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賦怔在原地，雖然面前女修樣子依舊不變，可她的神態、語氣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她的眼神，柔和明媚，帶著些許倔強。
“歆兒，你終於回來了。”
段賦的聲音很輕，好似怕驚擾了面前的人，可他卻是無比的鄭重，因為他可以確定眼前之人此時就是君歆。
再次聽到‘歆兒’二字，君歆的內心顫動，忍不住朝段賦瞥去。
只一眼，兩人就渾身一震，彷彿隔著千年萬年，回到了當初他們在花燈夜彼此凝望的瞬間。
正所謂一眼萬年，大抵如此。
良久，君歆道：“我是。”
段賦欣喜若狂，卻沒有再上前一步。
程昭昭提著的心落回了原位，她還擔心這段掌門一時情難自控，對她做出什麼親暱的事。
哪怕牽牽手，擁擁抱，雖然物件是君歆，可用的是她的身體。
好在，避免了尷尬。
程昭昭自然也看得到段賦的變化，他一改之前沉穩的樣子，像是一個少年兒郎在見到自己心愛之人時的侷促。
看到他此刻的樣子，程昭昭覺得段賦是真的對君歆有情，她更想知道為何事情後來會發展成了那樣。
君歆徑自落座，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斂去了多餘的情緒。
“段賦，若是你這麼做都是為了讓我現身，那你如願了。”
“歆兒，你何出此言？”段賦感覺君歆的態度又轉變了，變得淡然冷漠，這是君歆一向對待外人的態度。
君歆道：“此番指使孫家對昭昭出手的，想來是你段家的修士吧？”
“段家修士，你是指我？”段賦來到君歆對面坐下。
君歆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
段賦的眼中頓時佈滿了寒霜，他道：“歆兒，這天底下誰都有可能傷害你，唯獨我不會。這是我答應過你的。”
“是嗎？”
“歆兒，此事我回去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和程小友一個交代。”段賦鄭重道。
程昭昭感覺到君歆微微的松了一口氣，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柔和下來。
程昭昭道：“君歆，你信他？”
君歆道：“雖然本君尚不清楚當年發生的事，可一個人的眼神不會騙人，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確定不是因為深陷情局，而盲目相信？
程昭昭盯著段賦的眼睛看了許久，也覺得他眼中的痛楚不似作偽，若是這副深情的樣子也是偽裝，那這位段掌門也太可怕了。
君歆對段賦道：“好。”
段賦揚眉，好似陰雲散盡，迎來了明媚的陽光，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君歆問道。
“你，不記得了？”
君歆沒有回答，可眼裡的質疑卻令段賦瞭然，難怪她見他會是這番態度。
段賦沉聲道：“當年我們八人入了梵天秘境，本以為是集天運之人拯救天楚，可事實上那不過是一場陰謀。這背後的真相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
“陰謀？此事不是天楚高階前輩共同決定的，若是陰謀……”君歆神色微凝：“當年是我師尊天塵靈君第一個提出讓我等天運之人去梵天秘境。如果是這樣，我師尊豈非是主謀？”
段賦察覺到君歆話語中的冷意道：“我的確懷疑他。當年我帶著你的屍身從梵天秘境中出來，本該在外守著的天塵靈君卻消失不見。還連累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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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怎麼了？”君歆緊張道。
段賦道：“君掌門他帶走了你的屍體，消失了一段時日，後來傳出他去找了天塵靈君，自那之後，他便失蹤了。”
君歆對識海里的程昭昭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程昭昭道：“君掌門的確失蹤了，傳聞也的確是在見過天塵靈君之後。”
君歆的神魂一陣不穩，身子一軟就栽倒，被眼疾手快的段賦一把扶住。
程昭昭快速運轉靈氣，而後自己控制著身體坐直了身體。
“你沒事吧？”
“歆兒，你沒事吧？”
識海中的程昭昭和段賦異口同聲道。
君歆的殘魂晃動的厲害，良久才穩定下來，重新睜開了眼睛。
“無礙。”她道。
“歆兒，我知道你擔心君掌門，可你千萬要保重。”
“你懷疑這是我師尊所為？”
“不錯，天塵靈君和君掌門一向不睦，在你出事之後，君掌門就將此事算在了天塵靈君頭上，兩人大打出手了一場，君掌門還受了傷。
不過，這百年來，天塵靈君幾乎一直呆在蒼劍派裡，若真是他所為，那恐怕你爹還應該是在蒼劍派裡。”段賦推斷道。
“我這就回門派查清楚。”君歆道。
無論是梵天秘境的事還是父親的下落，她都要去找天塵靈君問個清楚。
“我知道此事刻不容緩，可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為何？”
段賦手中出現一物，是一道高階傳音符。
裡面傳出一個人的聲音，君歆一聽就眼眶溼潤，這是她爹的聲音。
【段賦，本君已將歆兒送至北淵極地城，你定要好生看護。玄演之卦，百年可期。再見歆兒時，定要帶她魂歸原身。切記一旦錯過佳期，魂飛魄散。】
“歆兒，你若是不相信我，你大可隨我前往北淵，只待你魂歸原身，便會想起當日在梵天秘境裡發生的一切。”
段賦又取出一塊玉扳指。
君歆一看就道：“這是我爹的。”
她記得這是她爹的隨身之物，年少時他爹摸她腦袋時，她總覺得硌得慌，也曾不懂事的掰著她爹的手想要將這扳指取下來。
君臨越對這扳指很是寶貴，說是她娘送的。
不過，君臨越以為她喜歡，就毫不猶豫的取下給她把玩。
這扳指白玉色澤，光滑瑩潤很是素雅，她看過幾眼就還回去了。
君歆接過扳指，輕輕摩挲。
“歆兒，一百多年了，你真的回來了——”
君歆打斷他的話，道：“我明明死在絞神陣下，為何你們還要保留身軀，我到底為何會出現在昭昭體內？”
“這一點，恐怕只有找到君掌門才能知曉。當年他接走了你，消失的那段時日去了何處，無人知曉。不過，可以肯定君掌門用了某種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