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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花朝-5

首先得宣告一下,這妙音閣雖說是花樓,但絕對是正經花樓,裡面的姑娘是只賣藝不賣身的。但這種風花雪月的享樂之地總免不了撲面而來的誘惑。

妙音閣內胭脂水粉味極重,我和月白身為女子倒還能忍受,魏深就不行了,他從剛進樓裡就一直打噴嚏。

為了照顧魏深的不適應,我們便包了二樓雅座,那兒雖還是花樓,但不似樓下脂粉味那麼重。

雅座靠窗,每個座位都有竹簾擋住,客人可在此觀景喝茶吃酒,也會有妙音小娘子前來唱小曲兒,不過雅座之間隔音不是很好,所以小娘子唱的小曲兒都是隨機的。

我們剛在樓上坐定,點著些小吃花茶,月白與我都不喜喝酒,縱使魏深一個從軍營出來的漢子再想喝,迫於我的淫威之下他也只能忍著。

看著魏深坐立不安的樣子,我覺得好笑極了,他此時大概是想梁寂兄長能來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吧。

見他一直看向窗外,我忍不住踢了踢他,道:“魏深,你也太不給本小姐面子了吧,我花重金帶你進花樓享樂,還捨身陪君子的與你一同前來,你倒好,除了吃也只知道看外面。倘若是這樣,你出去看就好了嘛,幹嘛還要進來浪費銀子!”

我只是這樣埋怨一下,魏深不知怎麼想的反倒當真了,他一臉驚奇又期待的看著我,問道:“真的?倘若我想出去,便可以出去了?”

我對此竟無言以對。

正在喝花茶的月白被他這麼一說“噗”的一聲將剛喝進去的花茶噴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哈哈哈魏將軍,您是當真聽不明白小姐的意思麼?小姐是說,既然到了花樓,就要好好享樂,聽聽曲兒呀看看舞娘跳舞呀,實在不行…嘿嘿…是吧!”

月白的解釋很合我心意,我期待的看向魏深,問道:“對呀,你想做些什麼,如今本小姐請客。”

我與月白真是立志要將魏深帶壞,不知道爹爹得知此事會不會後悔讓魏深保護我。

魏深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還是聽曲兒吧。”

他看了看正在彈曲兒的小娘子,猶豫了片刻,道:“不過,她彈的這個我不愛聽。”

哎喲,還有要求呢?

我一聽樂了,忙問道:“那你愛聽什麼?”

“不知道,但她彈的這首我不愛聽。”

此時小娘子彈的是名曲《胡笳十八拍》,曲調悲涼,令人心情陰鬱。

我招手傳來小娘子,說道:“可會彈《雁落平沙》?”

《雁落平沙》曲調遠遠不如《胡笳十八拍》悲涼,是抒發志向的曲子,想來魏深應該喜歡。

小娘子福了福身子,回道:“回小姐的話,我們二樓雅座點曲兒是要和媽媽知會的。”

我明白她們的規矩,道:“無礙,等會兒我會讓人去跟你們媽媽說的。眼下你只管彈曲兒就是了。”說著,我便知會月白去樓下找媽媽。

小娘子沒再猶豫,纖纖素手撫上古琴,彈出第一個音節時,魏深就盯著她看,想來曲子深得他心意。

我不禁也靜靜聽起了小曲兒。

突然,隔壁雅座傳來拍桌子的聲音,一個女聲激昂憤慨的說道:“好大的架子!”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隔壁一行人就掀開竹簾走到我的雅座前。

為首的是一雍容華貴的女子,身後烏壓壓一群人低著腦袋跟在後面。

我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娘子也停下撫琴的手,魏深看對方殺氣騰騰的樣子,連忙擋在我身前護著我。

我再細細看那女子時,又覺得有些眼熟,這趾高氣昂頤指氣使的態度和脾氣……我想起來了!是當朝的公主殿下齊望舒!

當今皇上子嗣單薄,除了兩個皇子之外,就僅僅只有一位公主,與靖王一母同胞,是親兄妹。

我曾在宮中的一次晚宴上見過她。那次晚宴只有上京城中權貴家的小姐們,她貴為公主,在宴會上出盡了風頭,不過我平日素來不與她們親近,第一眼認不出她來十分正常。

認出是齊望舒之後,我更是疑惑不知犯了什麼事惹她生氣了。

我推開擋在我身前的魏深,上前一步行禮:“臣女梁煥卿,見過公主殿下。”

魏深微微一愣,也很快跟著行禮。

齊望舒見我知道她的身份,冷冷哼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呀!素聞將軍府的大小姐嬌縱不堪,今日倒是領教了!”

我沉吟一會兒,問道:“臣女不知何事冒犯公主,還望公主明示。”

她揮一揮拂袖,徑直在雅座裡坐下,也並不著急說話,先是用筷子翻了翻點心,又拿起一個新的杯盞倒了一杯茶,面色倒比方才緩和了許多,她笑道:“冒犯?倒談不上冒犯。本公主平日無聊,便就喜歡在妙音閣喝茶聽曲兒。方才我聽《胡笳十八拍》聽得甚是入迷,卻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冒失丫頭點了首《雁落平沙》!”

