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文峰，許振鳴準備安下心來繼續完善噴漆機器人的圖紙。但是，隨著春節的臨近，他要處理日常公務的時間越來越多，能用來設計圖紙的時間更加零碎。
幾日來，噴漆機器人的圖紙進展緩慢。看到這種情況，許振鳴索性停下機械圖紙的設計工作，一邊處理公務，一邊在公司的三個生產基地裡巡視察看。
這一日，他剛剛從機修車間的生產基地回到一鳴公司的辦公樓下，劉陽德和田向東兩個老頭子正微笑著站在辦公樓的門口等待著他。
“許總！新建廠房一期工程的招標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想請你去參加會議！”劉陽德微笑著請求許振鳴參加一鳴公司自己組織的工程總包投標開標會議。
關於這種公司內部組織的招標會議，許振鳴不想去說一些客套話和廢話。
他擺手擺手道：“這種會議由你和田工主持就行了！我們公司是民營企業，不要搞那些假大空的形式主義！我只有一個原則：合理的最低價中標！同等條件下，優先考慮給紅河鄉建築隊來總包！”
田向東來到一鳴公司已經有些時日，業務能力沒話說。一鳴公司新建廠房一期工程的預算就是他一手搞出來的，資料很精確。這個老頭子話不多，平常比較嚴肅，辦事也很認真。許振鳴準備再考察一段時間就提拔他為基建科的科長，在劉陽德的手下工作。
田向東對許振鳴定下了條條框框有點意見，苦著臉問許振鳴：“為啥一定要選擇紅河鄉建築隊來總包我們公司的工程？他們單位的資質、員工和管理水平等條件，都並不是最好的！”
關於準備選擇紅河鄉建築隊的這個問題，許振鳴其實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一來，他準備還韓大姐一個人情；二來，他準備推李道本上位。
一鳴公司剛剛草創的時候，修葺廠房的建築設備，都是透過韓大姐從紅河鄉建築隊租賃而來。當時，人家單位幾乎都沒怎麼收費，人情債是要還的。
而且，從目前的態勢來看，紅河鄉建築隊的時間應該不長了，很快就要改制。李道本正好乘著這個機會入主紅河鄉建築隊，成立建安公司。這樣一來，許振鳴將來也好有一個助力的臂膀。
如果李道本不能成事，許振鳴將來也可以接手紅河鄉建築隊。這件事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將來給一鳴公司的發展增加助力。
這個佈局比較遠，現在還看不出苗頭！
想到這裡，許振鳴告訴田向東：“這是公司的決策，你們倆只要按照決策行事就行了！”
田向東畢竟是正規企業出來的職工，看到許振鳴表情嚴肅的下達命令，他沒有任何情緒的回話：“好的許總！我們就按照你的指示去辦！”
話音落下，他和劉陽德來到辦公樓一層的大會議室裡，準備立即開始啟動招標程式。
會議室裡，此時是煙霧繚繞的，前來參加投標的單位有很多。市一建公司、市二建公司、皖南建安公司、紅河鄉建築隊……等等，南安地區的建安公司來了十幾家。
作為建築行業的老大，市一建公司和市二建公司還是不請自到，前來參加一鳴公司組織的公開招標會。他們兩家單位曾經請有關領導打來電話，卻沒得到準確的回覆。本著碰運氣的想法，他們還是來了。
眾多單位中，紅河鄉建築隊的黃經理有一種還在夢裡的感覺。
他是被邀請來的，而且還得到了一份底價資料，這種待遇在他的職業生涯裡不多見。他只聽說市一建公司和二建公司曾經享受過這種待遇。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有這種待遇。
為此，他特意去了一趟韓大姐的家中，要當面感謝韓大姐和王書記。
王書記卻板著臉告訴他：“你一定要把這個工程做好，要做成樣板工程！其他的，你別再想那些歪點子，我不吃那一套！”
黃經理是個大胖子，聽到這番話當場就冒了汗。
在他唯唯諾諾，吞吞吐吐要表決心的時候，韓大姐卻微笑著告訴他：“你們單位負責總包，李道本的建築隊負責分包，一定要嚴把質量關，不要給我家老王臉上抹黑就行了！”
到了現在，黃經理的腦海裡還不時浮現出當時在韓大姐家的場景。
這個工程非常奇怪，是他職業生涯裡第一次不需要搞關係就拿到內定名額的工程。天地良心，他真沒花一分錢，當然，他能搞到的外快錢也少了許多！
“一建公司總包的報價為750萬！”
“二建公司總包報價736萬！”
“皖南建安公司報價是641萬！”
