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閣裡，正在招待易沛柔等人的天歌，尚不知道自己被人嫌棄又矮又小不配當夫君。
經由寧馨郡主那麼一鬧，再加上羅剎司那位司正大人親自拿人，就算天歌沒有被牽扯其中，如今天衣閣裡也陡然冷清了下來。
畢竟平頭百姓，誰敢跟郡主對著幹，又有什麼膽子招惹羅剎司的人？
“你也別擔心，寧馨就是一個紙糊的老虎，咋咋呼呼也就那一陣。就算羅剎司的人來你門口抓了人，但犯事兒的也不是你們天衣閣的人，等過些時候風頭過去，自然便客至如雲了。”
易沛柔久在上都，對這種殃及池魚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主動幫天歌出主意，說到這裡，她又有些遺憾。
“我家中近來有事，不然我出面請一些夫人小姐來你店中裁衣，幫你帶一帶人氣，也總歸是好的。百姓們就是看樣兒，只要有人來你店中，他們自然也就跟著來了。”
易沛柔與天歌的交情，其實沒有深到那一步。
說這些話，無非是出於對天歌的賞識，這才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天歌自然知道這一點，對易沛柔自家處於困頓之中，依舊為她排憂解難生出幾分感動。
“易小姐的好意，林某心領。終究是易相的事情重要，我這小店，倒也不急於這一時的單子。左右這兩日不會再有新客，易小姐、阿芮、秋雲，你們不妨為自己選上幾件衣服帶回去，就當是我對你們前來慶和開張的回禮了。”
一聽天歌要送衣服，易沛柔和翟秋雲連忙拒絕。
“你這衣服料子和針法都極好，便是上都城裡，也沒幾個繡坊能有這般手藝，還是留著賣吧！”
“對呀對呀，林公子，天衣閣的衣服在臨安都是一衣難求，你留在店裡，等風頭過去，這些衣服一定會讓天衣閣在上都出名！”
倒是入了股的徐芮笑著替天歌勸說：“只要繡娘在，就不缺這一件兩件的衣服，你們也說了日後天衣閣會在上都出名，難道就不怕錯過了這個村兒，日後不好買到天衣閣的衣服？”
天歌也笑著應和：“阿芮說的沒錯，以後你們要是來買，我可不會給你們開後門。”
話都到了這個份兒上，再推拒就有些矯情。
更不用說，易沛柔和翟秋雲真心喜歡這些衣服。
最後兩人各挑了兩件，天歌親自包好遞給二人的婢女，剛把兩人送到門口，便見一個太監裝扮的人，領著幾個內宮侍衛朝著天衣閣走來。
易沛柔曾隨易相進宮參加過宮宴，一眼便認出那太監，心裡一個咯噔，出聲提醒。
“那位是陛下身邊的大太監周恆，寧馨難不成將事情鬧到了陛下面前？”
“一言不合就告狀，這個寧馨，也太沒品了吧！”翟秋雲有些惱。
倒是天歌看著周恆的模樣，若有所思：“瞧他這樣子，倒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果不其然，周恆到了跟前之後，先是問候了易沛柔，不止如此，連翟秋雲和徐芮，他也叫出了身份。
這一開口，頓時讓二人都愣住了。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認識易相的嫡孫女也就罷了，連她們也認識，這說明了什麼……
這位久居深宮的陛下，還真是無所不知啊……
二人對視一眼，心底一沉。
而這個時候，周恆已經看向天歌。
“這位便是林神醫的弟子，天衣閣的東家，林公子吧？”
“見過大人。”天歌行了一禮，“不知大人大駕光臨小店，是……”
“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就是鎮遠大將軍的愛女喜歡你們天衣閣的衣服，所以陛下特讓我來，將你們鋪子裡適合胡小姐尺寸的衣服全都包下來。”
說著，周恆遞過來一張紙，“這上面是胡小姐的尺寸，有勞林公子幫著收整一下衣服。”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外頭聞風看熱鬧的百姓，也詫異至極。
