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的話說的沒錯。
包括周辰自己，曾經在心裡咒怨王大發多少次死無全屍，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這是當著王靜欽的面，似乎不太合適。
“靜欽姐，這是我和他的恩怨，和你沒有關係，你也很多年沒有見到小漁了，進去看看她吧。”
周辰並沒有出言責備王小虎，因為這就是曾經的自己的心裡話，甚至周辰現在都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說出和王小虎一樣惡毒的話。
但是，王靜欽此時此刻，在場明顯不合適。
王靜欽不是不懂周辰的意思，但這就違背了她今天來這裡的意願。
“不必了，小辰子，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爸爸，我今天帶他過來，就是一起為我們王家曾經對你和小漁造成的傷害贖罪的。”
想到這，王靜欽咬著銀唇說道。
“小辰，對不起，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這時，王大發突然看著周辰怔怔的說道。
對不起？
聽到王大發一連兩個對不起，就連王靜欽都覺得有些生硬。
“對不起？你是想從周辰這裡換來一句沒關係嗎？你憑什麼？當初你做那些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會遭報應？”
“我要是你，我真的沒臉在這裡說什麼對不起。”
“你沒看到嗎，小漁看到你都害怕成什麼樣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無恥的在這裡說什麼對不起了，就像一個笑話！”
“你要是真想搞什麼懺悔，就趕緊離開這裡，去找個地方悄悄的死掉好嗎？”
王小虎更是忍不住，毫不留情的譏諷道，一時也顧不上給一旁的王靜欽留面子了。
雖然禍不及王靜欽，但王靜欽自己要留在這裡，難道就任憑王大發在這裡噁心人嗎？
當然不。
這一次，周辰依舊沒有出言阻止，自己和王小虎性格其實很像，王小虎說的話，多少都有些自己想要說的影子。
“小辰，其實小時候我就知道，你媽媽並未是我的親妹妹，我記得是在我八歲，你
媽媽五歲的那年，你外婆帶著你媽媽回來的。”
“一開始你媽媽很牴觸我們家這個新環境，但是後來，你媽媽似乎慢慢的喜歡上了我們家。”
“三年後，我們全家，包括你媽媽，都決口不提你媽媽原本不姓王的事情。”
“雖然小時候我和你媽媽也是吵吵鬧鬧，我也經常欺負你媽媽，甚至在有了你之後，你媽媽看到我區別對待你和靜欽，她也不會說什麼，甚至可能她從未想過要告訴你，她根本不是我的妹妹，我根本不是你的舅舅。”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許這和你媽媽的善良有關，也正因為你媽媽的善良，所以我的心思才會一天比一天黑。”
“你當時在學校，沒來得及送你媽媽最後一程，可你媽媽在臨走之前，還拉著我的手哀求我好好照顧你和小漁。”
“可我......！”
“我愧對你媽媽的託付，我愧對你媽媽叫了我近四十年的哥哥。”
王大發卻並未理會王小虎的譏諷，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彷彿是自顧自的說道。
說著說著，王大發有些混濁的眼眶已經開始紅潤，似乎是不想讓周辰他們看到眼淚，王大發不由低下了頭在哪裡抽搐。
看上去的確傷感不已。
但周辰不知道，王大發是不是裝出來的。
聽到王大發的懺悔和回憶，王小虎心中冷笑不已，他根本就不信，但是王小虎並未再次出言譏諷，畢竟說到了周辰的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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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聽到王大發提起爸媽，回憶也是湧上了腦海。
是啊，王大發夫婦區別對待自己和周小漁，周小漁不瞭解，但他能不瞭解嗎。
周辰總記得，小時候惹了禍，躲到王大發家裡，自己從來沒有得到庇護，甚至會先迎來王大發夫婦的一頓毒打。
這種時候，也只有王靜欽會站出來維護自己。
即便如此，可媽媽總是教育自己，一家人要和和氣氣的。
“你這個兄弟說的對，我就該去死，我的罪惡不是懺悔就能洗清的，尤其是當我躺在病床上，我才能理解
那時候的你和小漁是有多麼的絕望。”
“你們唯一的依靠就是我，可我卻非但沒有讓你們兄妹兩依靠，反而還親手把你們推入了懸崖。”
“老天爺是公平的，誰做的一點一點，它都看在眼裡。”
“我今天來這裡並不是想要懺悔，想要得到你們兄妹的原諒，我知道你們會覺得我是想要活命，在看到你出息了，想要回來從你身上分點什麼。”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都不會去解釋，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只有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走到盡頭的時候，才會想起那些美好的東西。”
“你媽媽曾經把家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可我卻親手毀了這個羈絆，而可笑的是，如今我卻想要求你，把這個羈絆撿起來。”
王大發突然抬起頭，苦笑了一聲說道。
說完，便緊緊的盯著周辰：
“小辰，我今天來，是來道歉的，但我不是來求你原諒我的，因為我知道，我根本不值得原諒，他說的對，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
“我今天來，就是想求你，把你媽媽一直想維護下去，卻被我親手斬斷的羈絆再次接上，我知道我對你們兄妹的罪惡，一輩子也無法彌補，但你是無辜的，靜欽也是無辜的。”
“她太善良了，太沒有主見了，我只想求你，好好照顧她。”
王大發說到這，已經是淚眼婆娑。
可王大發說的這些話，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
不用王大發說，自己一樣會照顧王靜欽。
好壞是非，他周辰還分不出來嗎？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王靜欽一心想要自己救你，可自己這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救你。
這就是王靜欽和自己之間存在的芥蒂。
若是你王大發真的誠心悔過，就像王小虎說的，默默的找個地方死去就好了，何必要出現在這裡讓人為難？
不是什麼都能回到過去的，這一輩子，你王大發作下的惡，在我周辰這裡，一輩子也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