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苦澀的笑了笑,說道:“我當年是負責追捕魔君妹妹的其中之一,那幾個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來,在此處隱姓埋名。”
聞言,修靐先是一愣,繼而後知後覺的詫異的問道:“你是魔君的手下?”
“那是曾經的事情了,現如今,我就想知道,公主是怎麼逃去人族的。”
那人自己尋了一個地方,找了個舒適的動作,坐在了修靐的對面。
修靐想了一下,然後這才說道:“我對杜若前輩也不甚了解的其實。
我知道她的時候,白公子便已經這般年紀了。
我只記得約摸著十幾年前,白公子的府上起了一場大火,白公子的父親便神秘失蹤在那場大火裡了。
後來,我們無意中遇到白公子的父親的時候,他父親被人煉成了魔屍。
不過這兩者之間已然相隔了十幾年了,再後來……總之又發生了很多事情,一時之間我也說不大清楚。
後來杜若……杜……杜若和白公子是被……被我們抓了,但是,杜若的死實際上不是我們殺得。
是……是我們的主人……”
修靐話說到此處的時候,當真是越發沒了底氣,良久,這才看到一邊的那個男子神色莫名的看著修靐問道:“你說什麼?
你說……公主是被你們迫害至死的?”
修靐神色有些慌亂,良久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倒也並不是,其實……”
此時解釋竟有些顯得蒼白了,修靐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
那人起身背對著修靐,良久這才忽然冷著聲音說道:“要麼告訴我全部事情,要麼被當做兇手死在這裡。
你或許不怕死,但是,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都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說不說都隨你,我並不會強迫你什麼,這一點希望你能夠明白。”
修靐聞言,連忙搖頭說道:“我們其實也是出於無奈。
起初我們背叛沈姑娘的時候,我們心裡也不好過,可是……我們的主人對我們不僅有救命之恩,還有養育之恩,這一點我們當真沒辦法不報恩啊。
原本我們就是打算等幫她做完了這件事情以後,我們就算是兩不相欠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她最後竟然……竟然直接把杜若前輩給殺了……”
修靐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也是越來越小,最後竟然直接小到根本就聽不太到了。
那個人身形並未動,由於是背對著的,修靐此時也看不清楚這個人的神色。
但是他並不後悔將事情一五一十誠實地說出口,雖說這樣做的下場便是此時這般,進退兩難,甚至性命不保。
可是起初背叛沈姑娘他們就已經十分煎熬和不情不願了。
現如今把實話說出來,就算有什麼其實也無所謂了,畢竟他也出不去這裡了。
那道封印,永遠都不會被開啟,只要封印還在,他就永遠都不可能出得去的。
那人還是沒有轉身,卻也一直都沒有說話,二人就這麼沉默著。
誰也沒有再說些什麼,畢竟事到如今,該說的差不多也都已經說完了,其他的說再多怕也是沒什麼用處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修靐坐在那裡,一直很緊張的沒有動過,所以此時雙腿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有些麻木。
他下意識小心的想要換一個動作,讓自己的雙腿輕鬆一些。
這時候,那人忽然轉身看著修靐說道:“按道理來說,我知道了真像,應該是殺了你才是。
可是……”
那人話至此處,忽然又停了下來,修靐頗為緊張的看著他問道:“可是什麼?
你若是想要殺了我……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既然敢把實情如實的告知於你,那就證明我確實不會覺得事情的後果我無法承受。”
修靐說完這番話,自己也默默的松了一口氣,一直以來,他心中那種愧疚感一直都在。
所以他才選擇最後的關頭出去救白拾玖,一來,是不想修葑冒險,畢竟他還受了傷,二來便是想要彌補一下罷了。
想來,當時的修葑差不多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所以他才會提出來,自己去幫助白拾玖,或許事情沒有辦成,魔族的封印沒有成功解除。
他們沒有完成主人的命令,可是現如今也只是他離開了,還有其他三個人可以繼續報恩。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他竟有一絲絲的慶幸,全然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感覺,很是輕鬆。
那人默默的看了他片刻,然後搖著頭說道:“我不會殺了你的。
你死了,公主也不會活過來,但是我要調查清楚,公主是如何在人族以人類的身份生活下來的。”
這個問題,修靐恐怕並不能回答他,當然他自己心裡也明白,修靐可能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情裡的具體答案。
沉默了片刻,他又看向修靐說道:“這幾天……我約摸著得離開一下。
你不知道的事情,公主的兒子未必不知道。
可能有些答案,或許只有他可以給我。”
修靐有些詫異,但很快就點了點頭,卻忽然說道:“能帶上我嗎?
我也想和他見一面,如今想來,他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所以那日他才會這麼義無反顧的去修復封印。
我猜測,就算沒有我,他也會讓自己進來這裡的,因為他早就這樣打算了。”
說至此處,修靐神色有些黯淡,一旁的男子聞言,卻問道:“你見他準備如何?”
這話倒不是因為不信任修靐才問的,顯然,他是關心修靐才會如此。
修靐愣了一下,這才說道:“我想要讓他不要殺了我大哥他們。
他母親死了,我們雖不是直接的兇手,可是……我們也算幫兇,他恨我們,我甚至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如果他必須要殺了我們才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可以代替其他人死。
哪怕讓我受盡折磨,我也心甘情願,只希望可以讓他心裡可以不那麼煎熬。”
那人聽了修靐的話明顯有一些意外,良久這才皺著眉頭說道:“你竟然想要一心求死?”