我一聽竟不知如何應對,皇家的王爺公主都這麼矯情的嗎?一點點小事便上綱上線。眼前這個公主倒和她的胞兄有幾分相似的可惡!

不過此事也是我有錯在先,我對齊望舒福了福身子,說道:“臣女有罪,還望公主寬恕。”

我如此卑謙的態度反倒助長了她囂張的氣焰,她依舊不依不饒,說道:“都說大將軍府的少爺小姐教養都比一般權貴家的少爺小姐強些,如今我倒不這麼覺得。也難怪,大將軍平日政務繁忙,而你們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說你們教養高怕都是看在大將軍的份上才這麼說的吧。”

齊望舒真真的蠢的沒邊!如今朝廷這等局面,她還跟那群權貴子弟一同針對將軍府,到底是誰有娘生沒娘養?!

說別的我倒能忍,說起孃親我一時忍不了,“騰”的站起身要同她理論,齊望舒的隨從見我這個樣子,也擋在她前面護著她。

她依舊不肯這樣算了,繼續說道:“怎麼?我還說錯了?本來就是嘛!這樣的教養也想嫁入王府,真是痴人說夢!”

我氣極了,結親分明是他們一廂情願的主意,在她嘴裡倒成了我痴人說夢!

我衝上去要去打她,齊望舒倒也不嫌事大的挑釁我,魏深連忙拉住我:“小姐別衝動!”

我腦子被她氣的嗡嗡充血,顧不得那麼多,掙脫魏深的手,對他吼道:“你放開我!”

我上前要和齊望舒撕打在一起,齊望舒也不甘示弱,扯我頭髮拉我衣服,嘴裡還罵罵咧咧的絲毫沒有天家公主的樣子。

“你放不放手!”

“我不放!是你先招惹我在先的!”

“我可是公主!你這是在做什麼!難道不怕我父皇母妃降罪於你嗎!”

“你堂堂一個公主不好好在宮裡待著,竟在宮外公然鬧事!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啊啊啊!梁煥卿你給我放手!”

“我偏不!”

魏深和那些隨從看著我們扭打在一起,也不知該不該上前拉住我們,著急的在一旁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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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群蠢貨!還不快把她拉開!”

“魏深攔住他們!”

魏深見我不怎麼吃虧,倒也不打算來勸阻,很聽話的擋住那些隨從。

“你這個瘋女人!搶走我皇兄不說,眼下還公然欺辱我!我今天絕不放過你!”

“明明結親是梅妃娘娘的主意!你偏要怪我!今日是你辱我孃親在先!我說什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要說齊望舒也是個好玩的瘋丫頭,與我糾纏這麼久竟還不知疲倦。

我們一直扭打到窗臺,稍有不慎便會摔下去。魏深忙著抵擋那些隨從,也無心照看我。二樓眾多賓客和小廝也生怕惹事的全都跑了下去。

突然,齊望舒一把將我推開,我一個不小心就要從窗臺撲空要摔下去,我驚道:“啊!救命!”

齊望舒也嚇到了,連忙撲上前要來抓我的手,魏深聞聲望來,趕忙打發那些隨從就要來救我,可是都來不及了。

我以為我就要這麼摔下去時。突然,一個身影迅速的移至窗臺拉住我的手,道:“別亂動!”

我此時已經懸在窗外,樓閣並不是很高,可摔下去怎麼也會傷到腿。

我抬頭看去,原來是兄長梁寂,我一委屈,便哭道:“兄長…”

“別哭了,我拉你上來。”

在兄長和魏深的幫助下,我安全的回到樓上。

原來是月白見公主為難我,生怕我受委屈,就趕忙跑回府請來了兄長。

齊望舒見我無事,也松了一口氣,道:“嚇死我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兄長將我交給月白好好安撫,他站在我身前,一如兒時面對欺負我的頑皮豎子一樣與公主對峙,說道:“不知是煥卿做錯了什麼,公主竟下如此狠手。”

我聽得出兄長特別生氣,只是面對著公主在拼命隱忍,此事並全非公主的錯,再者兩人胡鬧糾纏難免會有意外。

我拉了拉兄長的衣袖,小聲說道:“兄長…此事是我有錯在先…”

兄長轉身看著我,皺起了眉頭,說道:“你……”

魏深見狀,怕兄長遷怒於我,連忙跪下說道:“將軍息怒,此事全因我而起,怪不得小姐。”

這下該有兄長鬧不明白了,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在場的眾人,目光最後落在齊望舒身上。

許是齊望舒也是個欺軟怕硬嬌蠻任性的主,見著殺氣騰騰的梁寂倒沒了那副囂張跋扈的氣焰,她咋舌道:“你……為何這般看著我。”

兄長抱拳行禮,道:“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公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