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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人在祖安

海水敲打著舷窗,帶著微微搖擺濺起的水花,也帶著微微的涼意。

夜已深。

透過玻璃窗看向碼頭,即使是夜晚,諾克薩斯的碼頭依舊是燈火通明,相隔數十米的距離,也能看到碼頭上值勤與巡邏的士兵。

在靠近頂層的一間靠邊的屋內,一片漆黑安靜,只有波濤起伏聲,門窗咯吱聲,以及碼頭上的呼喝聲響起。

一個滿臉皺著,一身破爛的男人默默的站在靠窗的桌子前,望著這一切。

不知過去了多久,

黑暗中,一個皮箱從桌子下方的固定箱內取出,一隻手緩緩的舉到頭頂,在額角處輕輕的摸索著

“撕拉——”撕裂聲響起,一團黑影被取下,透過隱約的光亮可以勉強看清,手中的東西,竟然是————

一團假髮!?

“咔噠。”箱子被開啟,假髮被小心的包好放入了箱中,而後手指從箱中取出了一個玻璃瓶:

“呲——呲——”淡淡的涼意襲擊面部,帶著淺淺的香薰味兒,緊接著

“哧哧——”的聲音輕輕響起,好似熱水衝擊著壺蓋,而後手指抬起到臉上,

“撕拉——”又是一聲響起,一張假面被撕下放入了箱中。

緊接著,更換衣物,收拾物品。

男人的動作不緊不慢,井然有序,一直到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男人的模樣已經大不相同。

一頭金色的中短髮,與一張英俊的中年臉龐。

做完這一切,男人從懷中牽出一根金屬線,線的末端,一個精巧的懷錶開啟。

“啪——”輕輕的聲音響起,懷錶的蓋子被掀開,錶盤上淡淡的熒光亮起,照亮了一小片空間。

男人默默的低著頭,看著懷錶,

就在錶盤的另一面,一張小巧的照片嵌在中間。

照片中,一男一女與小孩,他們相互依偎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而三人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有一頭耀眼的金髮。

“啪——”手指微微撥動,闔上了懷錶垂在了身前,

黑暗中,男人靜靜的望著碼頭,口中低聲呢喃:“有了他們的加入,戰爭應該就會被拖入持久戰中...那麼接下來,我該去哪兒呢?”

“德瑪西亞?恕瑞瑪?還是...”

“回家?”

黑暗下,艙門被推開了一條細縫,男人的身影一閃而過,如同黑夜中穿行的蝠鳥一般,沒入了大海。

碼頭上,

諾克薩斯的軍艦上點著燈,在海岸外高聳的燈塔的指引下,逐漸向岸邊停靠,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班行船了吧?”碼頭上,兩個守衛的士兵縮著脖子搓著手,看著那足足有十米高的船體,在黑夜下好似巨獸一般緩緩逼近,其中一個士兵出聲問道。

“是吧。”另一個士兵顯然沒心思與他交談,抬著手不斷的掖著透風的衣角,來讓自己更暖和一些。

得不到回應,最先開口的士兵也住了口,無趣的望著海面。

這裡是貝西利科城的碼頭,地形條件讓這裡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深水港口,能一次性停靠近二十艘容納兩千人的大艦,在整個諾克薩斯有無比重要的意義。

也因為這樣,成為了海上貿易的重要中轉站。

這裡曾經反叛過,不過那些人全都死了,現在還能生活在這裡的,只有對帝國忠心耿耿的人。

“唉你看那是什麼!?”士兵無聊的拄著長矛,突然,一抹一閃而逝的光亮從眼前閃過,沒入了海水之中,他一下子支起了身子,警覺了起來。

“什麼呀?”另一個士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半天,除了黑漆漆的海水,與撲面的冷風外別無他物。

看了好半天,他搖搖頭,繼續縮起了脖子,“看錯了吧?”

“不會,我明明看到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沒入海中了。”

“可能是燈光反射,或者玻璃什麼的碎物被船上的人丟到海里湊巧被你看到了吧?”這個士兵歪著腦袋想了想,開口道。

“可是...”士兵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他的同伴有些不耐煩的橫了他一眼:“這裡是貝西利科城,會有什麼東西啊?刺客?間諜?想多了吧!再過半個小時就換班了,別沒事找事。”

士兵想了想,沉默了下來,似乎預設了他的話。

兩個人繼續縮著身子,站在碼頭,看著大船慢慢靠岸,人群往來絡繹,等待著換班的到來。

而另一邊,敲了半天門沒人應的士兵,推開了艙門,進到了屋中,望著空無一人的屋內,有些迷惑的搖搖頭,轉身走了出去,同時輕聲的嘀咕道“羅傑先生去哪兒了?”

