

松青和吳間從高塔的陰影裡走出,抬頭看了看這座高塔的尖頂。金色的太陽掛在紅色的塔尖,像是王冠上的寶珠。

“暗門在哪裡?”松青低頭,看向吳間。

“這裡。”吳間指向另外一個白牆紅頂的小樓。

“那邊有人看守嗎?”松青回頭看了看。這附近還真是清靜,連絲人氣都感覺不到。

“那暗門很小,你我鑽不進去。”吳間直接回答了松青還未出口的第二個問題。

“這......”松青擰眉。

“從正門進。”吳間一點都不覺得這是難事。根據當地的風俗,這正門只有每年天啟節的時候才能開啟。他又不是當地人。

松青向著那扇厚重的石門努了努嘴。反正他是推不動也拉不開這塊大石頭。

吳間一揮手,不知從哪裡鑽出了十個布衣人,五人在各個路口巡視,另五人在石門邊站定,其中一人在牆上敲敲打打,時不時還把耳朵貼上去聽聽。

“先試機關。”吳間說道。看他的表情,他肯定覺得這四個字很多餘,這也間接說明,他覺得松青很嗦。

松青閉嘴。看著在身前身後忙碌的這十個人,他在心裡長嘆一聲,嘆完更覺氣悶。這可都是他帶進城的衛隊,現在成了別人的兵不說,看到他連聲招呼都不打,這也太過分了。

松青深深地意識到了培養親信的重要性。

他想到了自己曾經試圖拉攏的年年。雖然他這次是把年年給小小得罪了一下,但這孩子心軟又心善吶,而且也不太聰明,說不定之後就又有什麼能培養感情的機會了呢?

沙漠,綠洲。

這個曾經給年年一行人帶來巨大麻煩的綠洲又恢復了它寧靜美麗的樣子。

聖誕小丑團的十人正坐在一棵五米多高的大樹下休息。這樹亭亭如蓋,樹皮近黑,樹葉油綠,花似絨球,明金璀璨。

這肯定不是這綠洲裡自然生長的樹。這實際上也不是這個地區應該有的樹。只不過迪昂需要一棵樹給他們乘涼,而這拿來乘涼的樹總不能太醜陋,便種下了這顆金合歡,還特意催發了滿樹的金黃色小花。

他們踏進這裡的時候,這裡就是一個普通的沙漠綠洲。等金合歡從嫩芽變成大樹的時候,這裡已經變成了紅色毒蠍的海洋。等他們在樹下坐好的時候,這裡又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沙漠綠洲。

也說不上太普通,畢竟沙漠缺水,總不會出現大片大片的豔麗白色花朵,還有數不清的球形蒴果掛在枝頭上,也不會有無數的毒蠍屍體被掩蓋在粉綠色的橢圓葉子之下,被空氣中瀰漫的微甜苦香包裹。

面對蠍群,聖誕小丑的成員們也想到了毒。只是他們不需要那麼麻煩的去取什麼蠍毒,因為他們有迪昂。

自然界裡有毒的植物很多,迪昂隨身攜帶的劇毒花種便有六七種,這裡是選了附加麻醉效果的那一種。

有尼克在,他們也不擔心花毒會被風吹到他們身邊,此時一個個默默坐在地上揉眉心。他們也很久沒下線了。聖誕小丑的人也還是普通人類,也有身為人類的極限。畢竟只藍鯨號一程就要花十五天,而在這前後他們也沒有好好休息過,此時都有些疲憊。

“you can off now.(你們可以下線休息了)。”尼克歪歪地靠著樹幹,看向其他人。

“and you?(你呢?)”其他人也看向他。

尼克看了問話的薩拉一眼,搖頭未答。

“we cannot all b and i will wait here til you return.(我們不能都下線,我和尼克先留下,等你們回來再休息。)”迪昂從花田裡走回,剛好聽到了這兩句對話。

“howcy now?(她怎麼樣了?)”尼克問道。

迪昂看著白色花田裡零星的幾朵紅色花朵,微微點頭。紅色的不多,說明那只商隊在此處的傷亡並不大,年年就更安全了。

“gort。”迪昂再次用常青藤來確認年年的安危,只不過探出的藤條竟然在空氣中微微蜷曲,像是找不到目標的位置。

這與之前十幾次都不同的景象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尼克騰地站起,等著迪昂開口解釋。

