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潛山宗主峰上轉了一圈，嘴裡就沒停下溢美之詞的柏亦央，將談話的場景選在了二峰三峰腳下的河流經過的地方。
原因就是林玖不小心說漏了嘴。
二峰上整座山都是靈田，梯田遍佈，從莊稼蔬果到茶樹不一而足，而在潛山宗招收了大批山宗外門之後，距離靈脈更近的山勢陡峭一些的三峰也被開發了出來，專門用來種植靈藥。
二峰三峰腳下是連成一整片的巨大牧場，算是整個潛山宗的肉類來源。
而經過二峰三峰的天然河道以及後來開採的水道都沾染上了濃郁的靈氣，在山腳下匯聚的幾個湖泊就成了潛山宗的水產養殖基地。
林玖不過就說了一句不用客氣，東昀的師徒倆已經一手兔子一手小羔羊地準備齊全了。
還沒等林玖和糰子反應過來，柏影已經挽好了褲腿，拎著靈劍下水開始抓魚。
“……”
行吧，畢竟得從人家嘴裡打聽情報。
林玖支起了火堆，拿出了調料瓶子，糰子幫著清理好農場打來的“獵物”和幾條現抓的肥魚，潛山宗宗主少主加上東昀派掌門師徒在河流邊開始了和諧的野炊。
香味飄起的瞬間，柏亦央手裡攥著林玖拿出的靈酒，開啟了無話不談模式。
這不是人過的日子，這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同樣都是修士，他以前怎麼就沒想過多出世學學做飯呢！
口腹之慾果然是再磨人不過的小妖精。
糰子從河流裡撿來一塊平滑乾淨的石板，架在另一處火堆上燒乾燒熱，倒上油，拿起一條醃製過的肥魚往上一放，刺啦一聲油花四濺，鮮香的味道順著風傳出幾里遠。
柏亦央和柏影在火堆邊坐好，咽了咽口水。
“林宗主，你想問什麼，柏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咳，”林玖翻了翻手上的烤兔子，頓了頓，“柏掌門，司雲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瞭解多少？”
“還真不算瞭解……哎，林少宗主，你要把魚拿哪兒去？現在放生真的來不及了！聽我說完啊！”
“切，什麼都不瞭解，還想來蹭飯，臉皮真厚！”
嘴裡說著，糰子到底還是把魚又放回了石板上。
“說實話，司雲義司宗主按照資歷來說，應當是我師尊的上一輩，也就是貴宗玄異老祖的上一輩，這林宗主應該很清楚吧？”
“但是，我親眼見到司宗主，算起來也不過僅有五十次，其中大多數還是他最近一年出山親手接管混元宗大小事務之後。”
說到正事兒，柏亦央多多少少收斂了一些，嚴肅了一點，若是眼神不再死死地盯在兔子和魚身上的話就更有可信度了。
“五十次……”
柏亦央的真實年紀也不小了，畢竟墓城出現後不久這貨就接了東昀派掌門的位置，這麼多年下來幾乎對墓城的任何一個重要人物都有著滿手的黑料和八卦，居然對司雲義瞭解這麼少，可見司雲義出山之前的神秘低調。
“要說司宗主出山之前，不管是外界對他的傳言，還是混元宗自身對他的評價，都大同小異。”
“醉心修煉，清心寡慾，整日在禁地中與秘境陣法為伴，恪盡職守……等等等等。”
柏亦央笑了笑，一雙狐狸眼波光流轉，林玖還是第一次見到連嘲諷這種表情都能做的這麼好看的男人。
“但其實，每一位混元宗的宗主，都是一樣的評價。”
“司雲義出世親自接手宗門內大小事務，這件事放在任何一個門派都不奇怪，唯獨放在混元宗裡，他的這種行為，算得上是觸碰禁制了。”
“我只知道混元宗的傳統是宗主守秘境，大長老代理所有事務，但卻不知道這也是一項硬性的規矩……”
“沒錯，就是硬性的規矩。若按照混元宗正統的規矩來說，宗主其實和鎮山老祖差不多，因為秘境才是混元宗的立宗根本，秘境就是混元宗的一切。”
“……”
