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齒腦中來回盤旋著三個字。
怎麼辦！？
他連我和兇爪的交談都知道了，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他到底叫我來幹嘛？他到底要拿我怎麼樣？我……我該怎麼辦？
蠻齒腦中一片混亂，只能唯唯諾諾地答道：“呃……還……還沒來得及……”
“是嗎？我還以為，你們太過仇視對方，連話都不想說呢……”
那男人慢悠悠地說道，也沒看蠻齒，而是若無其事地清理起自己的指甲來。
蠻齒抬頭偷偷看了一眼，鼓起勇氣問道：
“請問斯諾拉是？……”
蠻齒知道還有幾個人也是探子，但一方面是謹慎，一方面是專注人類的事，暫時把他們丟在一邊，沒去瞭解。
“唉，你怎麼做工作的，就是那個蛇人啊，跟鼠人們混的，你不是也在酒館裡見過他好幾次了嘛。”
蠻齒頓覺有些慚愧。
人家連每個探子叫什麼名字，為誰服務，和誰談過話，全都已經瞭解清楚了，自己反而還需要對方來提醒。
自己這情報工作……丟人啊！
那男人看了蠻齒一眼，繼續說：
“該聯絡還是可以聯絡下的嘛，好不容易都來到我們鎮上，不相互認識一下怎麼行呢！
“但別在鎮上打起來，更不能綁架或者殺人。再怎麼說，暮鍾鎮也處在我們人類的庇護之下。你們的恩怨，別帶到我們的鎮上來。”
“那是，那是……”
蠻齒忙不迭地點頭到。同時趕緊調整著震撼的心態，思考對方這些話的意義。
對方的話點醒了蠻齒，自己再怎麼說，也是為蔽天王國服務的間諜，得拿出身為間諜的專業素質來！
對方專程把我叫過來，肯定不是來說閒話的。他這番話的意思……是說……我們這些各國的密探間諜，可以在他的小鎮上……交換情報？
就像我和兇爪做的那樣？
並且……他們還會為我們這些密探，提供庇護？他這是想把這個北方小鎮，打造成一個可以交流和會談的……中立地帶？
但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們可是從屬於炎獄王國的附庸勢力，距離炎獄的北方重鎮焦巖鎮，不過三四天路程，如果惡魔們察覺到這些把戲，還不得把他們全都燒成碳渣？
蠻齒眼神中的這些細微變化，全都被那男人看在眼裡。他忽然又開口道：
“我們直接接受曼迪烏斯監察官的指揮。只要你們不驚動惡魔的崗哨，不主動挑起爭端、或是戰爭，那我們也不是不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
曼迪烏斯！
蠻齒心中一驚。
四大王國對於彼此的重要將領，當然都多多少少有所瞭解。曼迪烏斯是近兩年才來到加洛世界的惡魔，總是出現在戰事最焦灼的地區。鴉天狗經常能看到他在後方督戰的身影，還多次目睹他怒斥五位翼官的場面。
毫無疑問，曼迪烏斯在炎獄王國的地位舉足輕重，更勝五位翼官，恐怕僅次於炎獄那位從不露面的王國長官。
這些人類竟然直屬於曼迪烏斯……他們在惡魔眼中的份量……恐怕真的不輕……
再結合兇爪透露的情報，曼迪烏斯和這些人類的部隊，似乎對長腳蛛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蠻齒之前曾以為，像這樣一個實力強大的新興王國加入炎獄，對蔽天來說，也是不小的威脅，應該乘炎獄與白色天幕戰事正酣之際，迅速出兵偷襲後方，打擊他們的實力。
襲擊的第一目標，肯定是對方的傳送水晶。通常來說，這些附庸勢力的水晶，都會被所依附的王國控制起來，所以這些人類的水晶，很有可能就在翼官夢希絲所在的焦巖鎮中。而焦巖鎮作為惡魔重鎮，十分注意防範鴉天狗的空襲，想要攻克絕非易事。
但蠻齒在暮鍾鎮得到的情報卻有所出入。暮鍾鎮居民有的說水晶已被惡魔帶走，有的卻說，這些人類的水晶還在北方湖畔的據點中。這讓蠻齒十分困惑。
但不管水晶在哪兒，只要能對暮鍾鎮、卡馮莊園、乃至北方湖畔據點實施打擊，殲滅這些人類的有生力量，都能有效遏制他們的發展。哪怕鴉天狗們沒有這樣的打算，蠻齒回去之後，也會做出這樣的諫言。
但此時此刻，蠻齒忽然有些拿不準了……
今天在莊園內所見，這些人類的實力，恐怕比暮鍾鎮的傳聞更甚……
而且，他們竟然直屬於惡魔頭領曼迪烏斯，既然他們在惡魔眼中如此有分量，那麼惡魔必然也不會放任他們不管。如果貿然進攻此處，說不定就會遭遇焦巖鎮的埋伏和夾擊。
甚至……這位男性人類關於“中立地帶”的那番說辭……說不定……也就是來自惡魔曼迪烏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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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想要把自己的北方附庸，打造為四大王國交流情報的間諜據點？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自己做為密探，不需要操心“為什麼”的問題。“為什麼”的問題，自有故土的鴉天狗監視者和長官考慮。蠻齒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收集更多的情報。
想明白了這一點，蠻齒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這是惡魔的意思？炎獄到底想要什麼？”
“不不不，你搞錯了，這不是炎獄的意思。這是我們的意思。我們。”
不是惡魔的意思！？
蠻齒再次被震驚了。
這些人類的想法……讓人根本捉摸不透！
但是……
那男人以一種古怪的，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蠻齒。讓蠻齒再次對自己的想法懷疑起來。
他只說不是“炎獄”的意思，而不是說並非“曼迪烏斯”的意思！他所強調的“我們”，誰也不知道是否包含曼迪烏斯在內！
蠻齒感覺整個腦袋跟要爆炸了一樣。自己在獸人中絕對是最聰明的那一類，鴉天狗們顯然也認同這一點，所以自己才會被挑選、培養為間諜。
但在這人類面前，蠻齒感覺自己就像個三歲幼童一般！
“不，蠻齒，別中他的圈套！回想你在蔽天王國所受的訓練！”
“別去關注他那故意模糊的說辭，專心套取更多情報！”
蠻齒暗罵了自己幾句，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
“……那你們，‘你們’想要什麼？”
“我們？”那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清理乾淨的指甲，“我們想要什麼呢？我們能想要什麼呢？你們遠來是客，來一趟不容易，我們只想要照顧好你們這些客人罷了。”
意思是……他想要獲取我們所交換的所有情報，比如我和兇爪交換的那些……
這無本買賣倒是好做……裝作中立，坐在家中，就能聽取其餘各家的情報……根本就是不勞而獲……簡直比人類遊商還要會做生意……不，他們本就也是人類……
蠻齒正想說兩句客套話，起身告辭，那男人突然又開口了：
“……如果說我們有什麼真正想要的……那也是……
“……肢解炎獄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