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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明月洗心

不知何時,一聲清幽的鳥鳴喚醒了正在閉目修習中的汪長風。

睜開眼看看,夜已深了,這一次修習足足用了七八個時辰,汪長風覺得神清氣爽,一點疲勞感也無。

面前的那方潭水清澈如許,一輪明月映在潭中,潭中那塊巨石在月光下一片潔白。

汪長風站起身來,慢慢走到潭邊,似乎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正在疑惑之時,汪長風忽然覺得那塊巨石上似乎模模糊糊有些字跡,卻是看不真切。又往前跨了一步,凝起目力,仔細辨認,好像上面刻著幾個字,“明月洗心經”。白底黑字,字型遒勁有力,飄灑俊逸,渾然天成,不像是雕刻在巨石上,而是拿著毛筆直接在石面上寫就。

明月洗心經?汪長風有些奇怪,白天好像沒有發現上面有字。

正在此時,汪長風發現那塊巨石上的字越來越多,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在石面上揮毫寫作,不過片刻就密密麻麻寫了好幾排。

汪長風趕緊凝神細看,仔細辨認著巨石上的文字,只見上面寫道:“天地玄黃,日月精華。明月當首,洗心在斯。上取日精月華,中取山川河野,下取風林木樹。氣入百會,風池催之,膻中可留,巨闕圍焉,蘊諸氣海,丹田納之……”

汪長風心中一震,這正是怪仙人講的辨氣、煉氣、藏氣的法門,看來這明月洗心經似乎就是怪仙人所說的修習之道。汪長風按下心中激動之情,繼續細看起來。

一陣微風吹過,潭水盪漾,一開始寫在石面上的幾個文字卻有些模糊,直至消失不見。汪長風發覺有異,顧不上多想,趕緊又從頭細讀了幾遍,將石面上的所有文字一一記在心頭,又複述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

饒是如此,整個石面的文字也足有上千字之多,汪長風摒棄雜念,用心記憶,總算完全記了下來。

而此時石面上的文字也越來越淡,最終全部消失不見,整個過程前後不過小半個時辰,巨石又恢復如初,表面一片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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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長風默唸著剛才心中所記文字,與此前心中的疑問一一對照,對如何辨氣、煉氣、藏氣的修習法門總算有了一些心得。

正在細細思索之時,汪長風的身體不自覺得就開始依照心中所想修習起來。汪長風突然覺得月光照在身上竟然從頭到腳覺得暖洋洋的,猶如沐浴在三月的春光裡。漸漸的,身體和意識開始都不再受到自己控制,而是按照著明月洗心經中的法門自行運轉起來。

汪長風只覺源源不斷的氣息如一股股清流一般,從頭頂百會穴滾滾而入,一路經風池、膻中、巨闕各大要穴,在體內迴旋往復,慢慢沉降至丹田之中,如無數雨滴滲入大地,又瞬息不見。

漸漸的,雨滴越滲越多,在丹田之中不斷匯聚,此時丹田中似乎出現了一個若有若無的核心,吸引著落下的雨滴繞著自己旋轉、聚合,直至融為一體,再無分別。

汪長風運起內觀之法,試圖去檢視那個核心所為何物,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覺得像是一顆半透明的珠子,又絕非元神珠的核心那種樣子。

汪長風試著調動那顆珠子,只覺那珠子旋轉突然加速,下一刻便釋放出無數的氣流,瞬間填充了汪長風體內的所有經脈。

汪長風只覺渾身漲得難受至極,忍不住張口大喊了一聲,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潭中的那塊巨石瞬間四分五裂,塊塊四散。潭中之水形成了一道一丈多高的巨浪,向著對岸拍去,砰地一聲撞到了地上。周圍竹林中一片譁啦啦亂響,如一陣狂風吹過一般,無數熟睡之中的鳥兒驚叫著從林中飛起,四處逃散。

汪長風大吃一驚,自己突然一聲爆喊,竟比此前風雲龍虎手全力施為的威力還大上許多。喊出之後,體內氣息立刻覺得一緩,渾身舒服了不少。

汪長風心知自己的修習又精進了不少,只是那顆若有若無的珠子尚難以掌控,只怕今後需要小心運用才行。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大晚上的瞎喊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汪長風不用轉身,就知道來的是怪仙人。

還沒等他開口道歉說明,怪仙人往前急走了幾步,捶胸頓足道:“天啊,這是誰把我的洗心石給弄沒了?誰幹的?”

汪長風囁嚅著道:“師祖明鑑,實在是我剛才修習過程中出了一些岔子,體內氣息控制不住,便一下發洩了出來,不成想衝擊力如此之大,把您老的石頭給毀了。您看要不我明天上山再尋一塊更好的,跟您取回來。”

怪仙人瞪了他一眼:“上山尋一塊?你以為這是普通的石頭嗎?這可是南海仙山所產的萬年龍髓玉,當初老道我費了多少力氣才弄回來這麼一塊,沒想到就這麼被你給毀了。唉,也不知道傳你功法到底是功德還是作孽啊!”說罷,仰天又是一聲長嘆。

汪長風這才明白那巨石為何看著與眾不同,在月光下如此潔白溫潤,原來是難得一見的龍髓玉。

汪長風有些自責道:“既是如此珍貴,少不得日後我去一趟南海仙山,怎麼也給師祖弄這麼一塊回來,以謝師祖傳授功法之意。”

怪仙人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什麼傳授功法?不懂你在說什麼。別說沒用的,老道可是記性很好,今天你答應老道之事,可不能反悔。”

汪長風心中苦笑,這怪仙人果然行事怪異,明明是他給自己暗示,才讓自己尋到這裡,見到了龍髓玉顯字,這才學到明月洗心經功法。只怕那巨石上的字跡,十有八九也跟怪仙人脫不了干係。只是這怪仙人看來不大打算承認向自己傳授了明月洗心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想及此處,汪長風一輯到底,誠懇道:“師祖雖然不肯承認,長風卻不能不竭力報答師祖傳功之恩。”

怪仙人盯著看了他半天,又嘆了一口氣道:“你如今雖然功法精進,已有翻江倒海之能,但你今後怕會經歷無數奇險,也不知道今日之事會不會最終害了你。你我二人算是緣分已盡,此刻就出洞離島去吧。”

汪長風沒想到怪仙人竟如此說,心裡反而覺得有些不捨。雖然昨天還在想著怎麼逃出這裡,今天卻已是另一番心境。

不等汪長風回答,怪仙人卻身子一轉,沿著小路往竹林深處走去,邊走邊唱道:“氣為用,心為體,天地之大,不過方寸,滄海之深,不過一粟,遨遊五行外,自在天地間。”

聲音越來越遠,不過片刻,已消失在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