“紅河鄉建築隊的報價為597.8萬！”
“……”
在黃經理發愣的時候，劉陽德和幾名工作人員正在唱標。會議室的小黑板上，工作人員把每家單位的名稱和價格都列了出來，所有來投標的單位都能看到。
唱標結束以後，紅河鄉建築隊的價格最低，在600萬元以內。除了皖南建安公司和另外一家鄉鎮企業建築隊的報價最接近600萬元，其他的單位都超過了600萬。
按照一鳴公司制定的招標規則，那些單位都已經被淘汰了。
看到這種情況，一建公司來參加投標的工作人員說起了風涼話：“劉部長！我還是要再提醒貴單位一次：建築工程不能完全看報價來選擇中標單位，工程質量是最重要的！”
“是啊！鄉鎮企業的建築隊，裝置差，管理水平差，是做不好你們單位工程的！”二建公司的工作人員也在風言風語。
看到這種情況，精通行業內幕的田向東忍不住了，冷笑問：“這個工程如果給你們單位總包，你們單位會自己來幹麼？還不是轉手就分包給鄉鎮企業的建築隊去幹？一幫二道販子，還在這裡大談特談什麼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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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都內行話，大部分的國營建安公司都是這麼操作的，其中有內部職工的原因，也有部分領導的原因。
總之，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市一建公司和市二建公司最後都消失了，反倒是那些鄉鎮企業的建築隊透過改制後存活下來。
那些前來參加投標單位的工作人員見老前輩田向東說出行業內的實情，也都沒臉在這裡瞎掰掰。都紛紛收拾一下自己的資料，離開了大會議室。
會議室裡只剩下了三家單位，按照招標程式，他們還可以再次報一輪價格等通知。價格最低的單位中標，將會與一鳴公司簽訂新廠房的工程總包承攬合同。
這一輪報價，一鳴公司不再公開唱標，而是安排工作人員和每家單位談判，把最後的報價送到許振鳴的辦公室，請許振鳴批准後才敲定合作單位。
看到這種情況，皖南建安公司的工作人員發狠了，直接報出自己單位能承受的極限最低價。他們公司的總包價為579.8萬元，在三家單位當中是最低的。
紅河鄉建築隊的黃經理因為知道標的額，這一輪的降價幅度不大，報價還是超過了590萬元。
看到這種情況，劉陽德和田向東不敢私自做主，只好拿著三家單位的報價單來到許振鳴的辦公室裡，準備請示許振鳴看怎麼辦。
這時候，許振鳴正在和高建軍通電話。
高建軍委託一鳴公司試製的三根粗軋輥已經加工出來，並且經過第一機修廠做了熱處理，可以上生產線試生產。他邀請許振鳴明天下午去南安鋼鐵集團公司的中板廠，一齊觀看試製粗軋輥上線後的情況。
高建軍在盛情相邀，許振鳴也不好推辭，只好微笑說：“行啊高老！明天下午一定會去給你捧場的！”
掛完電話，他還沒散去臉上的笑容，於是就微笑問劉陽德：“劉部長，又碰到了什麼煩心事？”
許振鳴見劉陽德愁眉苦臉的，才故意打趣著說話。
劉陽德把三家單位的報價情況都彙報給許振鳴聽，最後問許振鳴：“許總！我們還要和紅河鄉建築隊簽訂總包合同麼？”
許振鳴沒有回答劉陽德的提問，而是問他身旁的田向東：“田工！你認為皖南建安公司還有利潤麼？”
“利潤很微薄，除非從材料上想辦法！”田向東點燃一支香菸，表情肯定的回答許振鳴的提問。
得到這些訊息，許振鳴未加思索的說：“我們跟紅河鄉建築隊簽訂總包合同，價格就按照他們最後的報價來定總包價！還有，合同條款裡一定要註明：所有材料必須達到圖紙中的技術要求！”
到了這個時候，許振鳴已經不在乎多花十萬元去建設新廠房的一期工程。
他搞這個招標會的想法，就是要透過專業的建安企業來檢驗一下田向東的預算是否合理。對於自己陌生的行業，他是不會不懂裝懂的！
“好的許總！我馬上下樓去操辦總包合同的事情！”
得到許振鳴的命令，劉陽德眉頭舒展開來，微笑著跟許振鳴道別。他領著田向東離開了許振鳴的辦公室，還要去費口舌解釋一番，把皖南建安公司的工作人員勸退！
許振鳴達到了目的，心情自然比較愉快，拿起電話跟出差在外的吳燕和胖子張貴等人一一聯絡，瞭解一下他們的歸期和辦事處布點的進展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