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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何以為人

昕竹雖然來到這座城市不久,但他的確嚇壞了不少妖異,他第一個找上麻煩的老鼠是個消息靈通的妖異,在他與古月一同聽課的時候,那頭老鼠已經將他的事情傳了出去。

妖異的城市不像後世人類城市有那麼多佈局,房屋只有最單純的作用,住。

少了各種設施,城市規模較小,有些動靜都不容易隱藏得住,更何況在大多數妖異主動打聽的情況下,很快附近的妖異都知道城裡來了一位大妖,實力不在城主之下。

當看到昕竹扶著老人出現的時候,周圍的妖異紛紛退避,遠遠的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昕竹。

“你的力量已經可以讓它們如此畏懼了嗎?”老人沒有抬頭,眼睛也是輕輕的眯著,任由昕竹帶路,他在此前只是說明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沒有與昕竹有過多的交談,這算是他第一句閒話。

也有可能是對著昕竹的人類身份發出的問題,昕竹已經可以肯定老人已經知道了他人類的身份。

他也不明確回答,只是說:“它們也會有畏懼的時候。”

老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走到了一幢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房屋面前,老人停下了腳步:“到了。”

這幢房子的特別,不用老人提醒,都讓昕竹明白了這裡是人類居住的地方,他主動的上前敲門,老人卻伸出柺杖一推,大門開啟,當先走了進去自顧自話:“不用,我家裡沒有別人。”

昕竹進門之後,老人回身關上門,拄著柺杖繼續往裡走去。

既然知道了昕竹人類的身份,但是這個老人的表現也太過淡定了,他不像陳圭那樣對昕竹有過半點懷疑,而是在看見他的瞬間就已經知道了昕竹的秘密,並且相當容易的接受了人類可以擁有讓妖異敬畏的力量這一事實。

老人選擇了妖異城主當學生,剛才給他介紹時候,也口口聲聲的說這裡是他的‘家’,再結合家中沒有老人後輩的情況來看,這個老人很有可能是在人類遷徙時候被‘放棄’的。

老人或者他的家人,昕竹都不能譴責,這裡不是萬年之後人類安居樂業的逍遙界。

老人推開裡屋門的時候叨叨絮絮:“我們珍惜的東西,它們大概不覺得好,這木頭門窗也防不住妖異,我留著門的原因,是想睡覺的時候不要太吵。”終於開啟了門,老人跨步進入屋子,“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昕竹領會了他的意思,用通脈勁隔絕聲音。

妖異的城市平常十分嘈雜,昕竹將周圍界脈固定之後,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這樣明顯的變化,老人的耳朵有些背,但也能聽得出來:“好久沒有這麼安靜了。”

老人走到房屋裡頭,將一根通向外面的竹筒壓起來連上外頭的流水竹管,不多時一股透明水流從竹筒之中傾瀉,落在老人提起的竹筒壺裡面。

壺被裝滿之後,老人將通水的細竹筒移開翹起,竹筒內剩餘流水倒流到了外邊的溝渠裡。

將被煙火燻得烏黑的竹筒水壺架到屋內的一個積著灰的坑上面,老人坐下用旁邊的木棍撩開木灰,露出了下面還沒有熄滅的炭火,然後抓起旁邊的木片放到炭火上面,又取出一根打通的竹筒對準木片之中一吹,“呼”地一聲,微風在竹筒的約束之中聚成一股撲下,炭火的赤色沿著碎木易燃的邊沿攀爬而起,絲絲火線在碎柴上勾勒,連成了線,終於鋪散開,轟地燃燒出一團火焰。

老人一邊往火焰上新增木柴一邊說著:“這邊的水是真的好,有這一口水,我才能活到現在。”

“你是個人類吧?”老人說著閒話,下一句忽然就直接問昕竹的身份。

昕竹早已料到老人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既然他沒有在古月面前說明,回家之後還特意試探出昕竹有隔絕聲音的本領之後才敢問出來,應該是在替昕竹隱瞞,昕竹不會懷疑他會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去。

他坦然答道:“老先生您看出來了?”

“想不到我活著還能聽到人喊一句老先生!”老人哈哈大笑,終於放開了氣勢,身上再也沒有龍鍾老態,如果不是昕竹的通脈勁將周圍的聲音隔絕,他這一聲笑能夠震落屋頂的灰塵。

“我能看見那一天,我從你身上看到了…”老人又笑又哭,渾濁的眼睛卻被淚水洗得清澈,他啞著嗓子哭道:“可我到不了那一天啊!”