修靐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並不是,我只是說白公子如果想要殺了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也願意接受他殺了我這個事情,這和我想不想死不是一回事。
如果我的死可以讓我的其他兄弟們活下來,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那人沒再說什麼,這件事情顯然已經沒必要再討論下去了。
之後便聽到他又道:“明日早些起來。”
說完這些話之後,那人便離開了,修靐並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但是從他剛才的話裡可以聽得出來,明天這是答應帶著他一起去了。
這一夜,修靐睡得並不算是很安穩,外頭下著大雨,他起初也是打算出去透透氣的。
洞裡太悶了,可是當他剛剛走到洞口的時候,就看到了原本百花齊放的地方,此時竟然變了一個模樣。
完全沒有了初時他看到的那番絕美的景象。
修靐有些詫異,但是與此同時他也發現,外頭下的那些雨水,竟然全部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雨水落在地面上,使得地面也烏黑一片,他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接那水,卻被突然出現在一旁的那個男子拉了回來。
只聽聞那個男子聲音低沉著說道:“別接,看不到那些花嗎?
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原本以為你會留下來,所以便沒有打算將這裡的結界撤掉。
可是既然你要同我一起離開,那麼這些結界留著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沒了結界的保護,這些黑雨落下來,自然是沒辦法讓它們安然存活下來了。”
修靐聽了這些話,立刻便明白了這些黑雨是什麼了。
良久這才聽到修靐4忽然轉而看著那個人問道:“我們認識了這麼久,我彷彿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平日裡我一直在想到底應該如何稱呼你?”
那人微微扯唇,這才說道:“說起來,我竟也記不得到底有多久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了。
現如今你忽然問起來,我竟還有些不適應了,我姓洛單名一個炎,叫我洛炎或者炎哥都可以。
以前我的那些手下都是叫我炎哥的,你也可以隨著他們這麼叫,若是不習慣,那就直呼我的名字也可以。”
那人沉默了片刻,這才又繼續說道:“對了,你叫什麼?想來這麼多天,你竟然也未曾告訴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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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靐毫不猶豫的便直接回了一句:“修靐,直接叫我修靐就可以了。”
洛炎淡淡的笑了起來,這才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也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吧!
叫我洛炎便是,我們之間就不必客套了,想來這麼許久,我們也都瞭解彼此的為人。”
修靐點了點頭,二人便沒有再繼續說話了,外頭的黑雨一直下了好幾天。
因為這裡的環境原因,他一時之間也分不大清楚什麼時候是白天什麼時候是黑夜。
他分辨白天黑夜的因素,差不多也就是根據他自己什麼時候犯困來決定的。
自然,這樣的想法的確也是有一點點離譜的。
但是他似乎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洛炎倒是曾經告訴他已經下了兩天黑雨了。
之後又過去了很長時間,他便有兩次覺得困頓,便認為也是過了兩天。
總之黑雨停了以後,魔族的上空竟出現了十分好看的極光。
他和洛炎站在洞口看著遠方有些虛幻的景象,一時之間也是感慨萬千。
二人啟程去魔都王宮的路上的時候,洛炎還曾經問過修靐:“你若是後悔了,現在返回去還有機會。
如果你現在不回去,等到了魔都,怕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說完這些話,修靐卻只是搖了搖頭,態度並未有什麼變化。
洛炎無奈的拍了拍修靐的肩膀說道:“你我二人此番怕是都吉凶未卜了。”
聽聞此話,修靐有些詫異的停下了腳步,看著走在前頭的洛炎的背影問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你為什麼會吉凶未卜?倘若你打算救我,其實大可不必……”
修靐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卻聽到洛炎轉身道:“自然不是因為你。
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作為朋友,我自然還是會尊重你的選擇的,你到底是吉是兇,我都不會干涉的。
至於我……其實……我也說過了,當年我們幾個奉命去追公主,卻追丟了。
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還悄悄地活著,現如今我突然出現,魔君必然不會輕饒了我的。
想來……公主的死,魔君怕是也還是會怪罪在我的頭上的。
其實這倒也沒什麼,原本就是我失職未完成任務,只是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不甘心竟然沒能將公主帶回去罷了。
今時今日……公主已經死了,公主的孩子也回來了,我便也沒什麼執念了,若是能知道一些真像,也算是了了我的心願了。”
言罷,一旁的修靐似懂非懂的說道:“他們若是怪罪你,你便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便是。
原本此事也確實與你沒什麼關係,與我倒是有很直接的關係。”
洛炎卻十分堅決的搖了搖頭,厲聲道:“你切莫如此做。
你的事情是你的事情,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豈可混為一談?
你的生死我不摻和,我的生死我請你袖手旁觀。
說到底,這都是你我自己的選擇,我們彼此都沒有權利去干涉對方。”
修靐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說話,但是他知道,此番他們兩個人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二人行至王宮城下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從外頭回來的白拾玖。
大老遠,白拾玖就認出來了城門下的修靐,二話還沒說呢,便直接派人將修靐給抓了起來。
待走近了,白拾玖這才說道:“我辛辛苦苦找了你這麼久,沒想到你竟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原本我是不打算再管你的,但是我覺得讓你活在這裡也是一種恩賜。
你們逼死我的母親,你們就應該到時候和他一樣的痛苦。
不,你們必須到手比他更狠烈的十倍,百倍,千倍的痛苦才可以。
否則,你們永遠都不知道我母親在死的那一刻,在此之前的那一瞬間,到底是怎樣的絕望。
當日你衝進來說是要救我,所以在山洞裡的那一刻,我對你動了慈悲的心。
並沒有立刻要了你的性命,但是你要記住,這是我對你最後的恩賜。
今日你落到了我的手裡,也是你咎由自取。
還有你那幾個好兄弟,他們一個都別想逃。”
白拾玖說完這些話以後便命人將修靐給帶進了王宮。
洛炎則忽然道:“公子……你當真是……杜若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