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懂？”
“你就算拍馬屁我也不懂。”
李湛斜眼冷睇著嬉皮笑臉的大師侄，表面上一個勁兒裝傻充愣，心底暗罵怎麼攤上這麼個崽賣爺田心不疼的敗家玩意。
當然，那些“田”其實也不是他的。
趕在金鍾國剛退伍的艱難時期，舀兩首經典歌曲幫其快速重回巔峰，倒也算物盡其用。
可問題是憑什麼老子出工出力，讓一個光耍嘴皮子的混子白撈人情？
眼見熱絡的氣氛漸漸變得尷尬，金鍾國連忙拉住倪真凡的胳膊苦笑。
“真凡哥，能認識小師叔nim我已經很感激了，你這麼做不僅讓小師叔nim為難，也讓我很負擔。”
然後站起身，朝李湛深深一禮。
“小師叔nim，請您別責怪真凡哥，他是擔心我收不到好歌復出失敗。其實他不知道，我新專輯的歌曲，包括主打歌，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
話雖如此，但金鍾國心中仍難免生出淡淡的失落。
畢竟身為歌手，又處在退伍後前途未卜的晦暗時期，如果能得到一首歌神署名的歌曲，哪怕質量非常一般，也足以讓他少經歷許多坎坷。
“這樣最好。”
李湛不動神色的點點頭，說出的話近乎不近人情。
“我本來也沒打算參與你新專輯的製作。”
捉弄得兩個肌肉棒子面色發窘訥訥無言，才灑然輕笑一聲，拿腔捏調的開口。
“不過前些日子倒寫了首英文歌，所以如果鍾國xi願意打亂工作安排，提前出一首數字單曲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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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正主發聲，倪真凡先坐不住了。
“願意，當然願意！”
李湛頓時晴轉多雲，又沒了好臉色。
“你是鍾國xi，還是他的經紀人？”
長得像個兄貴似的，口口聲聲高呼我願意，你怕是太久沒捱過我的毒打。
明白師叔是因為金鍾國在場才沒當即發飆，倪真凡緊忙見好就收，拿手捅捅天上掉餡餅不知道撿，光顧著發呆的親故。
“鍾國，還猶豫什麼，趕緊答應下來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啊？”
金鍾國驀然驚醒，卻沒依照對方所說徑直進店入住總統套房，反而摩挲著手掌，表現出些許退卻之意。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見金鍾國不識趣，倪真凡登時急得火燒眉毛，抬手沒控制好力道，直接把對方推了個趔趄。
“你是pabo嗎？有什麼不好的？我小師叔寫的英文歌，你好好想想，上哪找這麼好的機會？”
無論比較傳播區域還是受眾數量，英語樂壇要比寒語樂壇大得多。
所以李湛看似拿出的是一首歌，實則是給了金鍾國個一飛沖天的機會。
多少歌手夢寐以求，你卻整句不太好，當完兵回來咋還飄了呢？
事實上金鍾國非但沒飄，反倒想的非常腳踏實地。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世界天王的地位比他過氣的寒國三冠王，不知要高出多少。
初見便展現出莫大善意，哪怕其中摻雜了倪真凡的因素，也不足以打消他心底的顧慮。
當然，他倒不是怕對方坑自己，而是怕自己永遠還不起這份天大的人情。
思前想後，金鍾國最後還是幽幽嘆息一聲，搖頭婉拒。
“小師叔nim，感謝您的厚愛，但...”
“不想先聽聽我的要求？鍾國xi該不會以為歌是白給你的吧？”
李湛好整以暇的望著金鍾國，鬆開環繞胸前的手臂，舉起三根指頭。
可當話到嘴邊，不禁匆匆頓住，又頗為不著調的舉起了第四根。
旋即輕咳一聲掩飾窘迫，無視二人如出一轍的懵逼表情，邊自顧自的開口，邊一根根彎下手指。
“第一，你不是武當弟子，所以小師叔就別叫了，直接稱呼名字就好。”
之前提過卻沒取得任何成效，李湛只好把稱謂新增到條件當中。
不過隨後的三條，可不是開玩笑的。
“第二，歌曲只能發行網路音源，不能收錄於任何實體專輯，同樣也不能參加任何打歌節目。”
“第三，扣除製作成本，一切音源收入作為捐款回饋給社會。當然，商演出場費屬於你個人勞動所得，不計在此列。”
一口氣講完前三條，李湛笑著攤開手掌。
“怎麼樣，鍾國xi？如果能答應前面的條件，我們再接著談第四條。”
金鍾國神情肅穆的點點頭，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刨除玩笑似的第一條，堪比霸王條款的後兩條絕對會給歌曲收入造成極大的影響。
不過對方的確有霸道的資本，而且相比起當前人氣跌落谷底的惡劣形式，賺不賺錢真心無所謂。
“我能先看看歌麼？還有歌曲版權費用方面...”
