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這羅公子今日定會來倉庫嗎?這都快午時了,人怎麼還沒有趕來?”
馬師爺得丁昆的意思,出大廳詢問正在裁布縫補的一農婦,話語裡有絲絲埋怨。
“回官人的話,民婦確實不知。”
那村婦停下手中的針線活,誠惶誠恐地回答道。
“這都是什麼事!”
馬師爺抬頭望望天上的烈日,擦擦額頭上的熱汗,口氣頗為不滿地道。
“這不是馬師爺嗎?您不在大廳裡跑到外面來幹什麼?外面太熱了,進去吧!”
劉管事從倉庫的的西一側走出,就看見了本來等在大廳的馬師爺。
劉管事就是那個熱愛記錄麥子程序的大叔,由於麥子已經收割,羅清見他做事細心、老實本分,就將基地裡的雜事交給他打理。如今基地裡的幫工都稱呼他一聲“劉管事”。
“劉管事,這羅公子什麼時候才會來?這都等了一上午了,城主大人每天可是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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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師爺等得略微有些不耐煩了。
“馬師爺,你也知道草民是定不會說謊的,昨日麥子完成稱量時主家親自說的,今日會來主持麥子入庫,這定不是假話。草民猜測主家有可能是近日太過操勞,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還得麻煩師爺您和大人好好說道說道,莫要怪罪。”
還別說,在地裡刨了快半輩子糧食的劉管事,說起話來也是一溜一溜的,可見其亦是聰明之人,可惜沒有個好出生罷了。
“傷仲永”怕不是就是這般了。
“哼~老夫心裡自當是有數的,哪用得著你一介草民說話。”
馬師爺態度十分不友善,說話也翁聲翁氣的。
劉管事有一些語塞,他自然是十分理解對方,畢竟不管誰被晾著一上午都會生氣。可就算再生氣也不能這麼
尤其還是太陽如此毒辣著天。
“羅某姍姍來遲,師爺莫要怪罪他人。再加上又沒有料到師爺今日會親自前來,羅某就今日起身晚了些。”
羅清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馬師爺不善的語氣,立即出聲解釋道。又何嘗沒有怪罪對方“不請自來,怪罪他人沒有好好招待”的意思。
馬師爺當場變了臉色,但口中卻說道:
“羅公子人來了就好,大人已經等侯…多…時了。”
馬師爺著重咬“多時”這兩個字。
“那辛苦大人了,師爺請便,羅某這就前去告罪。”
羅清笑容滿面地說道,不等師爺回話就直接邁步走向大廳,收了笑。
“你…”
馬師爺極速轉身,指著羅清的背影怒道,似乎是想說什麼,但話到喉嚨又咽了回去。
到底是個能忍的。
羅清忍不住在心裡讚歎馬師爺一聲,但還是討厭他的勢利眼。
不多時,羅清就來到了大廳,首先入目的是城主身側站著的一個侍衛。羅清一進大堂,侍衛就朝她點了點頭。羅清只瞟了一眼,並沒有細看,就將視線投向了正主。
羅清直接走向一側椅子上坐下,無奈地盯著正昏昏欲睡的城主。只見其頭一點一點地,似乎下一秒就會猛地往下磕似的。
叫羅清心裡為他抹一把汗。
到底要不要叫醒城主,這個念頭在羅清在心裡搖擺不定。
仔細想了許久,羅清準備等一會兒再叫醒打盹的大人。因為她與這城主大人才一面之緣,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起床氣”。而如今她只是“民”,若是強制性的叫醒“官”,有些得不償失。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羅清就將視線投向正一本正經站著的年輕侍衛的身上。
只見其身長約五尺五(一米八左右),挺拔直立,一動不動,猶如青松。羅清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忍不住在心裡讚歎:小哥哥身材不錯。
當羅清將視線移向他的臉上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為什麼她會覺得有些面熟?
羅清眼神頓住,忍不住在心裡發出疑問。
岑溪察覺了羅清一直停滯在他臉上的視線,便將視線也移了過去,疑惑地投在羅清的身上。
羅清反應過來,朝對方扯出一個微笑,便立即收回了視線。
當對方的視線投過來時羅清就瞬間想起來了,此人不正是半年前在李家莊園的那個侍衛長嗎?
羅清暗自吐槽,這白沙城這般大,這得多倒黴才能碰上昔日的…
嗯…潛在的敵人。
羅清小心翼翼地側過臉,生怕這傢伙將她認出來。雖然那日她拉著板車進院子時全程是低著頭的,但就怕這傢伙火眼金睛,和自己一樣,咯噔一下就認出了自己。
許久還是有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側臉上,羅清頓時心生不滿。由於心虛,羅清轉過頭就怒懟:
“我說官爺一直盯著我做甚?”
!!!
羅清傻眼,眼前的處境實在是有些尷尬。只見那侍衛的視線一直盯著大廳門口,而看著她的是不知在何時醒來的城主大人。
“羅小友,你一直都在走神,本官叫你都沒有回應。”
“草民剛剛正在想入神了,怠慢了大人,還望大人海涵。”
羅清立即站起身來彎腰行禮賠罪,她也感受到了來自那個侍衛的視線。
“哎~無妨無妨。”
丁昆笑眯眯地擺手,示意羅清坐下說話,接著又道:
“羅小友,此次本官前來就是為了麥子產量一事,資料可是真的?”
