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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阿郎

金岐太子慕崖?

金岐皇族子嗣不是都自相殘殺盡了麼,何時又蹦出來了個太子?

可是聽這名字,不知為何又那麼的熟悉。

瀛棲痴楞楞打量著眼前這位身穿金甲,玉容堂堂的男子。

這面容愈瞧,愈覺得好似在哪兒見過。

“慕崖...慕崖...”瀛棲喃喃唸叨了兩聲這名字,猛地一怔神,面色鐵青駭然。

他知道這男子是誰了。

不等瀛棲出聲,一旁的王皇後便是率先驚聲大叫起來,“他是金岐的十二皇子,亦是當年入宮的那個瘦弱質子。”

話剛一落,在朝堂之中待了有不少歲月的年邁老臣們,倏然就想起來了。

當年金岐為了和東瀛緩和關係,便是把十二皇子慕崖,送入東瀛為質子。

慕崖年幼之時體弱多病,被金岐皇帝視為弱子。

弱子是活不到成年之時的,乾脆就給了東瀛為質子。

可是那位質子不是早就發病而亡了麼?難道其中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這內情百官不知,可是王皇後和瀛棲卻心知肚明。

到底當年那位金岐質子,是否因為發了毒瘡暴病而亡,也只有她二人最是清楚。

“我我我知道——”王皇後連忙朝著昭帝跪了過去,好似眼中看到了一線生機,“我知道當年這位質子是如何‘死’的,只要我說了,還請陛下饒了釗兒一命,饒了釗兒一命啊!”

王皇後一邊磕頭叩首,一邊嘴中重複著“饒了釗兒一命”這句話。

一個母親在為了自己孩子之時,哪怕讓她放棄一切,也甘願換得孩子一命。

可終究這絕處逢生的機會還是溜走了。

瀛夙挑眉朝著王皇後看了過去,“知曉十二皇子當年‘死因’的,又不是只有王皇後一人?”

這話是怎麼意思?

難道九皇子也知道其中內幕?

“你也知道?”王皇後顯然不信瀛夙的話,她嗤笑著冷聲道,“當年你也不過是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你能知道什麼?”

能知道什麼?

好巧不巧,瀛夙還真的什麼都知道...

“眾人皆知十二質子體弱,患有虛疾,應該是活不到成年之歲了。卻不曾想過,他手上持有金蓮聖令,是金岐的天命之君。”瀛夙將無波無瀾的眼風落在瀛棲身上,漫道,“而你瀛棲正是因為知曉了他手上持有金蓮聖令,故而起了殺心。”

金岐奪嫡的手段,是其他幾國想不到的殘忍兇狠。

每到了奪嫡之時,金岐都城便是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街道上屍骸遍地,血水蜿蜒流成了小河。打打殺殺隨處可見,走在路上,說不定眨眼之際就會屍首分離。

金蓮聖令是金岐人的信仰,得聖令者,才可成為金岐帝王。

當初的慕崖給過瀛棲看金蓮聖令,因為慕崖和瀛棲總在宮中受瀛釗、瀛漣的欺負,二人那時關係要好,親近如手足。

慕崖將金蓮聖令拿給瀛棲看時,還說過自己將來會是金岐的王儲,他也定會帶瀛棲逃出苦海。

兒時一諾,真誠至極。

可瀛棲身懷金岐一半的血脈,自然也知曉那金蓮聖令珍貴無比。

他對慕崖漸漸動了殺心。

他不想每日像只畜生一樣在宮裡討生活,他不想縮在陰冷的角落,他不想頓頓只能吃殘羹剩飯...

他要想站起來像個人一樣活著,就只能殺了慕崖,奪去那金蓮聖令。

這是惟一可以讓他這輩子翻身的機會!

瀛棲等他母妃西歸之後,便是去了王皇後的宮中。

他發誓效忠王皇後,吃下了一枚劇毒蟲蠱以表心意,也同王皇後約定好,要對慕崖動手奪令。

當時的慕崖不過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質子,瀛棲以為嚇唬他幾聲就能讓人乖乖把金蓮聖令給交出來,最不濟就是下狠手把慕崖打一頓。總歸要想拿到這金蓮聖令,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

可瀛棲想錯了。

當他撕下偽裝對慕崖袒露野心之時,得來的不是對方恐懼膽顫,而是倔強如牛,寧死也不將藏有金蓮聖令的地方說出來。

瀛棲活生生將人打了個半死,最後一氣之下,將慕崖拋入到一處枯井之中。

當時瀛棲不過才七八歲,要想把這些事情處理妥當,定是得有人出手幫襯。而王皇後,便是那位在暗中幫了瀛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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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把一個質子親手給‘殺了’,對外便稱那位質子是因為發了毒瘡而亡。

一個乾柴瘦骨的弱子,金岐也從不放入眼裡,死了便也就死了。

慕崖在枯井中昏死過去,再睜眼時,他看到的一個人便是九皇子瀛夙。

他將自己這幅慘狀的前因後果皆是告訴了瀛夙。

瀛夙給他指了兩條路,一個是回去,裝作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仍是乖乖當一個質子,等著金岐來人接他。二是換個身份活著,等時機成熟,便出手報復,將曾經的恩怨了結個乾淨。

慕崖心明,前一條路不過是死路罷了。瀛棲已然知道自己身上藏有金蓮聖令,不管他欲做何打算,金蓮聖令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下定決心,慕崖持刀將自己的面容給毀了。

掉入枯井之中的是慕崖,從枯井之中站起的,便是九皇子身旁的第一暗衛——墨崖。

瀛棲渾身一軟,癱在地上。

事到如今,他總算看清了這場棋局。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下棋之人,原來到最後了,他不過也就是棋盤上,芸芸棋子裡的一顆罷了。

他的生路和死路,一直被人捏在手中,而他自己卻不知...

“你早就知曉我的身份?”瀛棲深深看著瀛夙,似乎想要把人給看個透徹。

“不錯。”

“你也早就察覺出我要作何打算?”

“是。”

“南疆之戰?”

“那不過是障眼法。你挑起戰事的情報,根本未曾傳到金岐,南疆的金岐軍隊,也是我東瀛的將士假扮而成。”

瀛棲有些哭笑不得,“也就是說,我不管做了何事,皆在你老九的掌控之中?”

瀛夙不再說話,像是預設了一般。

“這世道太過不公,太過不公!既然蒼天讓我瀛棲降世,為何又要讓你瀛夙存活在這世上?為何啊——”瀛棲躺在地上,雙目失魂望著天。

他敗了!從動了篡權的心思之時,他就已經敗了...

可他不悔。

惟一遺憾的,便是不能給他母妃報仇了。

“阿郎俏,阿郎俏,梳個小辮兒挽高高,捏個泥人兒成小伴兒,描個風箏隨風飄。阿郎笑,阿郎笑,孃親要把阿郎抱,端盆熱水洗小腳,講個故事到明朝...”

“孃親,阿郎要來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