這寧馨郡主剛在天衣閣外受了委屈，還意圖在此處生事，一轉頭皇帝竟然包下了天衣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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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陛下壓根不把寧馨郡主當回事，相比之下，還是得了陛下賜匾的天衣閣更受陛下賞識啊！
天歌無暇理會外頭那些人如何作想。
她一邊將人請進鋪子裡暫歇，一邊吩咐紅玉和孫三讓人收拾衣服。
心中所思，卻是剛才周恆口中那位鎮遠大將軍的獨女胡小姐。
胡……
難道便是方才在天衣閣外，和寧馨郡主起了衝突的胡寄容？
再一想方才小小的衝突便驚動了羅剎司……
等等，羅剎司的司正胡承修，也姓胡！
胡振遠有一子一女，長子行蹤不定，唯有愛女養在身側，這是她前世從盧光彥那裡得到的訊息。
如今看來，難不成羅剎司那位神秘的司正大人，便是胡振遠那個只在傳聞中出現，卻無人見過的長子？！
上都眾人沒見過胡承修的相貌，但當初在臨安，羅剎司眾人為了藏匿蹤跡，免得引人注目，卻主動摘下面具，所以天歌記得胡承修的樣子。
如今想來，跟今天那個胡寄容，好似真有幾分相像……
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像是一道驚雷，在天歌腦海中炸開。
不止如此，好似有什麼塵封的記憶，也即將被喚醒。
但就在她想要細究之時，卻又半分也想不起。
“林公子可是有什麼憂心之事？”
周恆看著有些晃神的少年，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陛下聽說林神醫收了個好徒弟，不僅在醫術上早已頗深，就連才學也是極其出眾，更是做生意的好手，還有一顆菩薩心，早就想著出宮來瞧上一瞧，今日出宮的時候，還讓我好生看看公子，回去好跟他仔細說說呢。”
天歌回過神，連忙給周恆添茶，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陛下謬讚！草民不過運氣好罷了，學醫是師父偏愛，才學也是誤打誤撞，生意上更是全靠長輩親朋指點，只靠我自己，怕是沒什麼本事。便是今日這單，也是大人和陛下的恩賞罷了。”
說著天歌起身，從旁邊的貨架上拿出一匹上好的繡布。
“陛下偏愛，今日這些衣服，便當作是我們天衣閣送給胡小姐的。大人今日受累來一趟，這匹繡布，便算是草民的小小心意。”
周恆摸著那匹布：“林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我是來與你做買賣的，可不是來佔便宜的。”
“大人厚愛，草民自然感激，但陛下治下清明，胡將軍又鎮守西北，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才有我們老百姓的好日子過，一些小小衣物，權當草民對他們的感激吧！”
說著，天歌將那匹布抻開幾分。
“草民也知道，大人在宮中見過珍品無數，定然瞧不上這小小繡布。但這匹繡布所用針法，乃是天衣閣獨有，贈予大人，也是妄圖讓大人看個新奇，還望大熱千萬不要推拒才是。”
見天歌如此上道，周恆終於笑了起來。
“林神醫的確慧眼如炬，林公子聰慧喜人，日後必有大才。”
又坐了一會兒，東西收拾好，周恆心滿意足的帶著人，將打包裝車的衣服運走。
一直擔心會有變故的易沛柔等人見此，連忙從對面茶樓下來，又進了天衣閣。
得知那周恆竟是一分錢沒給，白嫖了半個屋子的成衣之後，翟秋雲一下子惱了。
“這些個宦官，真是會蹭油水！這麼多衣服，一個銅板都不出，林公子，你怕是虧大了！不然我們將之前拿的衣服還給你吧？”
天歌出言拒絕：“送出去的東西，哪裡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說著，她看向周恆等人遠去的身影，彎了彎唇角。
“更何況，也不見得就是吃虧。”
【今日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