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湛的話，林允兒先是陷入一陣短暫的慌亂，隨即又很快鎮定下來。
李湛是很神奇，但他畢竟不是神仙。連自己都剛剛意識到的小秘密，怎麼可能三五句不相干的對白，就被他洞悉。
看到林允兒臉上一閃即逝的驚慌失措，李湛愈發篤定自己猜想的同時，也愈發自責。
好好的日子不過，幹嘛非瞎逼操作。
躬下腰拾起便籤，撣了撣上面沾染的灰塵，便要揣回兜裡。
“歐巴，那個不是給我的麼？”
李湛越是遮遮掩掩，林允兒越是好奇心氾濫。她不僅好奇便籤上到底寫的是什麼，更好奇李湛所猜想的自己不高興的原因。
“又不想給你了，不可以麼？”李湛雙手抱肩，昂著頭，牛逼轟轟的用鼻孔對著林允兒，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歐巴是在耍我麼？”林允兒微微眯起的鹿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就當我在耍你吧。”見慣了大風大浪，李湛根本不吃這套。堂而皇之接下林允兒眸子中的刀光劍影，又挑釁似的抖了抖眉毛。
目光交匯，沒有脈脈溫情，卻有電閃雷鳴。林雲珍如果在場，肯定拍手稱快：“總算擦出點火花了！”
事實上這哪是火花，這簡直是爆炸。
“你憑什麼耍我！”
“我願意。”
“你臉皮怎麼這麼厚！”
“我願意。”
“你不是臉皮厚，你是不要臉！”
“我願意。”
“你喜歡我！”
“我呸！連幼兒園都淘汰的套路，你還拿著當寶似的。林允兒，能不能別讓我瞧不起你。”
李湛嗤笑，思維慣性的陷阱，實在太老套，估計只能騙騙偶像劇裡的傻白甜。
面對尖酸刻薄的挖苦，林瑟非但不以為意，反而洋洋得意的扭動著纖細的螞蟻腰，彷彿佔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李湛，能不能別讓我瞧不起你。喜歡我就直說，雖然我是不會給你機會的。”
“mo？呵呵...你瘋了？還是臆想症？”李湛被眼前荒誕不經的一幕氣笑了。
若非腦海中沒有關於林允兒前世精神不正常的記憶，他甚至以為這孩子出門沒吃藥...或者吃錯了藥！
“被拆穿了還不承認？連幼兒園都淘汰的套路，歐巴還拿著當寶似的。喜歡我就直說，還傳小紙條，幼不幼稚。”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林允兒將此前遭受的挖苦和譏笑一併奉還。
“原來是這樣...呵呵...恭喜你，林允兒，終於跨過了學齡前階段。可惜，我對激將法免疫。”
“激將法？不是哦。”
小把戲再次被拆穿，林允兒卻不為所動。
模仿著李湛的動作，雙手環繞在胸前，一隻腳腳尖點地，一下下抖著腿，活脫脫一個勒索同學的不良女高中生。
“歐巴搞清楚自己現在站在什麼地方麼？”
李湛啞然失笑，有一剎那他都差點以為自己被堵在死衚衕裡。
“又想玩什麼？別白費苦心了。還站在什麼地方，我真是...你該不會想說這裡是你的地盤什麼的吧？不良少女xi。”
李湛不上道的表現，對林演員的即興發揮並未產生絲毫影響。
林允兒一言不發，先扭頭望了望小路對面燈火通明的鄭家別墅，又回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林家別墅，最後將視線再次轉向李湛。
略帶幾分張狂的小臉上，笑意愈發明顯，幽幽嘆了口氣，彷彿在為對方惋惜：“唉...歐巴，不好意思，這好像確實是我的地盤。”
“你在威脅我？”語氣中的輕鬆寫意，瞬間消失殆盡。
小路暢通無阻，可李湛知道，自己被不良少女堵在死衚衕裡了：“你覺得有人會相信麼？”
“信不信無所謂，反正我想知道的只是便籤紙上寫的是什麼。歐巴到時要自證清白，肯定要把證據公之於眾吧。公了還是私了，歐巴給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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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必要玩這麼狠吧？”李湛這回真慫了。
夜深人靜，幽僻小路。如果林允兒真喪心病狂的大喊一聲“李湛，你喜歡我”之類的話，肯定會驚動鄭林兩家人。
林爸爸不說，已經把林允兒當成幹閨女的鄭爸爸就夠他喝一壺的。
“我願意！”林瑟眉飛色舞，神采飛揚。
相識三年，她第一次在與李湛的交鋒中佔據主動。這感覺，賊嗨！
李湛一聲嘆息，大風大浪都如履平地，沒想到在林腹黑這條小河溝裡翻了船。又一次從兜裡掏出便籤紙，遞了過去。
林允兒擺出勝利者的高姿態，食指中指夾住便籤紙輕輕一扯，沒扯動。換上拇指食指用力一拽，也沒拽動。
“鬆手，不然我喊人了！”
李湛滿頭黑線，就你這句臺詞，不用喊就夠讓人浮想聯翩的了：“看完上面的東西，你可能會後悔。”
“後不後悔是我的事，鬆手！”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懵懂無知，和你一起看了月亮。
對摺著的便籤紙被輕輕翻開，一串數字映入眼簾，應該是電話號碼，看字首應該是國外的。
“這是......”結合明天的日子，林允兒恍然大悟，也明白了李湛所猜想的，自己不開心的原因。
