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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2章 暗流湧動

皇帝先在民間張皇榜聘請神醫為沈有容治病。還真找到一位在京城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他叫繆希雍,當年在東林黨的智囊汪文言的邀請下,來到了北京。

後來大部分東林黨人被驅趕出京城,繆希雍則是留了下來開醫館繼續行醫。醫術高明的大夫到哪都能活得很好。得知皇帝要找神醫為京城總兵官看病時,他有政治上的理想,決定大膽應聘。

在派給沈有容行醫之前,皇帝先看一看神醫什麼樣子。隨即皇帝在武英殿召見自告奮勇的繆希雍。

這一看,出乎朱由校的意料。繆希雍是個風燭殘年、白髮蒼蒼的大夫,看身材瘦弱無力,看面色病怏怏的。說句不好聽的,他和沈有容誰先死還不一定呢!

繆希雍今年已年過八旬,的確老朽,但治病救人的經驗老道。他也知道自己的壽數無多,但還是想多發揮餘熱、造福子孫後代。

皇帝聽說他的年紀,也就不懷疑繆希雍的本領了。繆希雍前去給沈有容看病,開了幾副方子,沈將軍喝了幾個療程,身體逐漸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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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朱由校詢問沈有容病情的時候,繆希雍卻說道:“陛下,沈老將軍若繼續投身軍務,這疾病又將發作,即使他從此謹遵醫囑、修養生息,也不過就兩年的壽數。”

聽了這話,皇帝就徹底斷了重新啟用沈有容的心思,就算現在病好了,沈有容一到戰場上病又發作了,那就太動搖軍心了。

朱由校思考著目前的情況,朝臣普遍年事已高,要做好換人的打算。孫承宗六十多歲了,身體還是康健的很,吏部尚書周嘉謨也是年過八旬,精神頭遠不如以往了,要提前做好準備。為此,皇帝準備把四川巡撫朱燮元召回,看看他的能力品行如何,是否能擔任吏部天官。

正在皇帝寫詔書的時候,內閣首輔求見,朱由校允了。

“昨天京城裡發生叫花子哄搶店鋪的事,還鬧出了人命。陛下可知道?”孫承宗問道。

“朕知道,朕正準備下旨,將帶頭滋事的叫化子統統抓起來嚴加懲處,再申諭五城兵馬司,限三日之內,把所有叫化子逐出京城,一個也不得漏網。”

“陛下此舉不妥,若按皇上旨意,對叫化子嚴加彈壓,必然激起民變。”

“有這麼嚴重嗎?”朱由校愕然問道。

孫承宗神態嚴峻地說道:“昨夜事起之後,僕讓巡城御史楊漣找了兩個叫花子當面詢問,才得知一些實情,因此,臣一晚上都睡不著。”

“叫花子說了些什麼?”

“那兩個叫花子是河南彰德府人氏,去年晴雨季節不按時序,春夏宜雨卻一直旱,秋天宜陽又淫雨不止,導致年景荒歉收成微薄,有些田地甚至顆粒無收。但是,官府全然不念及百姓受災實情,催繳田賦一如往日。農戶家中幾無隔夜之糧,哪裡還能上繳賦稅?偏官府毫不通融,不交田賦就拘拿鎖人。農戶抗不過官府,只得變賣家產,交清賦稅贖出人質。”

“有這等事,去年河南的災害竟如此嚴重?”

“這其中一位中年叫花子跟僕講話的時候痛哭流涕,他說本人的家產已變賣殆盡,家有八旬老母奄奄待斃,萬般無奈,只有忍痛賣掉年僅十三歲的閨女,換回一點糧食贍養老母。合境饑荒,米貴人賤。賣閨女用秤稱,一斤人只能換一斤麥子。這中年漢子的閨女重五十四斤,因此只換回五十四斤麥子。中年漢子將麥子留給老母度日,自己帶著妻兒出外乞討。聽了這兩位叫花子的哭訴,僕心如刀絞。”

朱由校也聽得坐不住了,在大殿內踱步,思索著說道:“但逢天災人禍,地方官吏應及時向朝廷奏實,請求蠲免租賦。為何朕去年沒收到彰德府地方官的上報災害的奏章。”

“這就是症結所在。”孫承宗義正辭嚴,“底下的百姓,見不著皇上:官吏催收賦稅,對他們如狼似虎,他們還以為這是朝廷的主張,許多怨氣無法排洩,就會自然而然遷怒於皇上。古人講‘官逼1民反’,就是這麼個理兒。載舟

之水可以覆舟,此中蘊含的道理,還望皇上三思。”

“朕明白了,地方官隱瞞災情不報,是怕誤了政績。考成法有明文規定,地方官若催收賦稅不力,有司必糾察彈劾。因此,這些官員為了應付考成法,保自家前程,便全然置老百姓的死活而不顧。這幫官把良心都丟到臭水溝裡了。儘管如此,殺人的乞丐依舊要抵命,其他人給予賑濟,派御史前去彰德府檢視。朕要讓這些狗官給餓死的災民抵命。”

“皇上聖明!”

賑濟災民的事暫且不提,在山西各縣,白蓮教開始組織活動了。

別看晉商財力雄厚,藩王有豐富的政治資源,然而他們對於造反所需要的戰爭動員的組織能力遠低於白蓮教。也許跟白蓮教造反的士卒戰鬥力不強,但人數至少是上萬兵馬。

陝西的災荒比山西嚴重,然而宋獻策和陳奇瑜組成的搭檔對災民的管理非常有效。陳奇瑜帶著災民種桑樹,修水利設施,宋獻策在此期間抓貪官汙吏和試圖謀反的不法之徒。

山西就不同了,晉商在這裡的勢力大得嚇人,他們打過招呼,地方官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各個縣,都有一支整齊的遊行示威隊伍出現在大街上。這支隊伍約有數十人,男女老幼都有。他們用鐵鎖條鎖住頭顱,手裡捧著香爐。從他們身上發出一股烤炙的焦味,並且嘶嘶作響。原來他們將一股燒得通紅的棒香綁在裸出的手臂、大腿上烤炙自己。還有個別的人在新剃的頭皮上燒香洞,好像在蓮座前剃度一樣。

走在最後的一名青年漢子,裸出上身,除了讓別人在他背上烤炙外,自己又用刀子剖開胸前的肌肉,鮮血直流,他大口地籲出粗氣,卻熬住了不喊痛,不作一聲呻吟。

這批人都是狂熱的白蓮教徒,他們要用苦行僧戕害自己肉體的方法來感動上蒼,並向尋常百姓示威,增加自己的影響力。

在這個時代的老百姓,很容易被這種整齊劃一的宗教活動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