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要去哪兒呀？”老文快步走到裴錦瑤近前，“怎麼不在屋裡歇著？”
“張大人喊我吃飯。”裴錦瑤眼睛彎成月牙，“說是有酥炸小黃魚和炒大蝦。”
小密探湊到老文跟前，壓低聲音，“其實是鴻門宴。張大人想把裴神機使的揪出衙署細作的功勞攬過去。他知道裴神機使愛吃炒大蝦，特特從館子叫的席面。”
老文想了想，道：“這筆買賣做得過。給他功勞，換幾天安生日子。”
“裴神機使也是這個意思。雖說咱倆手上有得用的人，可這裡到底是鈞州地界兒。最好別跟他硬碰。再一個，他把功勞攬過去也能幫裴神機使避開禍事。”小密探眼中充滿擔憂，“等回到京城……”
他本想說等回到京城就好了。可是……眼下裴神機使沒了法術，回到京城還不知會否生出別的變故。
小密探話鋒一轉，挑眉問道：“誒？老文叔，你怎麼現在才回？”
“別提了。”老文眉宇間籠上一重憂色，“有關裴神機使的流言外面傳的沸沸揚揚。我順藤摸瓜，查到妓館老鴇子貞娘。風兒是她著人放出來的。”
聞聽此言，小密探精神為之一振，“人呢？抓了沒有？”
“我領著弟兄們趕到的時候，老鴇子跑了。我不過我已經吩咐弟兄們守好城門。她要是想出城一準兒逮個正著。”老文收起白帕子，喘上一口大氣，“城裡弟兄們不熟，這事兒還是得請張大人和羅將軍幫忙。”
裴錦瑤莞爾一笑，“我不白吃張大人的酥炸小黃魚。”
“是，您是講究人兒。”小密探挺直腰桿，挑起燈籠，“走吧，讓張大人快點散出人手也能快點捉住那個什麼娘……”
老文低聲提醒，“貞娘。”
“妓館裡混的叫什麼貞娘？”小密探撇嘴嘴嘀嘀咕咕，“這不是給人添堵嘛？”
“算了，你少說幾句。反正也是假名兒。叫什麼不是叫。”
三個半人說說笑笑進到花廳，張淼和羅子正起身相迎，“裴神機使，您來了。”
“路上還順利嗎？沒遇上不開眼的樹枝子吧？”
羅子正睨了眼張淼，聽聽，這叫什麼話？衙署也沒多大，弄得裴神機使像是遠道而來似的。
剛想接過話茬，就聽裴錦瑤說道：“沒有。衙署裡的樹枝子都很乖巧。”
羅子正重重吐口濁氣。得了。是他不乖巧。人家裴神機使不管遇上什麼樣的怪話都能對答如流。
張淼點著頭道：“是啊，天若有情天亦老【1】，樹若有情亦乖巧。”
羅子正又再重重吐口濁氣。他覺得自己在這完全是多餘的。張淼和裴錦瑤說的話他一句也接不上。
裴錦瑤開懷大笑，“張大人也是有情之人。”
張淼的笑聲比她只大不小。
裴神機使和張大人還沒吃就撐著了？山鼠精縮著肩膀躲在老文身後。
“沒事兒！”老文拍拍山鼠精胳臂，“他倆這是聊樹杈子聊開心了。”
樹杈子又沒得罪裴神機使。至於嘛？山鼠精吹熄燈籠放到門邊。
裴錦瑤和張淼羅子正分賓主落座。
張淼親自給裴錦瑤斟滿熱羊乳，“新鮮的呢。您嚐嚐。”
裴錦瑤端起瓷碗啜了一小口，“嗯。的確新鮮。卯正擠出來，辰正端到灶上熱了個滾開。”
張淼心服口服，“您可真會吃。”
“我家有酒樓，光白案就五六個……”
老文清清喉嚨。示意裴錦瑤先把正事辦完再說家裡的酒樓。
裴錦瑤話鋒一轉，“想必張大人已經知道柱子是東真細作的事了。”
張大人痛心疾首，沉聲道：“柱子在衙署不是一天兩天，萬沒想到他……竟然……”
裴錦瑤略略頷首，“是啊，他竟然有個妓館的相好。”
誒？相好？
張淼嘴唇翕動不知該說什麼。
冷場了！老文和小密探還有山鼠精互相對視一眼? 又都木著臉看向前方。
羅子正輕咳一聲，“那……柱子的相好現在何處？”
“柱子的相好叫貞娘。”裴錦瑤繃著臉? “妓館裡混的叫什麼貞娘，這不是給人添堵嘛？”
張淼方才還在翕動的嘴唇突然緊緊抿住。羅子正呼吸一滯，隨後便若無其事的彎起唇角? 露出略顯無力的笑容。
老文怨怪的睨了眼小密探。當著裴神機使的面說話尤其得小心。
小密探垂下眼簾。是他不好，是他不對。不該說那些有的沒的。可……他真沒想到隨口說說就讓裴神機使學了去。
裴錦瑤的視線在張淼和羅子正臉上淡淡瞟過? 繼續說道：“妓館……的貞娘逃了。”
逃了？羅子正挑起眉梢? 高聲喚副將進來吩咐他帶人在城裡搜尋。老文也跟著一塊去了。
張淼這會兒已經緩過神來，十分熱情的給裴錦瑤續上羊乳，又給羅子正斟滿酒水。
裴錦瑤吃席向來不裝假，酥炸小黃魚一條接一條的吃。吃差不多再吃炒大蝦。吃了個八分飽放下牙著端著碗喝羊乳。
小密探和山鼠精高興地不得了。自打裴神機使沒了法術，胃口一直不大好。今兒個來吃席真是來對了。
張淼也放下牙著? 笑著說道：“衙署裡出了細作? 我身為縣令難辭其咎……”
裴錦瑤詫異的瞪大眼睛? “張大人有什麼錯？要不是您又豈能捉住柱子？也不會發現他還有個在妓館當老鴇子的相好。”
小密探學著老文的樣子清清喉嚨? 提醒裴錦瑤不要再提相好。
裴錦瑤會意，“對了? 她有名兒，叫貞娘。這可真是……”
小密探恨不能捂住裴錦瑤的嘴。山鼠精聽的非常認真。裴神機使說挺好的。一點都沒跌份兒。
“您是鈞州父母官，英明神武……”裴錦瑤咕咚咕咚把碗裡的羊乳喝進肚裡? “明察秋毫，高瞻遠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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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淼紅著臉，“裴、裴神機使謬讚，我哪能當得起啊。”
“張大人不要謙遜太過。”裴錦瑤拿巾子擦擦嘴角，“若不是您也抓不到東真細作。”
張淼眼珠兒轉了轉，“此事全賴裴神機使幫襯。”
“不、不。我哪有幫襯。”裴錦瑤笑容燦爛，“全靠張大人明察秋毫，高瞻遠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