“an isolatenotdanger.(一個獨立空間而已,她沒有遇到危險。)”迪昂連忙說道,語言簡單明瞭,直指重點。

尼克稍稍低頭,再抬頭時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躊躇,整個人也有些忸怩。他想儘快去跟年年匯合,但又不好意思要求大家不許下線休息。這樣的矛盾心理便造就了難得一見的團長奇觀,大家欣賞了一會兒,才互相看了看,會心一笑。

“let’s go!(出發!)”矮人約克率先嚷道,揮舞著他的大錘子。

“let’s go.(我們走吧。)”薩拉微微笑著。

尼克僵硬地微微笑了笑,只可惜嘴角像是被人折過一樣,總是忍不住沿著摺痕上翹。看到他這副樣子的眾人哈哈大笑,成功把尼克心底的那一點欣慰和感激給揉碎了。

他怎麼會覺得這些瘋子可愛又體貼呢?這一定是他瘋了!

此時年年卻是真的瘋了。

她先是雙眼直直地看著前方,翻來覆去地叫著“爸爸”“父親”“帕斯卡爾”,不管祁有楓怎麼叫都叫不醒。在突然安靜下來之後沒多久,年年又開始翩翩起舞,若不是她所在的這個舞臺邊擺有五具棺材,祁有楓或許還有心情欣賞一下年年這稚嫩卻靈動的舞姿。

年年和祁有楓並沒有召喚出胡神,也沒有被胡神阻止,而是和神廟一起塌進了地下。

大概是量變引發了質變,神廟的收音外擴功能最終震塌了自己,也把神廟中的年年二人一起帶進了坑裡。

地動山搖,鏡碎鍾倒,猛然下墜的感覺消失後,年年在祁有楓懷裡睜開了眼,慌忙爬起來去看楓哥的狀況。

神廟坍塌的一瞬間,祁有楓把年年護在了自己懷裡,扛住了掉落的磚石,又頂住了墜地時的衝擊。

祁有楓攤開四肢,躺在地上喘氣。還好這裡是遊戲,他還能剩下一絲血皮苟延殘喘,但這一砸一摔是真疼啊!

年年跪在祁有楓身邊,想要去扶他起來,又怕自己弄疼他,急得兩隻手也不知該放在哪裡,最終還是握住了祁有楓的手。

祁有楓躺在地上,扭頭看著她笑了笑,被握住的右手一拉。四目相對。年年微伏著上半身,另一只手撐著地,以免讓自己倒在祁有楓身上。

祁有楓看著近在咫尺的年年,右手越握越緊,最後卻是一鬆,拉著年年的手放在了自己唇邊,輕輕親了一下她的手背。

年年只覺得腦子一炸,被親到的那一小塊皮膚瞬間滾燙,紅暈從手背燒到了臉上。她連忙抽回手直起身,扭頭不敢去看正笑得愉快的祁有楓。

不曾想,她這一扭頭就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東西,也發現了這座神廟地下的秘密。

這地下竟然是一個錯綜複雜的溶洞,奇形怪狀的石筍如犬牙交錯,一條小路隱在其間,拐進了黑暗之中。

年年爬起來,先是繞著歪立在土裡的金鐘轉了幾圈,又爬上了身邊散落下來的大塊條石和方磚,慶幸自己當時是站在了門口,這才沒有被這些大石頭給砸進土裡。

祁有楓靠坐在一塊大石邊,等待生命值回覆,無奈地看著突然間變得過分活躍的年年。

他抬頭看了看頭頂那個大洞,思考一會兒自己要怎麼上去。年年的斗篷附帶浮空,她可以飛上去,但這浮空似乎不能帶人吧?

“楓哥?”年年坐在對面一個大石上,對著祁有楓揮手。

“嗯?”祁有楓扶著石頭站起來,向年年走去。

“你沒事了?”年年跳下來,迎上祁有楓。

“死不了。”這話肯定沒錯,但他現在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那你再休息一下,我去那邊看看。”年年依然不敢與他對視,手指向後一戳,轉身就要跑。

“等等。”

年年回頭。

祁有楓伸出手:“陪我休息一下,你自己一個人亂跑我也不放心。”

