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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玉連環可解矣

但是眼前情況,蕖衍當然不可能上前去,對程知遠說,請他把那東西也給自己一份,首先自己與對方非親非故,其次,縱然墨家不講究虛禮,但基本的人禮還是遵循的,這時候上去就是舔著臉....

人家太學主憑什麼搭理你,說不定還落下一個不好的印象。

故而他也只能在內心哀嘆幾聲,眼看著龍素有些莫名的把那個沙鍾收下。

“素,謝過太學主。”

龍素拜謝之後,程知遠還之一禮,緊跟著,便繼續講解起天下二十一悖論來。

一尺之棰的解法,入口以及正確答案都已經告訴了龍素,當然這即使是在後世也是一個不能確定的東西,畢竟人類的技術是有限的,但真正意義上的數學計算,是無窮無限的。

用有限的智慧去追尋無限的東西,這雖然是人類進步的關鍵所在,但也是一種對於希望的渺茫追尋。

程知遠同樣說到了這裡,並且引用了一句著名的悖論。

“我知我無知。”

他對著稷下諸多士子道:“這句話並非是我說的,而是一位先賢在古籍上說的,這位先賢,在伍子胥死後,方才出生,論起年齡,長於荀卿,卑於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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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知識不分高下,亦不分華夷之說,他知道,你學去,他便是師,你便是徒,是故不恥下問,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渾羽此時開口:“敢問太學主,何為我知我無知?”

程知遠道:“我只知道一件事,確鑿無誤,那就是我一無所知。”

講學館中略有騷動,但很快又恢復到寂靜的狀態。

“這位先賢其實思想也有些許問題,他認為,人永遠是無知的,唯有神可以掌握所有的真理,故而,人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但我在這裡,要斬掉他前面半句話,只說他後面半句,因為前面一部分,都是無用的糟粕。”

“神就知道一切嗎?”

程知遠道:“各位知道愚公移山的故事麼?”

嬴異人此時開口:“有的,家公常常提起。”

異人的家公(爺爺),自然就是秦昭襄王!

秦王常常提起愚公移山的故事,從此微小之處便可見其弘大野望,不僅僅是要擺脫神靈,還要剷除朝堂中的權臣,更要把整個天下都收入囊中。

一世人不行就兩世,兩世人不行就三世,四世,十世,百世......

天地就在這裡,總有一世,會有人代替前人去征服它的。

但程知遠對於秦王的野望並沒有太大興趣,他此時藉助愚公移山的故事,只是想要告訴稷下諸士子:

“如果你因為無知而怯懦,不敢向前,那你就真正無知了。”

“天下的道理也是一樣!”

“人的認知是有限的,以有限之心揣摩無限之數,必然是失敗的結果。”

“但是,正是因為失敗了,後面的人更應該前赴後繼,你要在這條路上多邁出一步,天地可能就會因你而改變!”

“你犯了這個錯誤,後來的人看到了,他還會犯嗎?當然不會。”

“這就是鑑往知來,世可變矣!”

“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打個比方,四百年前的聖人語,四百年後,還適用於這個天下嗎?”

龍素此時忽然開口:“如果適用呢?”

程知遠看向她:“那就說明,這四百年來,各位所謂的弘道講理,推行變法,其實一無所成!全部是無用之功,皆在原地踏步,未曾寸進也!”

“天下四百年未嘗動也!故諸士無功,諸王皆罪!”

這句話聲音極大,振聾發聵,彷彿讓稷下學宮都要搖動三分,東院講學之地更不必說,無數士子都被這句話震動到,他們有些人面露驚恐,有些人則是神情激憤,還有一些人,眼中則是亮起了不一樣的光芒!

“豈有此理!太學主何等放肆!”

齊王身邊中大夫此時面色大變,連忙站出來揮袖呵斥:“諸士為何無功!王如何有罪!若有大罪,豈能讓你在此安講!”

