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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七星島

出了困龍灘,鄭和的船隻如出籠之鳥,再無束縛,揚帆直奔百里外的七星島而去。

船行一日有餘,忽見遼闊海面上出現幾座島嶼,遠看大小不一,其中一個較大的島上有山峰高聳數百丈,直插雲霄,山巔飛瀑直下,頗有幾分世外仙境的感覺。

眾人除了鄭和,都是第一次來此,不禁紛紛稱奇。一名下屬湊趣問道:“鄭大人,前方那個就是七星島了吧?果然不同凡響。”

鄭和笑道:“外人都以為這座大島是七星島,其實不然,七星島乃是相互呼應的七座島嶼,按照方位,分稱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恰好對應北斗七星之數。咱們面前這個最大的島,就是天樞主島。”

說話間,小船已行至天樞島不足三裡之地,島上景色越發清晰,隱約看到林中有不少飛禽走獸,只是好像人跡全無,似是一座無人居住的荒島。

鄭和看出眾人詫異,說道:“此島看似無人,如果陌生人到此不經同意,萬難靠近,如果硬要登島,怕是要船毀人亡。”

眾人大感不解,實在看不出這島有什麼玄虛。退一萬步說,即使島上有機關埋伏,那也是登島以後的事了,怎麼卻連島也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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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卻不再解釋,傳令道:“降帆停舵,聽我號令!”

下屬趕緊傳令,船帆收起,小船速度迅速慢了下來。

鄭和卻立在船頭,仔細觀察著水面。

只見海面微波盪漾,看不出有何異樣。

突然,海面上海水顏色似乎微變,隱隱有股暗色海水摻雜其中,像是一大條黑帶隱在一片碧波之下。鄭和喊道:“回舵,船頭倒轉,快!”

下屬一聽趕緊傳令,只見小船在水手熟練的操作下迅速轉過船身。

這時,本來已經速度很慢的小船,在倒轉船頭之後卻忽然慢慢快了起來,斜斜向著天樞島駛去。

鄭和又急喊:“升帆,加力!”

眾人趕緊又將帆升起,反向用力划起來。

說也奇怪,那船在眾人奮力向外划動之際,卻仍然不緊不慢反向著天樞島前進,場景頗為詭異。

鄭和此時方松了一口氣:“十幾年沒回來,這道星門難入仍然如此兇險。”

原來天樞島島外一里處水面下恰有一股極猛的暗流經過,尋常船隻如果不知就裡,貿然經過暗流,加上船隻自身的速度,會瞬間失控,被暗流裹挾直衝岸邊礁石,此時再收帆停船已無濟於事,輕則船隻擱淺,重則船毀人亡。

如果提前倒轉船頭,反向用力,把握好方向和時機的話,則恰恰可以抵消暗流衝力,便可以安全駛出暗流範圍,抵達岸邊。只是這法子只有島上之人知曉,外人卻是難以窺測。

眾人不知此中緣由,只是嘖嘖稱奇。鄭和卻因這是師門秘密,所以並未詳加解釋。

小船剛一抵達岸邊,不知從哪裡卻閃出幾個穿青衫的男子,各負長劍在背,當中一人趨前幾步,拱手喊道:“北斗星雲派長字輩大弟子李長松,奉師命在此恭迎鄭和大師兄,師兄一路辛苦了!”

鄭和內心一驚,師尊先機洞察,看來早已料到自己前來。遂一拱手:“師弟客氣,勞煩大家久等了。師尊他老人家可好?”

李長松笑道:“師父身體康泰,吃得好,睡得香。師父正在天璣島閉關,吩咐我先請師兄寬留幾日,師兄且先隨我來。”一面說著,一面側身請鄭和先行。

鄭和暗自嘆了口氣,心想這次來得倒是不巧,師尊行蹤飄忽不定,這次閉關也不知道需要多久,雖說皇上那邊並未明說何時復旨,時日長了終究不妥。但事已至此,既來之則安之,只好舊地重遊,多住幾日。鄭和回頭說道:“馬龍隨我上島,其他人在船上待命。”

說完便當先下船,向島上走去。

李長松陪在邊上,邊走邊跟鄭和寒暄著別來情景,說到鄭和前些年屢立奇功,一臉的崇敬之情。

鄭和在師門之時,屬易字輩,比長字輩為長,這李長松雖是長字輩的大弟子,比鄭和卻年輕不少,對這位大師兄只聽過種種傳言,卻並未見過真人,一直心中嚮往,今日得見,自然有些激動。