雖然打定了主意，心思細膩的金鍾國依舊提出兩個極為務實的問題。說到一半唯恐落了李湛的面子，又急忙道歉。
“對不起，因為您的作品一直有市無價...”
不等李湛開口，倪真凡先不樂意了，豁然起身朝親故發起脾氣。
“呀！金鍾國！你以為我師叔是在和你談生意？還先看看歌，買菜呢？”
明面上大呼小叫著，暗地裡卻給金鍾國一個勁兒打眼色。
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
“真凡哥，我沒有那個意思...”
金鍾國面色發苦，他明白倪真凡是真心為他好，也明白李湛沒理由坑他。
可什麼也沒瞧見，就稀裡糊塗的允諾一堆霸王條款，恐怕無論是乙方誰，心裡都不禁會犯嘀咕。
大師侄那點小伎倆，李湛哪會看不破。
再想及對方今天數次搶話插嘴，當即咬著後槽牙，用嗓子眼發聲。
“倪真凡，從現在開始，你敢說一句話，就按照目無尊長的門規處理。”
嚇蔫了大師侄，彷彿會變臉似的扯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真凡離開山門多年，規矩忘了大半，讓鍾國xi見笑了。歌曲的費用我其實已經說了，第三條的捐款便是。但歌暫時不能給你看，否則對你不公平。”
“啊...原來是這樣...”
感覺對方把話說反了，卻不便當場指出。金鍾國咧著大嘴賠笑，臉上的表情僵硬堪比石雕。
照常理說，不應該是給看才公平，不給看才不公平麼？
不過他心裡也清楚，或許自己除了歲數，拿不出任何資本和對方談公平，可偏偏對方又是個美國佬。
於是當即把心一橫，咬緊牙關重重點頭。
“以上三條我同意了，請您繼續說第四條。”
“第四條，其實最簡單。真凡啊，上樓通知泰妍，讓她去錄音室報道。”
隨後，李湛帶金鍾國率先前往錄音室。
倪真凡則去到練習室，閉緊嘴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比手畫腳了半天，終於叫出了金泰妍。
抵達後發現李湛正伏在案頭奮筆疾書，又用笨拙的手語為她引薦至親好友，直累得滿頭大汗。
金鍾國和金泰妍被逗得不行，又怕打亂李湛的注意力，相互行禮後，捂住嘴竊笑。
“哼！”
李湛抬頭冷哼一聲，用凌厲的眼神懾住耍寶的大師侄，拿起寫好的兩頁歌詞。
“好了，都別笑了，來看看歌詞。”
把英文的那份遞給金鍾國，把寒語的遞給金泰妍，並隨手賞給她一個腦瓜崩。
“唱我的歌，還得我給你當翻譯，好大的功勞。整天和帕尼泡在一起嘻嘻哈哈，怎麼就不知道跟人家學學英語？沒心沒肺的。”
說完便不再理會一臉委屈相的金泰妍，將目光投向看歌詞看得入神的金鍾國。
“鍾國xi，這孩子想必你知道吧，少女時代的隊長金泰妍，也是鄭淳元的學生，唱功算是年青一代比較拔尖的...”
聽聞李湛的評價，金泰妍連忙擺擺手，非常謙虛的推辭道。
“不不不，我還差得遠...”
“啪！”
“啊！”
“知道自己還差得遠就閉嘴，大人說話小屁孩插什麼嘴，也想像倪真凡一樣當啞巴？”
“哦...知道了...”
金泰妍悶悶不樂的回應，舉高雙手護著腦袋，敢怒不敢言。
派人把本姑娘叫來，也不說清楚幹嘛，上來就是兩個腦瓜崩，你還要點臉嗎？
金鍾國則一副驚呆了的表情，心底對李湛的無限敬畏之情漸漸開始崩塌。
隨即伸出大拇指，幫同為金氏一族的少女打圓場。
“我當然知道泰妍xi，還有那首《如果》，唱得太好聽了，完全脆骨！”
“那就好。”
李湛滿意的點了點頭，順勢說出了最後一項霸王條款。
“第四，這首歌由你們兩人共同演唱。不過不是合唱，而是分為男聲和女聲兩個版本，分別釋出。”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金鍾國畢竟是出道將近十三年的大前輩，與一個藝人生涯足足小自己一旬的萌新共享歌曲，李湛不確定會不會挫傷對方的自尊心。
但他完全有理由去極力的促成此事，因為這首歌趕在當前釋出，對金鍾國和少女時代都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金鍾國低頭凝視著手中的稿紙，心頭驀然湧上幾分明悟。
他隱約明白李湛為何會說看到歌會對自己不公平，因為儘管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曲調演繹，但他只覺得歌詞字字句句講述的都是自己的心聲。
這樣的一首歌，是無論條件如何苛刻，他都要用盡全力爭取的。
既然下定了決心，金鍾國也便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將歌詞遞還回去。
“李玄景xi，請問今天能簽約麼？我等不及想看曲譜...或許，能請您演唱一遍？”
“當然了！”
用《X-man》中“當然了”的梗調戲了金鍾國一番，李湛信步走向編曲鍵盤。
“你說你再過五分鐘就下樓...呃...”
