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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牢中授藝(四)

汪長風抬頭望天,那條金龍早已消失不見,不由在心中喃喃自語,原來龍族的絕學威力如此之大,傳藝之道卻又如此古怪,如果不是敖鼎此前給自己完整演練了一遍雲龍七掌,讓自己心中已有了一個大概,又透過金龍現身,將掌法真正的精妙之處大開大闔展現出來,恐怕自己再練個一年半載都未必有什麼進展。如此想來,那雲龍七掌還真是名副其實,恐怕當初龍族的高人也是從真龍的身形變化之中悟出了這種無上的掌法。

此後數日,汪長風拋卻一切煩惱雜念,潛心練習雲龍七掌,漸漸從掌法中悟出更多精妙之處來。原來這雲龍七掌看似只有七種掌式,其實包羅萬象,紛繁復雜,似乎有跡可循,偏偏有時稍稍變幻一下身形,立刻又是一種不同的感受和力道。難怪敖鼎說龍族的絕學沒有什麼秘籍可供學習參考,如果都是這種師法自然之道的武學,那就是全憑修習之人的感悟和心性而為,也許前人稍加點撥,開啟入門之道,餘下的就是海闊天空,任憑遨遊發揮了。由此想來,也許自己繼續苦練,假以時日,恐怕能與敖鼎切磋一番也未可知。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一日早間汪長風剛打完一套掌法,渾身微微汗溼,心裡卻是無比通泰舒適,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掌聲,有人道:“孺子可教也,進步比我想像的要快不少。”

一轉身,就看到了敖鼎站在那裡,如一棵青松一般,淵渟嶽峙,不動如山。

汪長風躬身道:“師父何時來的,弟子竟一時沒有發覺。”

敖鼎微笑道:“看你忘情投入,我不好出言打攪。最近修習之中可有何困惑之處?”

汪長風撓了撓頭,道:“好像一開始有些氣息不暢,自打上次跟著金龍練了一遍之後,全部都開啟了,如今渾身氣息暢快的很。”

敖鼎哈哈大笑,道:“看來是感覺不錯,來來來,咱們切磋切磋如何?正好我也有很久很久都沒有對手了,你正好陪我玩玩。”

汪長風雖然有些技癢,但心底深處知道自己現在絕非敖鼎的對手,但既然敖鼎都主動提出來了,作為弟子自己怎麼也得陪師父走上一遭。想到這裡,汪長風拱手道:“弟子學藝不精,還望師父不吝指教。”

敖鼎道:“少廢話,有多大勁就使多大勁。看好了!”話音剛落,前跨一步,一掌揮出,竟是連個準備都沒有,就是一招“雙龍拜佛”,兩掌挾著一股看似輕柔,實則猛烈的強風,一上一下分襲汪長風的胸口和中腹要害。

汪長風大吃一驚,這師父也太兒戲了,師徒切磋,哪有師父主動出手的。再說你不打招呼先出招也就罷了,這一出手就是雙龍拜佛這種狠招,這要是被掌風砸中了,自己還得回山洞裡去躺上半個月。

敖鼎的掌式看似輕柔,其實速度極快,電光火石之間掌風前沿已侵襲到汪長風的肌膚。汪長風體內的氣息如久旱的土地驟逢甘霖一般,瞬間就做出了反應,那是一種完全自然而然的動作,根本來不及思考如何去拆解對方的招式。

只見汪長風輕退一步,兩手齊出,竟是兩招“潤物無聲”,一上一下分別拍向敖鼎的兩隻手腕。

雖然敖鼎先發制人,汪長風的掌風卻佔了地利的便宜,後發先至,在敖鼎的掌風結結實實打到汪長風的身上之前,他的兩隻手腕也必將承受汪長風那同樣看似無聲無息,實則暗蘊風雷之勢的掌風。只怕到時汪長風在到底之前,敖鼎的兩隻手就先廢了。

敖鼎笑道:“有點意思!”話音未落,雙掌齊出之勢卻不退反進,竟如入無人之境,繼續向汪長風拍去。

汪長風心中駭然,師父這是不要命的打法啊,不過師父畢竟是師父,他可以不要命,做弟子的卻得讓著點,心意一動,掌上力道便小了幾分,同時身形斜退,以圖避開雙龍拜佛那要命的兩掌。

只聽轟的一聲悶響,似是兩塊巨石撞到了一起,汪長風只覺自己的雙掌一觸到敖鼎的手腕之處,像是拍到了兩塊堅硬的鋼板,不但沒有拍動,還被彈了開來。更痛苦的是,自己雖然堪堪躲開了敖鼎的掌勢,終究是被那掌風刮了一道,胸口火辣辣的疼起來,像是被藤條抽過一樣。

汪長風道:“師父,您這有點不講理了啊。”

敖鼎哈哈大笑:“如果我真的是你的敵人,哪裡還有講理一說。高手對陣,來不得半點猶豫,打倒對方就是你的唯一目的,其他都是次要的。再來!”話音剛落,身形微動,已貼到汪長風身前不足三尺之地,一招“手可摘星”悄無聲息使出,從下而上斜斜攻向汪長風的左肋。