他痛斥起來,然而程知遠轉頭,是道:“若諸士有功,如今天地正當易也!如何懼秦如虎狼,畏如龍熊?”

中大夫面色扭曲:“變法之事,豈是一日,三日,十日之功夫嗎!若無兩代君王,三世明臣,如何把變法推行到底,這期間所耗功夫,何以以十年計!”

“太學主,勿要空談誤國!”

程知遠道:“不需十年,因為若真的諸士有功,如我所言那般,那十年之後,變不是需不需要變法的事情了。”

“固步自封,人之常情,正是因為無知方才感到恐懼,之前我贈送給龍素大士的沙鍾,正是把無知化為有知的一種東西,時間是不可揣度的嗎?非也!”

程知遠對中大夫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亦為利往!張儀入秦,勢利之交,諸子著傳,亦有所圖!便不明言,到底有功無功,還請你自己斟酌。”

中大夫面色漲紅,還想說話,卻被齊王制止。

齊王法章,神情歡愉,似乎是胸膛中很久以來憋著的一股氣,現在終於疏通出去。

“太學主所言不錯,本王有罪啊。”

這話沒有明說出來,只是在心中響徹,而程知遠此時更是開口:“天下要易,要易什麼?不是簡簡單單的易法,因為前人開拓,後人只知道乘涼!”

“這是如今天下所有學科的弊端所在,凡談論道理,必言先賢!先賢有些道理,如做人,道德,處世,學習,這些道理萬世不變,但是禮法,規矩,難道這些也要萬世不變嗎?難道自己就沒有腦子,沒有嘴嗎!”

“身要正,更要隨世而移,隨世而正!欲正世,先正己!”

程知遠說到這裡,頓了頓,隨後聲音放緩:“說的不過是做人的道理,但是這一切又是從數字中推導出來,各位,天下的道理其實都是互通的,只拘泥於一點,一面,一處,實在是,短視,更是短智。”

“天下二十一題,在各位看來,包括各家名士看來,都是於當下社會無意義的事情,包括惠子的題目,都是無關痛癢的口舌題,但事實上,其中潛藏著的道理,恰恰好好,可以給予數學科以極大的發展。”

“當世無功,但功在千秋,當世不顯而已。”

程知遠:“誰有羊皮紙,給我一張。”

於是很快有人上前,奉給程知遠,而程知遠鏘的一聲抽出劍來,把這張紙劃開,割出一個長條。

他把長條彎曲了一下,隨後便拿出了著名的莫比烏斯環。

“玉連環可解矣?!”

龍素驚訝至極,程知遠把這個羊皮環給她:“玉連環不敲碎,可解麼?”

這是惠子的言論,但如今,卻在她眼前變成了現實!

她感覺腦袋裡嗡嗡的,有些無所適從,而程知遠則是道:“這是詭辯嗎?”

龍素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捏著那個羊皮環。

程知遠豎起手指:“還沒完,來,給我。”

他從龍素手裡接過那個羊皮環,緊跟著對她道:“請大士借我小刀一用。”

小刀在手,其味溫潤軟糯,引人遐想,但是眼下自然是課題更重要。

程知遠拿筆墨,先在那條環上畫了條線,這就是著名的莫比烏斯分割線。

當然,在這個時代,應該是“玉連環分割線”。

隨後,拿小刀順著那個線路輕輕劃開。

隨後這個環就增大了一倍。

但這還沒有完。

程知遠繼續畫線,龍素等人則是凝神以待。

這是第二次劃開,隨後,講學館內頓時升起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

“玉連環!玉連環!”

有人甚至驚訝不能自禁,已然站起,手臂顫抖著指著講學臺!

程知遠把那個羊皮環展開,赫然就是兩個套在一起的,俱有正反兩個面的環!

“玉連環可解矣?”

