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裡，青黛又變回了一開始那個模樣，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更不出門。
莫離來了，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但也沒有像之前那個樣子苦口婆心的去勸說他的姑姑了。
關於之前的那些事情他都絕口不提，莫離他說一些家常話，他也都是心平氣和的應合著。
但是只要莫離提到了關於開戰什麼的，她都會低著頭，不搭理她，也不做什麼回應。
那天她拉著她的衣袖，苦苦的哀求的時候就已經說了，這是他最後一次懇求她。
所以青黛這樣也算是說到做到了，不管怎麼樣，他知道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都沒有辦法將莫離拉回來，所以就算接下來他說的再多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與其這樣，他還不如直接一個字都不要提了，等到後來，事情如果發生了，他便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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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離來見了她幾次，見她如此，竟然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後來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青黛經常夜裡自己一個人趴在屋頂上，忍不住落淚，他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他珍惜的人，最後竟然躲到了這樣的結局。
而回到水雲天的沈漫和楚玉珩則一直在等著封樂朗醒過來，好在施孟的醫術著實不賴。
三天以後，封樂朗就醒來了，雖然身體還不能隨意的活動，可是說話什麼的都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這日，恰好外頭風和日麗，沈漫端了一盤葡萄坐在了封樂朗身邊，一邊給他剝葡萄皮，一邊問道：“我觀察你這幾日身子已經有了好轉了。
想必再休息一段時日，應該也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我今日就是想來問一下你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們去的時候整座城都沒有了？”
封樂朗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憤恨，良久這才說道：“是盛非離。
是他騙了我們，他給我們的那些解藥是有問題的。
知道你們走了之後那些解藥的藥效才發揮出來，那些百姓全部都成了供他去世的傀儡。
我們所有的人，估計那些百姓不敢痛下殺手。
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後來，盛非離死了，可是……白拾玖和化常澤忽然就出現了，我們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其他的弟子都被殺了，我被他們抓了起來，那些百姓……”
封樂朗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了那些百姓，然後這才又急忙問道：“對了，那些百姓……他們怎麼樣了？”
沈漫停下了剝葡萄皮的手，低著頭聲音略顯沉重的說道：“那些百姓……他們都已經死了。
是被魔族屠殺了，無一倖免……”
沈漫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身上的力氣也幾乎是用完了。
他實在是不願意在陳述這一件事情，如果當初他們沒有急著離開的話，或許一切都沒有那麼麻煩。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當初的他們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的如此的複雜。
沈漫低著頭，有些愧疚的不敢多看封樂朗一眼，良久這才又說道：“我知道……我沒有保護好他們。
所以，如果你要怪我的話……”
封樂朗忽然大笑了起來，可是下一刻，他的眼角就出現了淚水。
立在外頭的楚玉珩聽到了聲音，走了進來，看著封樂朗的樣子，自然是已經猜到怎麼一回事了。
只見他低低的說道：“魔族嗜殺成性，絕對不能讓他們陰謀得逞。
所以，如果你實在還有不甘心的話，就養好你自己的身體，接下來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白拾玖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任何人的勸告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但是，妖族那邊……我們曾經也試著去勸說過，可是依舊沒有任何的結果。
所以接下來我們可能真的要面對兩族聯手了，我們人族剛剛大受重創，這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樂觀。”
封樂朗停了聲音，握緊了拳頭說道：“白拾玖……他為什麼會如此？
裡面也和我們一樣，都是人族……”
封樂朗說到此處，停了下來，這才意識到他剛才說錯了話。
白拾玖可不是人類，而是妖族公主的兒子，他這麼做，可是在為自己的母親報仇。
封樂朗想到這裡，就是依舊十分惱怒的看著他們，兩個人說道：“即便是報仇也不應該亂殺無辜。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他亂殺無辜又算什麼？”
封樂朗想必是氣的急了，說完這些話以後，竟然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然後整個人便暈了過去，沈漫連忙上前檢視了一番。
見他還有呼吸還活著，便立刻又往外頭去，將施孟拉了進來。
施孟看了看他道：“沒什麼，急火攻心罷了。
想來……他剛剛醒過來，你們到底對他說了什麼，把他刺激成這個樣子？
你們是嫌他死的太慢了還是怎麼樣？給我記住了，如果他再醒過來的話，萬萬不可再說什麼刺激他的話了。
現在的身體狀況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了，但是如果因為氣急攻心的話……我就是閻王，老子也不能放過他了。”
施孟說完了這些話，還不忘了瞪了一下沈漫和楚玉珩他們兩個人。
這才氣呼呼的轉身往外邊走去，屋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沈漫頗有些自得的說道：“怪我，剛才我就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他問我的時候，哪怕我騙一下他都可以讓他身體好了，之後再說給他聽也可以。
怎麼所有的事情都變得越來越糟了呢。”
沈漫是真的，有些是絕望了，他實在是太累了，這段時間從他醒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接踵而來，沒有一次是平平靜靜的。