才剛唱完第一句便驟然停下，苦笑著朝一臉懵逼的三人抬起手致歉。
“不好意思，不小心唱錯了，這是我寫的另一首同名曲。”
“呃...”
三人木訥的點點頭，暗戳戳的瘋狂吐槽。
寫了兩首歌，居然懶得單獨想名字，您到底是有多懶？
李湛擦擦鬢角滑落的冷汗，把那首打算唱給鄭秀妍的小甜歌放回心底收好。
集中注意力，緩緩閉上雙眼的瞬間，指尖開始在鍵盤上躍動。
用幾個簡短鍵音構成的前奏，將三人帶進波瀾起伏的曲調中，驀然釋放出令人產生靈魂顫慄的唯美天籟。
“巨浪洶湧，企圖將我席捲，潮汐也適時將我掀翻...黃沙吞噬，來不及發出聲響，雷聲咆哮著將我的聲音抹去...”
“但我不會哭泣，也絕不會崩碎瓦解...任憑他們想盡辦法，試圖隔絕或擊垮我...”
“但我不會沉默，沒人可以讓我在沉默中屈服...戰慄不是我對抗你時的選擇，沉淪無聲不是我心...”
由深沉漸漸轉入激昂的歌聲中，金泰妍彷彿回到了夢想演唱會的舞臺，黑潮鋪天蓋地而來，自己和成員們強忍住淚水，竭力發出屬於少女時代的聲音。
而經歷過數次大起大落，金鍾國浮想聯翩的自然更多。
“鍾國啊，哥去做事業，Turbo以後就靠你自己了。”
“因為腰傷不肯鞠躬，現在好了，你被封殺了，以後有得是時間好好養傷了。”
“金鍾國！離開公司，你永遠別想收到歌！等著被公司封殺吧！”
“鍾國啊，哥知道你和劉承俊是親故，但聽哥一句勸，他結婚你千萬不能去，否則絕對會惹上大麻煩。”
“立正！稍息！新兵金鍾國出列！哎一古，wuli三冠王nim不長得很壯麼，為什麼要申請兵役延期呢？現在的藝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過往的一幕幕，恍如舊電影般在金鍾國眼前回放。
然而那一句句冰錐似的曾刺得他遍體鱗傷的冷言冷語，卻當歌曲來到高潮時，瞬間融化成一泓清泉，替他洗淨滿身疤痕泥淖，送他以嶄新的姿態重新上路。
“想要把我囚禁於牢籠，我卻不會放任自己沉淪與消亡...我會帶著破碎的翅膀，浴火重生並穿越天際...整片天空都將充滿我的迴音，我不會再沉默...就算有萬千阻撓我也不會退縮，這一次聽聽我心底的聲音，絕不沉默...”
“縱然你扼住我的咽喉，也不能阻止我自由地呼吸...不要低估我的決意，這一次我不會坐以待斃...我會高聲吶喊，竭盡全力...竭盡全力！”
隨著一聲發自不屈靈魂，高到突破天際的吶喊，歌曲戛然而止。
正當三位聽眾感動到淚流滿面，一個完全不合時宜的聲音驀然響起。
“掌聲在哪裡？”
“呀！”
“呀？”
“呀！”
“聽歌不鼓掌，還對我說呀，反了你們了！”
望著凶神惡煞欺進的李湛，金泰妍舉起小拳頭振臂高呼歌名，同時也是最後一句歌詞。
“Speechless！”
絕不沉默，竭盡全力！
然而她所換來的，卻是李湛輕蔑的譏誚。
“Speechless原意是沉默，你看那個是修飾過的翻譯，早就說讓你好好學英語。門簾撩起來！”
“歐巴我錯了，你下手輕點...”
“泰妍，你頂住，我帶鍾國先跑！”
“真凡哥，不快放開我，我跑了歌怎麼辦？”
“Speech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