汪長風聽了敖鼎的一席話,心中凜然,剛才自己確實是想的有些多了。汪長風本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此前對陣老怪物之時從未猶豫半分,否則早被老怪物幹掉不知幾回了。只是自己一上來就從心底斷定敖鼎是師父,自己的修為肯定不如他,而且是師徒切磋,當然是點到為止,可以說從一開始心態上就落了下風,這確實是高手對陣的大忌。

想明白這一點,汪長風收住心神,體內氣息猛然全數運轉起來,陡然間整個人的狀態像是完全換了一般。

此刻敖鼎的心裡也是有些吃驚,本來他覺得這小子雖然進步神速,畢竟修習時間尚短,加之內力也不如自己的修為精深,所以一開始就是存了想要磨礪磨礪他的念頭。沒想到這小子被自己一激之下,竟似換了一個人一般,原來那種雲淡風輕的感覺不見了,一種凌厲的殺氣開始從他體內散發出來。敖鼎心裡暗自感嘆,這小子雖然是武學奇才,自己也會悉心傳授,但好像他的內裡似乎總有一股無堅不摧、捨我其誰的殺氣,這種凌厲的殺氣好像自己從前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記不起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汪長風並未側身躲避那招手可摘星,而是欺身向前,竟主動跨入了敖鼎的掌風覆蓋範圍之內,只不過他的身形稍稍斜了一斜,恰好避開了手可摘星那一招的鋒芒之處,而是用身體硬扛了掌風的邊緣。而在同一瞬間,汪長風的一掌卻又擊出,竟又是一招“潤物無聲”!

敖鼎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眉頭微皺,“咦”了一聲,硬生生收住掌式,連退幾步,堪堪避開那招潤物無聲。

原來剛才敖鼎如果不避開,汪長風只會受些皮肉之苦,但那招潤物無聲的渾厚掌勢卻會結結實實印在敖鼎的胸前,恐怕斷幾根肋骨都有可能。這種破敵之策看似簡單,卻需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和對對方掌勢的精妙把握,以微小代價換來對方不可承受之重。

敖鼎停住身形,道:“好小子,終於有點上道了。繼續!”只見敖鼎雙手張開,騰空而起,如大鵬展翅一般撲向汪長風,正是那招“氣吞日月”。這招掌式的厲害之處在於完全沒有鋒芒之處,也就沒有可以躲避之點,以雄渾寬廣的掌風覆蓋對手的所有活動範圍,便如日月之於萬物,無處不在,無處可藏。

汪長風心中叫苦不迭,剛才那一招手可摘星算是被自己僥倖破掉,其實賭的還是敖鼎沒有全力施為,否則單憑那一招掌風的邊緣之勢,也足以讓自己身上劃開一道大口子。恐怕以敖鼎的目光如炬,自然也能看到這一層,只不過他沒有點破而已。如今這一招氣吞日月使出來,這招可是實打實的硬招,來不得半點虛假,如果不是全力施為,那效果就立刻大打折扣,徒有其表而已。見到敖鼎使出這招,汪長風知道敖鼎終於開始將自己當成真正的對手了。

好在汪長風這幾日潛心修習雲龍七掌,不但對掌式的各種變化自己慢慢琢磨了許多,也思考了不少如何破解這些掌式的方法。只是雲龍七掌掌勢千變萬化,破解之道當然也沒有一定之規,只能隨機應變,見招拆招。今日與敖鼎的切磋,倒是給了汪長風一個絕佳的機會去檢驗自己的思考成果,剛才破掉手可摘星那一招,其實也屬於當日他想出來的一種破解之法。

只是這招氣吞日月大開大闔,掌風籠罩範圍極廣,即便極力躲避,也難免不被掌力傷及。如果對陣之時,對手不明就裡,想躲開這招的掌勢,只怕會發現那掌風如影隨行,躲無可躲。

恐怕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找出那個掌眼所在。這也是汪長風自己琢磨出來的法子,這招氣吞日月乃是雙掌同時施為,才能達到掌風覆蓋的效果,只是如此一來,雙掌的掌風結合之處必然是薄弱之處,只要找出這一薄弱之點,再加以利用,就可從中破掉這一無堅不摧的掌式。

只是找出這一結合點本就是極難之事,非得對這一招極為精熟、內息又極為充沛之人才能辦到,畢竟這種薄弱之點不可能用眼睛去觀察,只能憑藉自身的感應去發現。而汪長風的內力修習之法,偏偏走的正是這種路子。在電光火石之間,汪長風體內強大的氣息已敏銳地感應到了敖鼎雙掌之間那一道極細微的結合之處。

而剩下來的事,卻才是最難的。便如一個被困在甕中之人,發現頭頂露出一絲亮光不難,難的是如何去突破這道屏障,這才是最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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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敖鼎認為汪長風已無計可施,只能被自己的掌風擊中之時,汪長風的身形卻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