鄭和卻並不在意,一邊閒談,一邊信步拾級而上,觀賞著島上的風景。鄭和突然隨口問道:“師門人才輩出,年輕一代據說有不少出類拔萃的人物。”

李長松面色一紅,以為鄭和是在誇獎自己,接道:“師兄遠在京中,對師門卻是瞭如指掌。師父對年輕人一直苦心栽培,長字輩確實有幾個還算不錯。師兄您一身武藝,有機會請您給他們指點一二。”說話間既拍了鄭和馬屁,又暗暗抬高了自己大弟子的身價。

鄭和常年混在皇帝身邊,這些小技巧哪裡聽不出來,知道這李長松對自己刻意討好,想必是俗心已起,希望出來謀一番事業。但師尊門規嚴謹,老人家不發話,鄭和可不敢隨便應承什麼。所以隨便打了個哈哈:“這次登島會多住幾日,有機會跟師弟們都見見。”

李長松心思深沉,倒也不問鄭和此行目的,只是撿著鄭和感興趣的話題聊著。不知不覺走了半個時辰有餘,只見眼前豁然開闊,一片青瓦白牆的院落出現在眼前,每座院落佔地不大,三三兩兩依山勢而建,散佈在疏林之中。

李長松殷勤介紹道:“這邊正對著是主殿,極星殿,師父平時一般住在這裡。左邊那片是演星宮,是弟子們修習道法、切磋功法的地方,右邊往上這幾排矮一些的都是弟子們的寢所和客房,再往後面還有藏經洞、洗劍池、白龍瀑等處,稍後我帶師兄先去安頓下來,再到處看看。現在正是早課時間,寢所這邊無人,都在演星宮那裡鬧著。”

鄭和卻道:“不急。多年未回,師門竟模樣大改。先隨便走走吧,去演星宮看看師弟們。”

李長松笑道:“這幾日師父閉關不在,那幫混小子越發沒了規矩,如果不是師弟我勉強約束著,怕是早把這演星宮的屋頂拆了去。如今大師兄來了,正好給他們好好立立規矩。”

鄭和搖頭笑著,帶頭走了過去。

一行人來到山門前,還未進門,就聽到院內一片喧鬧叫喊,嘈雜一片。仔細一聽,好像是在押寶賭注,怪不得這麼熱鬧。

鄭和做了一個手勢,示意眾人不要出聲,一行人悄悄走進門去。

只見門內迎面是一大片空地,均用青磚鋪就,十分平整結實,倒是個練武的好地方,空地上方有數間殿宇,想必是講經學藝的地方。

此時殿中無人,殿外空地上卻烏泱泱圍著幾十個青衫弟子,正在聚精會神聽一名年輕弟子說話,無人發現鄭和一行人已進入院中。

只聽那年輕弟子大聲說著:“今天咱們來一個老規矩,新玩法,還是七步摘星,只不過今天得給星星們加點彩雲,一炷香之內,誰先破雲摘星,誰就勝出。比賽百無禁忌,各顯神通啊。各位師兄師姐,押定離手,多押多得,少押少得,不押不得啊。”

只見場中眾人圍成半圓形狀,前方放著一張香案,一看就是從哪個殿中臨時拖來的,桌上擺著一個香爐,裡面插著三根尺許長短的線香,此時香頭忽明忽暗,正冒著嫋嫋青煙。

離著香桌一丈左右的地方,站著一男一女,男子穿著普通青衫,女子卻是一身鵝黃衣衫,正是空海大師的得意弟子玉真兒。只見那男子一臉哭笑不得,顯然並不是自願站在那裡。

鄭和一行默默站到了人群後方,看著場內的一舉一動。

李長松低聲道:“師兄見笑,這幫小子應該是功課結束了,但如此行為也是胡鬧,我這就去制止他們。”

鄭和一擺手,低聲道:“且慢,先看看再說。跟我說說那幾個人。”

李長松向場內瞄了一眼,道:“黃衣女子叫玉真兒,是師父的得意弟子,她的天罡指已有七成之功,年輕弟子裡面算是頭一份。邊上那個男子是長字輩三弟子,叫周長巖,主攻劍道,七星劍已有五成之功。”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那個坐莊的小子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叫汪長風,這小子在武學上好像沒什麼天賦,整日裡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屢被師父責罰,偏偏老人家對他疼愛有加,別人也拿他沒有辦法。”說到此處,李長松雖然有些笑意,眼裡卻閃過一絲不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