年年撓撓頭,輕聲嗯了一下,坐在了一旁。

祁有楓收回手,挨著年年坐了下來,悄悄閉上眼睛。年年都快要把腳邊的石頭子給數清了,才發現楓哥既沒有來拉她的手,也沒有說話,便偷偷地歪著頭去看他。

年年長出一口氣,手腳也放鬆了。原來他是下線了。

年年拄著下巴,安靜地看著祁有楓的臉。她好像一直都沒好好看過這個人的樣貌。

看著看著,年年突然覺得手背一燙,剛才那奇怪的感覺又跳進了心裡。年年扁著嘴,越想越氣,越想越慌,乾脆伸出手扯住了祁有楓的臉。

“看著是個老實人,原來就是個土匪流氓!”年年惡狠狠地說著,扯住祁有楓的臉皮擰了擰,滿意地看著那一片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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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太對稱?

一不做二不休,年年又扯住了另一邊的臉皮,也用力擰了擰:“土匪!”

“我就是土匪啊。”

年年眨眨眼。

“怎麼?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不就知道我是土匪寨的了嗎?”

年年再眨眨眼。

“你到底要揪住我的臉多久?”祁有楓無奈。

“啊!”年年驚叫,把兩隻手藏到背後。

“你這是在隱藏作案工具?”祁有楓看在眼裡,只覺得好笑。

年年語塞。她這時才顧上害羞,惱道:“你怎麼這麼快就上線了?”

“不講理啊~我可沒說我要下線多久吧?”祁有楓故作委屈地道。

“那你怎麼不說?”年年硬著頭皮胡攪蠻纏。

“說了還怎麼抓小壞蛋?”祁有楓眉頭一挑,擰身把年年逼到她身後的大石邊,單手撐住石壁,微微俯視縮成一團的年年。

抬頭看他的年年有點發愣。面前的這個人擋住了頭頂的天光,整張臉也藏在陰影裡,莫名有種讓她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正在做心理鬥爭的祁有楓看著從另一邊溜走的年年,笑著搖搖頭。

“我下線是為了消除一下身上的負面狀態。”祁有楓站起身,解釋道。

生命值可以靠吃藥和休息恢復,他雖然沒有什麼嚴重的外傷,但內裡的疼痛感就沒有這麼快消退了,下線讓系統重新整理就是最便捷快速的止痛方法。

畢竟疼痛感是透過意識資料傳達到玩家的大腦之中的,而不是作用到玩家在遊戲裡的身體上,斷線一次後痛疼感自然就會中斷了。

年年嗯嗯啊啊地應了,蹦到了之前發現的那條小路上,急匆匆走在前邊。

祁有楓看著年年紅紅的臉蛋,也沒有再逗她,只是安靜地跟在她身後,一如他這一路所做的那樣。

兩人沒走幾步,就發現了地上散落的屍骨。

屍骨躺在路邊,有的只剩下了嶙嶙白骨,有的服飾尚且完好,有的甚至還沒有完全化成骨架。他們掉落下來時的大洞已經被甩在身後,白色的天光逐漸暗淡,藍綠色的磷火在眼前浮動,順著這條小路飄到了溶洞的深處。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取出武器戒備,一步一步小心地避開地上各異的屍骨向內探索。

“這些人應該不是同一個時期死亡的。”祁有楓掃過這些屍骨,總結道。

這很明顯,年年也點頭同意。

“死因好像外傷居多。”年年補充。

她那個傭兵團裡有兩位專業的醫生,其中一位專擅給病人拆骨切肉後再催生出新的身體部件,所以她也被帶著學會了一些簡單的醫學知識,比如什麼樣的骨頭是被砍下來的、什麼樣的關節是被人破壞過的。

“有這麼一些人定期在這裡廝殺?”祁有楓看著這些人手裡生鏽的兵器,猜測道。

“誰知道呢?”年年也不明白這些屍骨的來源,說完後側耳傾聽,“前邊好像有水聲。”

前邊拐過一道彎,一條寬闊的河流橫亙在兩人面前,河水平緩,無波無浪。

年年取出耳塞。若不是這個東西,她早就聽到這水聲了。

這裡不僅有河,還有橋。走過橋又沿著河邊這條明顯人工開鑿的小道逆流而上,年年二人找到了這條地下河的源頭。

看著溶洞石壁上這似曾相識的拱門和內裡的長廊,年年和祁有楓的面色也嚴肅了起來。

這條地下河竟然是從拱門一側的石壁裡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