“當然了,草民豈敢矇騙大人。”
羅清一臉地真誠。
“哈哈哈~好啊!好啊!”
面對對方突然大笑,羅清表示她不太理解大人的腦迴路。但還是很識相的安靜待在一旁,靜等對方接下來的話。
“小友不知,咱們東郡國歷年以來種植的小麥都是夏季,而且產量都是在畝產200斤左右。如今小友種植冬季小麥,畝產竟提高了兩倍,本官以為,莫是這小麥更加適合冬季?”
丁昆絮絮叨叨地道,一副發現新大陸的興奮表情。
羅清汗顏,這誤會大了。
她種植冬小麥花費的人力、物力、財力遠非是普通百姓所能想象的。
刨除修建山坳口屋子的錢、基地修建、土地租用、人工花費、日常管理等,光銀子她都花了近五百兩,種植麥子的財力早已經遠遠超過了麥子的價值。
照麥子兩百文一石,五百兩差不多可以買2500石的小麥,而如今她只收穫340多石的小麥。
還有她花在照顧麥子的時間,每日她都會來看一遍,生怕一個不小心導致麥子全軍覆沒。倖幸苦苦地辛苦了半年,才換得畝產約350斤。
如今,這新城主來和她說麥子更加適合冬季,這是在說笑吧!
若是推廣只種植冬小麥,羅清不用想,這百姓鐵定餓死。
沒有的技術,沒有財力,老百姓要想種好冬小麥,一個字:
“難!”
“大人,您怕是想岔了,這冬小麥產量固然高,但前期投入的銀子不是一般百姓所能承受的。草民這次是花了重金種植,且財力遠遠的超過了麥子所能帶來的價值。”
羅清耐心地解釋,她可不想成為罪人,誤人歧途。
“既然無利可圖,那小友為何不惜花費重金來種植?而且還只是結果未知的嘗試?”
聽了羅清的解釋,丁昆斂下了笑意,十分嚴肅地問道。
羅清沉默,想了想終於沉聲道:
“因為去年那場詭異的大雪。”
羅清嘴裡說著,心裡卻想著她暗中屯的那七萬多石糧食,這其中怕是也有這個原因吧!
減輕一點心裡的負罪感。
“詭異?咳咳~小友莫要胡說,那明明是瑞雪。”
丁昆一臉的不贊同。
“呵呵~瑞雪。”羅清忍不住笑了,接著斂了笑,皺著眉頭道:“現在才五月,太陽卻堪比六月,是詭異還是瑞雪想必大人此時心中已經有數了吧!”
“這…”丁昆沉聲道,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還是我來說吧!今年必定會大旱,而且前所未有。”
羅清直接說出她的猜測,實則是事實。
丁昆與岑溪被羅清一句“前所未有”給驚住了。
“怦~”
“羅公子又何必如此如此胡言亂語。”
丁昆收回了所以的善意,一掌拍在身側的桌子上,渾身上下直冒著冷氣。
顯然是生氣了。
“大人,草民祖上幾代出過一個風水大師,雖說傳下來的知識沒有多少,但草民剛好夠用。至於是不是胡言亂語時間會為草民證明的。”
羅清立即起身告罪,原來城主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笨”,不好敷衍。
“那你為何不上報?”
冷靜下來後的丁昆沉聲問道。
“大人,誰人會相信草民的胡言亂語?尤其還有“瑞雪吉兆”的傳言在前,草民不能擾亂民心。”
羅清低頭解釋道,期間還偷偷地抬頭瞥了丁昆一眼,沒想到正和他對視了,羅清立即又重新低下頭。
“本官上任兩個月,自從日頭越來越烈,聽說白沙城裡有許多人開始暗中屯糧,糧商之間開始驚慌,導致大米價提高了200文。”丁昆沉聲道,眼睛直盯著羅清。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羅清硬著頭皮道:
“大人,草民也就跟著儲存了一點點,要不然也不會虧血本種麥子,您說是吧?”
羅清暗自罵著自己嘴賤,居然被抓包了。幸好城主只是說提價以後的事,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變換不同的身份去買糧。
“若是真如你所言,這也以後…”
“大人放心,到時此次收割的麥子定會用來支援大人維持白沙城的秩序,為國為民效勞。”
羅清立即搶話道。
“好,羅小友夠爽快,屆時本官自會讓人知道小友做出的貢獻的。”
丁昆一錘定音,羅清還未反應過來。
岑溪看著一臉懵的羅清,忍不住轉過頭彎了嘴角。他自以為夠隱蔽,卻不知被羅清看見了。
靠,原來她被套路了。
羅清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丁昆一聲老狐狸,原來他早就已經意識到會大旱,這是專程來誆自己的。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她已經上套了,而且還是心甘情願的被套路的。畢竟人家也是一心為民打算,沒有一絲私慾。
而自己屯了那麼多的糧食,雖然會阻止幾個黑心商家牟暴利,但也絕了一些百姓的口糧啊!
整整七萬多石,可以拯救多少人的性命啊!
以後自己屯著吃不完,百姓則無糧可食,這不就是赤裸裸的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嗎?
她又有一些內疚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