這話在林玖這個直接“炸了”秘境的人面前說，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
“鎮山老祖有地位，無實權，宗主也是一樣。混元宗的那位開山老祖創造了秘境，混元宗立宗以來便以守護秘境為己任，不管是功法傳承還是宗門規矩，都是圍繞著秘境來的。”
“秘境對末法時代的修真界來說是救命稻草，但對混元宗的宗主來說，足以稱得上是‘枷鎖’。”
林玖心中一動，終於想到了秘境被毀當日的違和感到底在何處。
“林宗主？林宗主？”
眼看著林玖出了神，柏亦央乾脆把烤兔子的重任從林玖手上轉移了過來，翻動得很是勤快。
差一點就糊了。
“你繼續說，還有什麼規矩，都說一遍，事無巨細。”
“好說好說，這宗主無實權的規矩算是混元宗的一項公開的秘密，另外一個麼，就是宗主和下一代宗主之間的傳承。”
“想必林宗主已經知曉，雖然比不得林宗主你，但我好歹也算是少年繼位，但和司雲義相比確實差得遠了……林宗主你可知司雲義是多大年紀接任混元宗宗主之位的？”
“……不知，柏掌門直說吧。”
“十七歲。”
林玖愣了愣。
“十七歲？”
十七歲的修士能有多高的修為？若司雲義真有這樣的天資，恐怕早在墓城出現之前便飛昇了。
“確實是十七歲無疑，而司雲義繼承宗主之位的時候，已經有金丹期大圓滿的修為了。”
林玖木了一下。
“原因其實很簡單，混元宗的宗主幾乎不收徒弟，只有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突破無望的時候，才會在宗門內選擇一個合適的年幼的孩子。”
“傳下這個位置的同時，還要將自己畢生的修為都給他，就是這麼簡單。”
“……這宗主做的，可是夠憋屈的了。”
糰子在石板上煎好了第一條魚，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拿出盤子和筷子，遞了過來，正好聽到柏亦央說到混元宗宗主傳承的秘密，隨口吐槽了一句。
柏亦央正要把魚接過來開動，卻沒想到被柏影給半路截走，不光截走了，還光明正大地揣進了自己的腰包。
“嘿嘿，師尊，我抓了這麼多條魚，自己留下一條不過分吧？林少宗主，拜託了，多有得罪！回頭我把盤子給你送回來。”
“不必，隨你。”
糰子擺了擺手，繼續為烤魚大業奮鬥，看得出來林玖很是需要柏亦央的情報，不然他才不會給這對憨憨師徒烤魚吃！
“你乾脆把你師尊我也送給三長老的那個丫頭得了！看你這點出息！”
到嘴的魚就這麼飛了，柏亦央氣急敗壞，抄起銅扇給了柏影一下，柏影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的，但最後也沒把魚再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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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玖莞爾，柏亦央嘴裡那個‘三長老’的丫頭，估計就是上次她在秘境裡見到的那位格外會懟人的姑娘了。
林玖對她頗有好感，聞言從珠子裡拎出幾罐子奶片，扔給了柏影。
“一點小零嘴，拿著討小姑娘歡心去吧。”
“多謝林宗主！”
你看看人家！真不知道他怎麼攤上這麼個師尊。
“咳，我說到哪兒了？對，傳承，混元宗宗主的傳承就是如此，所以混元宗的宗主就沒有一個能飛昇的。”
“無法飛昇……”
仔細想想，的確是無法飛昇，不管修煉到何種境界，只要下一代宗主繼位，一生的修為便會付諸東流。
“如果不留下自己的修為，硬是要飛昇呢？”
“別說，古往今來，還真有這麼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