“難道是先下船了?”

...

“轟隆,轟隆,轟隆——”

巨大的轟鳴聲讓尤裡安不自覺的揉了揉耳根,撇了撇嘴,低聲抱怨了一句:

“該死的祖安,我討厭這裡。”

可是還得繼續等待。

望著巨大的地下工廠裡一派轟鳴的熱鬧景象,尤裡安有些心不在焉。

這裡是祖安。

它有很多的稱號,諸如科技之城,雙子之城等等,可是最響亮的,為人所共知的,應該是“鍊金之都。”

這裡鍊金男爵橫行,

大大小小的地下城區內,無數的鍊金男爵各自劃分著地盤割據一方,進行著恐怖而邪惡的鍊金實驗,用魔法與鍊金的手段製造殺人的藥劑。

這裡混亂一片,無法無天,祖安政府對城區的掌控幾近於無。

混亂,暴力,血腥,仇殺。

任何你能想到的罪惡在這裡隨時都會上演。

所以這裡是善良人避之不及的垃圾場,卻是邪惡之人的天堂。

無數的鍊金藥劑的使用與廢棄,汙染了土地與天空,使得這裡長年陰雲密布,空氣中帶著刺鼻的腥味,在外出行必須要佩戴呼吸面罩,不然你大機率活不過三天。

可是就因為這裡生產殺人的鍊金製品,所以尤裡安被軍部一個命令,派來了這裡,執行一個任務,向一位鍊金男爵收取事先約定好的鍊金製品。

而今天,就是交易的日期。

“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啊!”望了望天,尤裡安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他在這裡已經有將近半月的時間了,可是這裡的一切,他都十分的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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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空終年不散的陰雲,到瀰漫的刺鼻氣味,從讓人作嘔的黑灰色地面,到帶著異味的飲用水源。城市被鍊金男爵掌控,富裕的人,早就離開了這裡,去到上城區的皮爾特沃夫,

普通的平民要麼賣身進入鍊金工廠工作,然後在工作幾年之後突然暴斃身亡。要麼痛苦的在泛著腥臭的水溝旁,呼吸著刺鼻的氣味,痛苦的等待死亡。

又或者,被迫拿起武器,加入到某個幫派組織中去,然後在某一天被對手的武器砍倒在地,化為一具枯骨。

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在這裡,他看不到一點希望。

是的,不論是紀律嚴明的德瑪西亞,還是力量至上的諾克薩斯,都沒有像祖安這般,給他帶來沉重的壓力。

“聽說銳雯所在的兵團已經出發前往艾歐尼亞了,真好啊...!”頭一次的,尤裡安想起了銳雯,腦中不是關切她是否痊癒的傷勢,而是淡淡的羨慕。

“我寧願去戰場上面對十倍的敵人圍攻,也不願再在這裡多呆一秒鐘。”

嘟囔了一句,尤裡安嘆息一聲,轉身上了樓梯。

【第三百一十八章沃裡克】

走進巨大的工廠,隨處可見帶著面罩的工人,那些由平民轉變而來的工人穿著破爛的衣衫,做著最簡單的加工工作,

工廠被淡綠色的煙霧籠罩,尤裡安能清楚的透過面罩看見那些人暴露在空氣外的皮膚,帶著詭異的花斑紋,

那是毒氣浸入人體的跡象。

尤裡安心中暗道了一句。

不過看著那些人毫不在乎的神態與麻木的眼神,尤裡安心中微微嘆息。

“這個城市已經死了。”

不是身死,是心死。

機械的轟鳴聲不絕於耳,往來的除了幹活的工人還有穿著厚實衣物的守衛。

他們各自幹著各自的活計,對走進來的尤裡安只是略一打量就失去了興趣————像尤裡安這樣來找鍊金男爵的人,每天不知有多少。

一路走進旋梯,伴隨著機械咯噔咯噔的聲響,以及絞索牽引的聲音,旋梯緩緩上升。

“叮!”一分鐘過去,旋梯升至六層頂樓,大門自動開啟。

尤裡安望著眼前幾名守衛整齊列隊的通道,以及通道末端的大門,緩緩的想起了這次任務的交易物件:

辛吉德,鍊金世家後裔,現祖安下城區十九處工廠的主人,諾克薩斯指定僱傭的軍隊藥劑師。

“一個...很討厭的人。”尤裡安這般想到。

作為諾克薩斯指定的軍隊藥劑師,最初這個名頭並不是屬於辛吉德的,而是他的師傅,一個名叫沃裡克的鍊金男爵。

他是祖安鍊金男爵中極有勢力的一位,擅長調製各種鍊金藥劑,甚至還插手過諾克薩斯某些療傷藥劑的研發,

那個救命的藥丸,就有他的參與。

祖安是一個混亂的地帶,被無數的鍊金男爵掌控,而這些鍊金男爵背後,又有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團的參與加入,