彷彿他的人生就沒有辦法讓他如願過，越是想要過平平靜靜的生活，可是生活就是不肯讓他平平靜靜。
她又想起了青黛那天同他說的那些話，良久，沈漫這才又低聲說道：“我是不是很失敗？
青黛他說，我不知道感恩，當年他拼下性命救了我。
我去對他疾言厲色，還狠心的把他趕走了，或許他說的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報答他什麼。”
楚玉珩拉起她的手，然後看著她的眼睛溫柔的說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
你很好，你說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可是你想過了沒有，你雖然沒有想過要去報答他什麼。
可是你卻不允許別人傷害她，如果她遇到危險，哪怕你豁出性命也想要保護她周全，難道不是嗎？
其實很多事情你沒有掛在嘴邊上，但是你已經去做了。
我相信當天青黛跟你說的那些話絕對不是出自他的本心的。
一個曾經拿著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你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會對你失望呢？”
沈漫抬起頭來看著楚玉珩說道：“可是那天你為什麼不說呢？
那天我聽了他說的那些話，真的傷心極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到了。
那天如果你說的話，我肯定不會讓他離開的。”
楚玉珩卻揉了揉他的頭發絲說道：“他之所以肯對你說那些狠話，肯定是有他的難言之隱呀！
不想跟著我們離開，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如果你強行把他帶回來的話，他肯定也不會快樂的。
我們不如就尊重他的選擇，或許他留下來是為了勸說莫離的呢？
如果說還誰還能夠勸的住莫離的話，怕是也只有青黛了。
但是你也看到了，莫離對我們說話時的態度，無論我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我們，更不會因為我們說了什麼而停止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青黛是不一樣的，無論如何，莫離是不會去傷害青黛的，所以只有他能夠勸的住莫離了。”
沈漫卻搖著頭說道：“她勸不住的，莫離這是積攢了千年的仇恨，豈能是青黛的三言兩語就可以化解的？”
楚玉珩不語，二人出了屋子，施孟正在研究草藥，小藥童正坐在院子裡熬藥。
施孟看到他們兩個人出來，然後沒好氣的說道：“去一邊兒站著去。
別站在這裡擋了我的太陽，影響我抓藥。”
沈漫不語，卻走到施孟的面前說道：“蘇遲老前輩什麼時候出關啊？”
施孟忽然站起來，吹胡子瞪眼的說道：“別跟我提那個老東西了。
這件事你們指望不上他了，頭幾日我去見過他。
原本是指望著他能夠重新出山來主持大局的。
你猜怎麼著？他竟然告訴我這件事，他愛莫能助。
說什麼，這是天道使然，人族註定有這一場劫難，我們無法避免，也改變不了……
誰知道他說的這是什麼狗屁話，閉關了，這幾百年越來越神神叨叨的了。
總之，到時候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你們咽了氣的時候也一定要記得罵這個死老頭見死不救，冷清冷血……”
施孟說完這些話就十分不耐煩的進了屋子，沈漫立在那裡，都被他給說愣了。
這時候，蘇廣茶走進來說道：“他說的沒有錯。
在這件事情上，我父親是不會管的，他修行了近千年。
早已經堪破了這世間的一切，這是我們的劫數，避無可避，只能面對。
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什麼這麼說，可是他既然這麼說了，那麼就一定有他這麼說的道理。
所以接下來的一切還是得需要靠我們自己了。”
沈漫這才回過神來說道：“魔族那邊可是有什麼動向了？”
蘇廣茶點了點頭，從袖袋裡拿出一根金羽長箭說道：“他們剛剛殺了我們的弟子。”
這只是一個開始，大戰無可避免了，距離白拾玖說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知道，只要時間一到，白拾玖是必然說到做到的。
沈漫拿過那支金羽箭看了看，這才說道：“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面對？
如果退居水雲天的話，也是能夠一戰的，可是人族那麼多百姓，我們總不能幹看著他們死於非命而無動於衷。
如果我們偏安水雲天這一方，卻置萬民於水火不顧，那我們豈不是罪無可恕了。”
蘇廣茶點了點頭，凝眉想了半天，這才又說道：“集結所有的修仙門派的人，聯合所有能用的力量儘量保護所有的百姓。
即便是戰死，也絕對不能屈服。”
楚玉珩在一旁說道：“現在就行動吧。
情況已經迫在眉睫了，再繼續耽擱下去，怕是更加被動了。”
蘇廣茶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把書信散播出去了。
這幾日大家都已經防備起來了，只是……化常澤帶著他的手下已經陸陸續續滅了好幾個小門派了。
他們並沒有直截了當的對大門派出手，反而暗地裡暗戳戳地對那些小門派趕盡殺絕。
他這一出多拍我猜測……白拾玖定然是不知情的。
如果按照白拾玖的行事風格，他不會去看那些小門派的，只會直接對著我們來。
所以我猜測……化常澤應該是還故意瞞著白拾玖，私下裡有自己的某些打算也說不準。”
沈漫想了想說道：“但是即便是這個樣子，我們也得想辦法去保護那些小門派呀。
他們兩個人不管有什麼貓膩，現在他們正是用人之際，有即便是我們去戳穿他的陰謀，恐怕白拾玖也不會相信的。”
蘇廣茶點了點頭說道：“還有妖族，最近也是蠢蠢欲動。
邊界線上的一些農戶，都被殺了，現如今，我們已經把能夠遷移過來的百姓都遷移過來了。
可是即便是這個樣子的話，也是還是有慘重的死傷的。”
日子越來越近，直到到了白拾玖與他們約定好的那一天的到來。
封樂朗的身體勉強算是好了，魔族大軍和妖族大軍齊齊聚在了天塢城，水雲天的山底下。
沈漫那些朝暮扇立在上空，看著為首的莫離和白拾玖，一時之間，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她沒有看到青黛的身影，不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裡，但是轉念一下，無論如何莫離應該也會把它安置在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了。
如此一想，她便也沒有那麼擔心了，於是就看他看著那兩個人說道：“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們幾個人會有兵戎相見的一天。
莫離……你真的覺得自己將來不會後悔嗎？青黛她……是不是不願意讓你這麼做？”
莫離立在白拾玖的身邊，冷哼一聲說道：“青黛？他怎麼可能不同意？他恨不得我立刻大仇得報，那可是她的父母，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你哪裡來的自信，竟然覺得他可以放下這麼大的仇恨？
如果不是因為你們人族的話，青黛怎麼可能會變成一個孤兒呢？
這許多年來，他過的十分的孤獨，他也曾渴望父母的愛，可是這一切都是被你們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