程知遠對龍素道:“這就是悖論,數學中的悖論,並不是詭辯,而是你沒有找到可以解決的方法。”

“惠子的玉連環,象徵著數字中的無窮大。”

程知遠道:“無窮大本不可表述,就如同道之終極,窮極世間眾生一切不可見矣,但如今,卻真真切切,借我之手,借數學先賢之論,呈現在各位面前。”

“不論是那位西夷賢者,還是魏國惠子,他們所做的這些,都為基本的數學理論,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而這一切,皆始於伏羲氏所做的連山易。”

“古聖之智,當與世相移,非固步自封也!”

講學館內沸騰起來,不少人都開始向前湊近,想要看一看那個“玉連環”,而這其中,來自魏國的學者們面色大好,榮光迸發,便是站在旁人身邊,彷彿都高了三寸一樣!

惠子先賢,太學主大才,魏國與有榮焉!

便是酆業也極其興奮,不過他還算清醒,故而問出這個東西如何使用。

程知遠則是道:“數學模型,不一定是要有用的,它們很多,也是為後來的,為其他的數學模型,做出奠基,就好像一塊塊磚頭,一片片瓦,數學計算之後,驗算之後,確定之後,推導出的數學模型,呈現在你我面前,告訴大家的,告訴你我的,是這個東西,‘可以實現’。”

“其中涉及到的概念,兩面即一面,正與反,輕與重,一切對立面交融,世界是普遍聯絡的,矛盾是對立統一的,哦,我好像又不小心解決了一個問題,矛盾,我聽說楚國有個故事,天下最鋒銳的矛與最堅固的盾?”

程知遠說到這裡,似乎是在打趣,只是神情依舊“嚴肅”,故而酆業也不好摸他的心思,只是覺得這個師弟,心思深沉,卻又有大智慧,讓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這個東西,其實某種意義上,也代表時間。”

程知遠揮了揮手,似乎在驅散什麼不存在的影像:“這些東西不能治國,或許與很多人的理想不相符合,但是數學卻可以改變天下的運轉,改變社會的結構形態,墨門的機械就是其中之一。”

“但此道,粗懂容易,若想精通,難啊。”

程知遠嘆了一聲:“我也不過是,初窺門徑罷了。”

他這麼說,酆業就感到極其不可思議:“你還是初窺門徑?那天下的算者,又算什麼?”

程知遠搖了搖頭:“我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就好比周文王站在黃帝的肩膀上一樣,這算不得什麼大本事,真正的大才,是可以舉一反三,從中推導出更加複雜,更加理性,更加有實際作用的公式與數列的。”

“這才是可以真正造福天下的大才,而我,不過是一個轉述者罷了。”

酆業大嘆:“師弟謙遜.....卻也謙遜的過分了些。”

程知遠仰起頭,對酆業道:“學不可以己,學海無涯,苦作舟船。”

酆業道:“師弟志向不在天下?”

程知遠看著他,搖了搖頭。

“我志不在此間天下,在我自己,但我可傳道,自有心懷天下之人。大爭之世,正是數千年不遇之鉅變關口,王侯將相,你方唱罷,我來登場。”

他說完,此時走到後面,對所有人道:“玉連環已經解決,下面,我們要列一個公式,這個公式,各位記一下,雖然不一定能用上,但是對於思維的拓展,大有裨益......”

“希望日後各位,不論是自隱於山林,還是為世主而出謀,皆要記得今日講學......”

程知遠列出公式,隨後開始進行深入的分析與講解,只可惜這個時代沒有黑板,而且這玩意,之前墨家也沒有人想過要去做。

學宮講道,多為辯論,少有如程知遠一般大講算經者,而這種東西,僅僅憑藉好記性,可是不能夠回憶清楚的。

而數學是嚴謹的,但凡有半點疏漏,哪怕是一句不聽,後面的也必然仿若聽天書一般,一頭霧水。

故而稷下學宮少有的出現了不斷有人記錄動筆的情況。

抬起頭聽講,低下頭動筆,從程知遠列第二個公式開始,講學館內,就再鮮少聽到有人開口追腔,前去辯論的事情了!無他,只是因為來不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