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戴了。”黃飛鴻搖了搖頭，把墨鏡收了起來。本來受十三姨的影響，他覺得戴墨鏡也挺有意思的，但聽了米國買辦的解說他頓感索然無味。
戴墨汁眼鏡原來是怕被金子晃瞎眼睛？
哼，我黃飛鴻一生視金銀如糞土！
我用得著戴墨汁眼鏡嗎？
潘小閒又問：“黃師傅，你相信世界上有金山嗎？”
黃飛鴻停下腳步，回頭掃了一眼那些爭搶傳單的愚昧貪婪之徒，微微搖頭：
“你呢？”
“不信！”潘小閒毫不猶豫的給出了標準答案：“如果這個世界真有金山的話，那些洋船為什麼要來我們的港口呢？也許我們已經站在金山上了！”
知音吶！
黃飛鴻頓時感覺潘小閒這話說到他心裡去了，看潘小閒的眼神兒都變了。
潘小閒就乾脆展開了說：“洋人萬里迢迢到了咱們的土地上，還用洋槍大炮敲開了咱們的國門，難道就是為了接咱們去他們那兒分金子的？
“可笑世人愚昧，走路踩到金子，河邊捧起金沙，這種鬼話都願意相信！”
黃飛鴻忍不住辯解一句：“也未必就是愚昧，或許是生活所迫，窮則思變……”
潘小閒嗤的一笑：“新聞紙上寫的明明白白，要去就給三百個龍洋，出口人頭費，還有船票四十兩！買辦也說的明明白白，沒錢你去什麼金山！”
黃飛鴻回頭瞅瞅那些爭搶傳單的人：“可是我看他們面黃肌瘦衣衫襤褸……”
潘小閒冷笑：“那麼問題來了，他們哪來的三百個龍洋，又哪來的四十兩銀子？”
黃飛鴻張口結舌，臉色變幻不定，饒是他宅心仁厚，也不禁想到了邪惡之處……
潘小閒繼續說道：“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但最可恨的就是洋人！
“收了他們大筆錢財，你說洋人把他們送到米國到底是讓他們去幹什麼呢？”
“唔……”黃飛鴻雖然並不愚昧，但受限於眼界，被潘小閒問的無言以對。
沉吟了兩秒，黃飛鴻向潘小閒鄭重其事的拱了拱手：“敢問老闆怎麼稱呼？”
潘小閒：“潘小閒。”
“在下黃飛鴻！”黃飛鴻很誠懇的請教：“在下愚鈍，還請潘兄為我解惑！”
“黃兄客氣了！”潘小閒趁機改了稱呼拉近距離：“我們只是一起探討而已。
“洋人把唐人拉到米國肯定不是跟他們分金子的，洋人根本就沒這麼好心。
“那既然不是分金子的，洋人把他們拉去幹什麼？總不可能白養著他們吧？”
黃飛鴻：“當然，洋人是讓他們去做勞工的。”
潘小閒：“那麼問題又來了，洋人自己沒有人嗎，為什麼要從咱們這裡拉人？
“洋人勞工要工錢，難道唐人勞工就不要工錢？為什麼還要白白搭上條船？
“這船專門拉貨的話，一來一回多少利潤，除非是販賣人口否則哪賺得出來？”
“販賣人口？”黃飛鴻很疑惑：“販賣人口不都是賣女人小孩嗎？這都是青壯……”
“對呀！青壯能幹什麼呢？”潘小閒又問，黃飛鴻愣了一下：“幹……活？”
“也只能是幹活了。”潘小閒又問：“可是那得幹多少活兒才能賺得出來？”
黃飛鴻遲疑道：“不是聽說幹三年嗎？”
“三年？”潘小閒雙問：“如果三年之後洋人不放人呢，他們怎麼回來？”
黃飛鴻反駁道：“可是他們去之前就籤了合同的，當然要按照合同辦事……”
“合同在咱們這兒籤的，人卻在米國。”潘小閒叒問：“朝廷管得了米國嗎？”
黃飛鴻臉色一變：“洋人會把他們怎麼樣？”
“不知道。”潘小閒叕問：“不過這麼多年了，黃兄可曾見過去米國的人回來？”
黃飛鴻：“……”
就在這時，一個白髮蒼蒼的傳教士走過來把手裡的傳單發給黃飛鴻和潘小閒：
“迷途的羔羊，天國是屬於你們的！”
心裡憤懣的黃飛鴻接過傳單冷冷地盯著傳教士：“你也是宣傳去金山的？”
“不是的。”傳教士操著一口蹩腳的唐話：“我上帝的子女，相信主耶穌，他必會赦免我們的罪！”
被潘小閒引導思想之後，黃飛鴻現在對洋人充滿了敵意，聞言冷笑著質問他：“我今天抓到個壞人，但是朝廷放了他，耶穌會幫我伸張正義嗎？”
傳教士：“……”
潘小閒知道這個傳教士是好人，《黃飛鴻之壯志凌雲》裡並非以人種分對錯，唐人也有壞的比如沙河幫主，而洋人也有好的比如這個傳教士。
原劇情裡傳教士為黃飛鴻做了證人，還替黃飛鴻擋了子彈，要不然黃飛鴻可能在戲棚就被洋人開槍打死了，但黃飛鴻今天懟他一句就未必了……
“今天如果不是有我在，黃兄連個證人都找不到。”潘小閒按照原劇情走：
“耶穌會幫我們做證人嗎？”
傳教士：“……”
“我們走吧。”黃飛鴻已經不想再跟洋人多說一句話，叫上潘小閒走了。
做你自己，你可以的！潘小閒深深看了傳教士一眼，跟上黃飛鴻去寶芝林。
路上潘小閒不時回頭張望，沒看到沙河幫的人，只看到傳教士駐足在那裡呆呆的望著他和黃飛鴻的背影，像是在目送他們也像是陷入了沉思……
“潘兄，你在看什麼？”黃飛鴻也回頭看，潘小閒說：“傳教士在看我們。”
黃飛鴻看到傳教士還在那裡，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洋人之心不可不防！”
“對！”潘小閒終於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人影，道：“有的唐人，也不可不防！”
黃飛鴻皺起眉頭：“你是說沙河幫？”
潘小閒說是，黃飛鴻嘆了口氣：“因為沙河幫，民團的兄弟都還在牢裡……”
“其實就算沒有沙河幫，提督也會把民團關起來的。”潘小閒說，他是真的敬佩黃飛鴻為人，也知道黃飛鴻思想開明，所以打算再給他上一課。
“胡……這不可能！”黃飛鴻臉色一沉，旋即意識到潘小閒不是他徒弟而是他新認識的朋友，便緩和了語氣道：“朝廷不會無故關押民團的！
“民團本就是朝廷的水師！”
“哦……”潘小閒點了點頭，不再多說。黃飛鴻生活在封建社會，思想肯定有其局限性。黃飛鴻一定會改變的，但不是現在，是自己操之過急了。
接下來就是隨意閒聊了，在潘小閒有意配合下，兩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
轉眼，寶芝林到了。
而根據潘小閒瞭解的劇情，黃飛鴻回到寶芝林，沙河幫就要來殺人放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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