“嗯，就是你想到的那個...我並沒惡意...”解釋到一半，李湛頓住話頭，頹然垂下肩膀。“對不起，是我多管閒事了。”
曾有過和林允兒類似的人生經歷，李湛明白某些人即便天各一方，甚至永不相見，但終究會成為一根刺，被深深埋在心底。看似渾不在意，實則不允許被任何人提及。
之所以派人調查這個電話號碼，一方面是因為明天是父母節，他覺得林允兒或許需要這東西；另一方面是希望她能放下芥蒂，坦然面對傷害自己，卻又無法割捨的人。
可拿到電話號碼後，李湛又猶豫了。心底的刺被人挑開，註定鮮血淋漓。
哪怕再通曉人情世故，林允兒也只是個心思敏感未成年少女。讓她過早的直面殘酷的現實，或許只能加深傷痛，而無法將負面情緒消弭。
剛在鄭家小院裡，和鄭秀妍聊的也是這件事。只是沒想到還在他舉棋不定時，預備役敗家娘們將了他的軍。
鄭秀妍的性格直來直去，想法也很單純。既然早晚要面對，不如快刀斬亂麻。於是乎，她手起刀落...將李湛斬於馬下！
“你知道自己多管閒事就好，我是不會打過去的！”林允兒冷言冷語，緊攥著便籤的小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對不起...”李湛再次道歉，語氣中透著無盡的蕭索。多管閒事，瞎逼操作。這下翻船了，舒服了吧。
“道歉如果有用，還要警察幹嘛？”
經典臺詞在林演員口中重現，可惜此時拍攝的不是《流星花園》。
如果不是怕進一步刺激到林允兒激動的情緒，李湛真想問問她，因為這事你還想給我送進去是怎麼的。
“可除了道歉...”
“除了道歉，歐巴就不能給我點其他補償麼？”
受刺激是在所難免的，但李湛的用心，林允兒感受到了。可那又怎麼樣，好不容易給他堵進死衚衕一次，不留下點什麼，豈不便宜他了。
“mo？補償？”李湛一臉懵逼，還真遇見劫道的了。“說吧，你想要什麼？”
“再有二十多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嗯，所以想要什麼禮物。”
“西卡歐尼過生日時，歐巴給歐尼放了煙花雨吧。”林允兒漫天要價。
“我可以送你個煙花廠，但煙花雨你想都不要想。”李湛就地還錢。
即便是簽訂城下之盟，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他還是拎得清的。
煙花雨可以給鄭秀妍一個人放，也可以給少女時代九個人放，唯獨不能只給林允兒放。
被斬釘截鐵的拒絕，林允兒心裡有點不舒服，可並沒任何失望的情緒。如果願意為她一個人放煙花雨，那李湛就不是李湛，而是混蛋了。
“我要煙花廠做什麼？”之所以鱷魚大開口，只是為了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她想要的真的不多。
“泰妍歐尼的生日，歐巴沒有到場。我過生日，歐巴必須全程參加，這不算什麼過分的要求吧。”
“不過分。”李湛點點頭，又無奈的搖搖頭。“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在場所有人都玩不盡興，有意思麼？”
“沒意思...”回想起鄭秀妍生日時的聚餐場面，林允兒失落的低下頭。
其實她很想說，玩不盡興沒意思，但你當面的祝福，對我來說很有意義。
“沒意思就換一個吧，想想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買給你。”
“買！買！買！歐巴能不能別那麼俗氣！一點誠意都沒有，歐巴難道對自己的行為絲毫不覺得內疚麼？”
“呃...好吧，我很內疚。”經林允兒提醒，李湛才驚覺自己是在談補償，而並非在菜市場。“既要體現誠意，又要切實可行。所以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麼做，才能撫平內心無盡的內疚？”
“要不...先欠著？”預想中的要求被駁回，林允兒一時間也想不出新的補償辦法。
其實欠著反而是最好的，這樣一來她也算有許願精靈了，雖然...很可能時靈時不靈。
“欠著？不行，我從來不欠別人東西。這個補償也不能拖太久，最好在你們出道前完成。”
“出道前...”林允兒計算著時間，現在距離出道還有三個月，對其他人來說或許很充裕，但對她來說很緊迫…等等！
不知想到了什麼，林允兒眼前一亮，向說出了她想要的補償，可李湛並不買賬，兩人又開始斤斤計較起來。
“三次！”林允兒伸出蔥白的三隻手指。
“兩次！一次本來就該做的，另一次是補償。”李湛言簡意賅。
“三次！”
“一次！補償沒了，還治不了你了。”
“兩次！兩次行了吧！小氣！”
“成交！”
“約束？”
“擊掌。”
協議達成，回到二樓臥室，林允兒徑直走到窗邊向外張望。
李湛早已不知所蹤，可視窗斜對著的原本漆黑一片的別墅，已經亮起一盞燈。豐裕的凸月適時轉到窗前，灑下一片銀輝。
林允兒攤開掌心裡皺巴巴的便條紙，看著上面記敘的數字，怔怔出神。
過了良久，突然拿起筆，在數字下方寫下一句話，又將便條紙折成一隻小巧的千紙鶴。
掀開錢包的夾層，裡面也是一隻千紙鶴，不過是由打印紙折成的。
“有了新夥伴，就不會孤單了吧。我想要的並不多...被記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