沃裡克也不例外。

作為指定的祖安代言人,沃裡克與諾克薩斯進行了數十年的合作,隨著諾克薩斯的日益強盛,他在祖安下城區的地位身份也水漲船高。

而沃裡克本人也是一個精明狠辣且野心勃勃的人,透過一系列的打壓,兼併手段,他的工廠最為鼎盛的時期曾經一度佔據了祖安四分之一的地盤,位居鍊金男爵之首。

他製作的鍊金製品,也隨著諾克薩斯軍隊的足跡,而在整個符文之地“聲名遠播”——當然,在那些被侵略的人看來,應該是臭名昭著。

而沃裡克並非計止於此——若是僅有這樣的能力,他的地位並非完全不可動搖的。

在二三十年前,諾克薩斯曾陷入過一次對內而言較為重大的危機,

作為諾克薩斯之手的塞恩將軍,經過數十年的征戰,身體終於支撐不住,陷入了崩潰狀態。

這種崩潰並非是簡單的肌肉或者身體的勞損——若是那樣,諾克薩斯的魔法師團隊有無數種方法能夠挽回。

他面對的是一種從基因層面的崩潰。

一個身高超過三米的壯漢,鐵人,軍隊意志的象徵,戰爭勝利的旗幟,就在一次簡單的入侵戰爭中突然崩潰,那一幕在許多人眼中,是無法接受的。

那場戰爭諾克薩斯宣告失敗,為了能挽救這個為帝國擴張鞠躬盡瘁的將軍,諾克薩斯軍方不惜放棄了花費半年時間擬定好的戰爭計劃,並因此損失了千餘名士兵。

可是與這些相比,若是能夠讓帝國的旗幟繼續屹立不倒,那這些損失都是值得的。

可是當塞恩將軍瀕死的身體被緊急運送回不朽堡壘後,包括奧法之拳在內的帝國幾乎所有的法師,都對這樣崩潰的情況束手無策。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名叫沃裡克的鍊金男爵,就猶如奇貨可居中的呂不韋那般,在祖安混亂的時候離開了那裡,隻身前往不朽堡壘,帶著他口中“最完美的傑作”徑自找到了軍方的聯系人,聲稱自己有能夠挽救塞恩的鍊金藥劑。

當時接待他的將軍一度以為眼前的人是個瘋子。

諾克薩斯雖然插手了祖安的混亂,並擲入了一些資源扶植沃裡克以及他的鍊金團隊,可是這一切不過是隨手而為,並沒有多麼在意,

甚至有軍方的人笑稱,如果有可能,除了幾個死敵扶植的鍊金男爵,諾克薩斯能讓那些在祖安隻手遮天的人舔遍軍部所有人的靴子。

也正是因此,將軍並沒有如何在意,而是隨意的為他安排了一個住處,便晾在了一邊————他可沒閒心與這個鍊金男爵磨耗,帝國內部正為是否要去請一個神秘的血魔法師而爭論不休呢!

這個名為弗拉基米爾的血魔法師,沒人知曉他活了多少年,也沒人知道今日的他,與一百年前、一千年前的他有什麼不同。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一直隱藏在帝國龐大的疆域下,有著重要的地位。

因為他,曾經在洛克希人攻陷不朽堡壘的戰爭中,立下了大功勞。

正是有他的加入,以及蒼白女士的幫忙,帝國才能開啟不朽堡壘的大門,將那個邪惡的君主殺死,從而開啟屬於諾克薩斯帝國的新時代。

可是他畢竟太過於神秘,也無法讓人知曉,他所要的究竟是什麼。

即使是蒼白女士,帝國大統領以及那些老道的貴族們也能摸清她的訴求,將她的力量納為己用。

可是弗拉基米爾,數十上百年來卻依舊是那般神秘不可知。

有人說他是某個王國的王子,有人說他是符文戰爭存活的黑魔法師,有人說他是被神詛咒的惡魔,還有人說他是不死不老的真神。

但是不論如何評價,有一點是不會變的,他,神秘而強大。

這樣一個人,始終遺世獨立,漂浮在帝國的統治之外,即使是在塞恩將軍面臨危機的當下,那些貴族們也不願意輕易的開口向他祈求,

但是他們都知道,那個人,是有那個能力的。

而就在無數日的爭辯後,塞恩將軍的情況已經惡化到了極致,那個將軍終於想起了那個被他遺忘在一旁的沃裡克,

而後,他便被請到了不朽堡壘下的密室裡,

也正是那一次,沃裡克的人生,便開始走上了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