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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東西 7

京師鎖了七日,皇帝也七日不朝,內廷之事對外並無一個明確的說法,不過七天的時間,已經足夠朝中那些大小官員們將內中詳細打探明白。

尚明,那位大名鼎鼎的東廠提督太監,內廷的二號人物,地位僅在司禮監掌印懷恩之下的尚明,一個時辰之前在內廷被皇上給殺了。

這是一件大事,但朝中文武卻無權過問,廠衛為天子之鷹犬,生殺自有皇帝做主,百官想管也管不了,可是另一件大事關乎各自身家性命要在明早的早朝上宣佈,官員們卻不能視而不見了。

戶部侍郎派親信給工部尚書送了信,傳達了禮部尚書的意思,刑部尚書、戶部尚書帶著下邊兒的幾個小弟開了個會,半路上吏部左右侍郎也到了。盤根錯節的關系網,黨同伐異的朝政特色在這個殘陽似血的傍晚展現的淋漓盡致。

皇帝要開西廠,咱們到底允還是不允?

若是允,又要允到一個什麼程度?

若是不允,是否又能阻攔的住皇帝的意志?

若阻攔不住,最後又要爭到個什麼地步?

小隱隱于山,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能夠在朝堂上立足的官員們可以清廉、可以貪腐,可以好,也可以壞,但絕沒有一個笨蛋。道理很簡單,笨蛋沒有活下去的資格。

除了一個例外。

他不笨,卻要做蠢事。

夕陽西沉,夜色降臨。

“純道賢弟,非如此不可嗎。。。”說話的是商輅,當朝的首輔閣老。理論上按照朝廷如今的制度來說,這是一個與歷朝歷代的宰相相彷彿的位子,有兩點區別:名字不同,權力更在宰相之上。也就是戲文中常說的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百官之首。

當然了,這也只是理論上,權出於上,沒有了皇權的依託,首府比不得次輔,甚至宮中的司禮監也能給他甩臉子。

商輅已經很老了,老到來彭時府上總共一里多地的距離還坐著轎子都讓他感到疲憊,可他不得不來,同為三朝老臣,數十年的交情,他瞭解彭時的脾氣。

皇帝要開西廠,不論成與不成,過程上總會有一番爭執,哪怕這爭執只是做給天下人看的過場。這會是一番很平和的爭執,可以預見的,內閣中除了自己,萬安、劉詡、劉吉三人絕對沒有膽子敢諍諫,沒有內閣輔臣領頭,六部的尚書侍郎們也絕對不會挑頭扎刺兒。唯一的異類只有眼前的這位多年老友,不止是錚諫,恐怕是豁出性命的血諫。

書案後,彭時奮筆疾書,頭也不抬,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若在十年前,年兄絕不會有此一問。”

“是啊,若在十年前。。。”商輅搖搖頭,轉身在客座上坐下來。老管家進來奉上茶水後退了出去,商輅靜靜的品茶,彭時寫著奏摺。大概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彭時把筆墨放下,將自己寫就的奏摺捧起來看了一遍,撫須長笑:“年兄,看看愚弟這篇奏章寫的如何?可還入目?”

商輅把茶杯放下,伸手將奏摺接過,卻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放下了,伸手一比:“坐,歇歇。你府上這茶倒是不錯。”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商輅的手指在彭時的奏摺上點動兩下:“賢弟不妨猜猜,這奏摺遞上去了會有什麼結果?”

“愚弟不知,還請年兄賜教。”

“呵。”商輅輕笑一聲:“愚兄猜聖上看了賢弟的文章必會幡然醒悟,體察廠衛密探之弊端,絕了組建西廠之念頭。”

見彭時不理睬自己,商輅搖搖頭:“那又或者將奏摺留中、亦或者駁回,總之不予理睬,一意孤行。”

“也不可能哈。那或者大發雷霆之怒,賢弟丟官罷職,迴歸故里?”這一次不等看彭時的臉色,商輅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自答道:“都不會,到時候賢弟會丟卻性命,死於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的面前,廠衛會羅織無數罪名,賢弟禍連子孫。”

“哈哈,年兄所言甚是,到時候滿門抄斬恐怕也不過是應有之義。但。。。那又如何?”彭時側過臉來看著商輅:“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年兄,難道我輩人十年寒窗當真只是為了富貴榮華,公侯萬代不成?”

“留的有用之身,再謀他年後計難道就不。。。”

“惜命。”

“什麼?”

“我說你商輅貪生怕死!”彭時一掌拍在桌上,茶杯翻倒,掉在地上摔成碎片:“他年後計?哪裡還有什麼他年後計!有了錦衣衛又有東廠,有了東廠又要建西廠。監察百官,這廠衛職司當真是監察百官,還是鎮壓百官?

商輅,我能看到的你難道就看不到嗎?陛下登基近十載,後宮專寵萬貞兒一人致使子嗣艱難。彭某並非迂腐之人,男女之情也明白,可天家子嗣關乎社稷安危,此為國本!

萬貞兒將死,陛下成西內廠是為了什麼?廠衛無能,建西廠這是為了用抽調精銳找那李孜省來救這萬貞兒的性命!也是為了徹查朝中內外找出幕後真兇!

西廠一旦建立,真找到那妖道李孜省救回了萬貞兒,則東宮永無太子,相較這件事,西廠偵緝過程中的攀咬株連反倒在其次。”

商路亦勃然道:“一個西廠未必便能找回李孜省,就算萬一的機會找回來了也未必便能救得了萬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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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賭不起這萬一的機會!大明王朝賭不起這萬一的機會!天下也賭不起這萬一的機會!”

兩雙赤紅的眼睛,視線交接爆起無數火花,氣勢的比拼最後還是商輅落了下風。

頹然落座,商輅閉上了眼睛,沒再說什麼。

彭時喘息片刻,站起身來:“年兄的好意彭某心領了,只是有些事終究還是要有人去做。”拿起桌上的奏摺,彭時邁步向書房外走去。

“站住!”商輅忽然抬手喊住了彭時:“如此慷慨雄文,落款處豈能沒有我這首輔之名。”

“年兄。”彭時轉過頭來,目色一喜,卻旋又失笑:“還是算了,天下少的了彭純道,卻少不了你這商弘載。”

屋中不知何處忽然一個聲音輕輕響起:“老師,若依學生看,這天下離了您二老誰都是一場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