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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巡獄

雄雞一唱天下白,但實際上黎明時分的天下只是灰濛濛的一片,不黑也不白,是一種類似鴻蒙的灰色,潮溼中帶著一絲冷漠。

徐寶悄無聲息的又離開了東廠,沒有驚動任何人,與來時相比,身上多了一塊東廠的腰牌,卸下了許多的心上的負擔。

漢水之畔,乃至於漢水之畔前的三年光景,凡是能記住的徐寶大體都說過了。他是一個寂寞的說書人,聽眾只有三個,從始至終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就只帶了一雙耳朵,也沒有給下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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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水巷子口兒老劉頭兒的包子鋪從來開門很早,正趕上第一屜包子出籠,徐寶便買了一個蔥肉灌湯兒的。

三年沒嘗過的味道,不只是老劉頭兒的手藝,更是包子這吃食,肉和湯汁的鹹香滿口,這才是活著的感覺。

事情已經發生,自己該說的已經說了,就像自己所說,並沒有奢求他們的原諒,他只有等待結果的資格而已。

至於結果究竟如何,時好時壞,那又是再之後的事情了。

懷揣著腰牌來到了刑部大牢的門口兒,昨晚收了三百兩銀子外儈的牢頭還在那裡抱著膀子左右張望,接班的還沒到,他這個守夜的自然不能走。

牢頭兒的表情看起來很糾結,這就是人最神奇的地方,眼睛鼻子嘴再加上一張大麵皮卻能做出各種各樣的表情來,喜怒哀樂盡情的組合。就像此刻這個牢頭兒,既喜且悲,又驚又憂。

三百兩銀子是好事兒,帶著外人進了刑部大牢讓他有些害怕,而現在人在在眼皮子底下丟了,會不會被人發現?被發現了自己又要受到怎樣的處置?那個油頭粉面的小子進刑部大牢到底是為了什麼?劫牢反獄?不能吧?

“嗯。。。這銀子我得往上下分分,真出了事兒好一起擔待著。”

牢頭兒正在這胡思亂想,眼前一黑,就看一個年輕人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哪來的。。。額。。。”牢頭兒張嘴想罵剛說了三個字兒,看清了年輕人手裡的牌子,黑鐵的底子刻金字兒:“東廠”

“看清了?”徐寶問道。

“看,看清了,這位爺您有何貴幹,儘管吩咐。”

徐寶也不廢話:“昨晚你放進去的那個人是我們東廠正在追拿的朝廷欽犯,現在我要進去查他,你現在帶我進去。”

“這。。。這這。。。”

“不肯?”

“不是不是,小的這就領您進去,這位爺您隨我來便是。”牢頭兒哪還敢廢話,人家量了東廠的腰牌,自己做完的事兒也算是被抓了現行,再敢廢話人家當場殺了自己估計也不用償命。

徐寶隨著牢頭進了大牢,下了十幾級臺階之後眼前首先就是一張桌子,和四個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的小牢子,兩個趴在桌上,兩個已經滾到了地上,酒菜狼藉,味道更是難以言喻。

牢頭兒老臉一紅,對眼前的一切也沒法解釋,只開口道:“爺,昨晚那小子跟小的進來之後我和幾個兄弟打了個招呼喝了一杯,再回頭他人就沒了,您看。。。”

“行了,把事兒爛肚子裡,這裡沒你事兒了,我自己看看就好,你不用跟著。”

“好,好好,您放心,小的一定把嘴閉嚴實了。”牢頭兒喜上眉梢,有了眼前這東廠番子這句話,將來真把事兒翻出來了自己也有了說辭。

徐寶也懶得理他,徑自邁步走進了陰暗的甬道。

牢房一間挨著一間,腥臭的味道還不如那幫獄卒的嘔吐物,耳邊有陣陣低語、咒罵、鼾聲還有啜泣,徐寶一步一步的走,如同黑暗世界的行者。

牢獄、地獄。兩個詞只有一字之差,但實際上想通之處頗多。

在困境之中體會肉體和精神雙重的折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牢獄便是人間的地獄。

一間間牢房之中的犯人身穿囚服,眼神趨於麻木或者瘋狂,這些都不是徐寶所關心的,他只是想找到那個唐畫風而已。

走了一陣子又過了一道石門,環境好了許多,牢房還是牢房,但一間間的要乾淨整潔許多,沒個牢房之中只有一個犯人,有的還空著,每間牢房都在高處摳出一扇四方的鐵窗用於換氣和採光。

犯人們大多都還在沉睡之中,不過從他們的衣著面相上來看應該都是些官員出身。

大牢整體來說是個回字行的建築,大圈套著小圈一共四層,很大,但徐寶腳程也很快,一刻鍾的功夫他就將整個大牢轉了一個遍,每一間牢房他都路過了,包括女監,但卻沒有找到唐畫風的蹤跡。

徐寶對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如果唐畫風還在這大牢之中,剛才一定不會逃過自己的雙眼,可偏偏的自己就是沒有找到他。

難道他跑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徐寶也不是那麼的在意。

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在這大牢裡還有一個李元喜,自己能找到他也是一樣的,如果連這個李元喜也找不到,在外邊兒的竹樓裡還有一個叫忘憂的,順藤摸瓜,唐畫風不過也就是早晚的事兒而已。

保險起見,徐寶決定將這個刑部大牢再走一圈,萬一是自己剛剛真的走了眼呢?

第二圈徐寶走的稍慢了些,各間牢房中的犯人們有些也醒了,有的還出聲與徐寶搭話,不過他都沒理會

第二圈依然還是很平淡,依然沒有發現唐畫風,但是徐寶卻注意到了一間頗有些特別的牢房,裡邊是一個老者,正在奮筆疾書。

第一次路過的時候便一直趴在桌上寫著什麼,之後徐寶第二次路過他仍沒抬頭。

一個書呆子?

一點點的好奇,徐寶就搭眼看了一下,老人寫的東西他看不懂。

不是內容看不懂,而是根本連他寫的是什麼文字都不認識。

在這個世上,徐寶不敢說自己是最聰明的人,但論到見識,他卻領先這個時代近千年。

什麼文字是他不認識的?

徐寶對這個老者略略的有了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