以老人的身體狀況,現在都有可能是他迴光返照才有那麼一瞬間的中氣十足的笑聲,就算透支生命,他也要將長期生活在妖異群中的委屈和恐懼一股腦的笑出去!

這樣大喜大悲的情況很容易傷害身體,昕竹不忍心,將那一團天光取了出來,不動聲色地灌進了老人身上。

有這一團天光,老人還能活些時候,未必見不到蒼山人皇立誓,未必不能親身感受人類裂地分界給源界帶來的震動。

感覺到身體的變化,老人吃了一驚,原本他都以為自己的性命已經是風中殘燭,天光灌入的那一刻他竟然好像是回到了壯年時期,渾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力氣!

這絕對不正常!能帶來這種

不正常的情況的,只有對面那個人。

他就算料到了昕竹的本事,卻沒有想到昕竹還有這麼神奇的手段,頓時遏制不住跳了起來。

身子骨沒有了往日的沉重和疏鬆,這一跳讓老人明白了剛才不是錯覺,他如今的身體,雖然沒有回到年輕氣壯的全盛時刻,卻也有足夠的強壯,強壯到能夠支撐他繼續活個十年八載。

“這…這…外面的人類,都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嗎?”他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昕竹端坐搖頭道:“只有我能做到。”

老人本就是很冷靜的一個人,他聽到這句話之後頓時擺脫了興奮,安心坐下,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昕竹:“使用這樣的能力需要什麼代價,你付出了什麼?”

昕竹搖頭道:“這是我從萬年之後帶回來的力量,不需要付出什麼,只有數量限制。”

老人摸著鬍鬚低頭不語,良久才抬起頭道:“萬年之後…你從那裡來的,能夠回去嗎?”

終於有一個一聽就理解自己的人類了!

昕竹沒有明確的答案,青縈說過靈精遣送靈魂迴歸的方法有可能讓他回到萬年之後,但是昕竹沒有半點把握,他已經徹底和萬年前的自己融合了,他就是昕竹,靈魂也是昕竹,遣送靈魂不過是排除不屬於這具身軀的靈魂迴歸原位,他確信這具身軀是他原本的身軀,他蕭若佩本來就應該以昕竹的身份活在萬年前。

他不知道怎麼回去。

老人看到他的神情已經知道了答案,他摸著鬍子的手顫抖起來:“為了傳遞一個必然到達的將來,要你一個人回來面對這不堪入目的世界嗎?”

“將你送來我的面前,是要讓我這個苟且偷生的人羞愧致死嗎?”老人嘆了一口氣,他看著昕竹問道:“將那能力用在我身上,是太大的浪費了。”

“你可以活到親眼看見人類成為源界主宰的時候。”昕竹沒有因為老人提起他的心事而傷心,他留在源界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怎麼回去的問題,只有在做完所有事之後才有時間考慮。

“這邊事情解決之後,我可以找個理由將你帶回去人類如今的聚居地,就在那神軀的庇護之下,十分安全。”

老人搖頭拒絕道:“城裡還有其他人類,如果你可以帶人回去,隨便帶哪個人都行,我最不應該回去。”

昕竹以為他是想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他解釋道:“老先生,我能帶大批的人同時離開,並且能瞬間到達目的地,帶人離開並不是你想象裡的那麼困難。”

老人依然搖頭:“我現在已經回不去了。”他盯著周圍的牆壁說道:“你可能覺得我是老了跑不動才被它們捉起來的,但我是從小幾乎就和妖異一同生活,甚至有過一個妖異作為妻子,還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們沒有得到那具神軀的傳承,我就盡力指導他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面,他們最後還是離開了我。”

“這是我最痛心的事情,與我離開父母的時候一樣痛心。”他看著昕竹說道:“不管怎樣,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我的家就在這裡,只是鄰里不怎麼友好。”

老人不是不願回去,而是在這個地方紮下了根,並且開枝散葉,離不開了,他給妖異留下書籍的事情,也能理解。

“你把那個有數量限制的能力用在我身上是一個錯誤,我看不到那天,不是因為我的年紀,是因為我的身份,即使人類能夠成為源界霸主,我依然會留在妖異的地盤之中老死。”他伸出了手有些戀戀不捨,卻十分堅定的說道:“如果能收回,請你收回去,我活得夠久了,不差這些年頭。”

昕竹可以收回老人體內的天光,他沒有立刻按照老人的要求去做,而是猶豫了一下,覺得老人既然生活在妖異群中那麼久,應該知道不少內幕,與其跟古月互相猜忌,還不如問問老人有沒有青鸞的訊息。

“老先生,我用的東西在後世並不珍貴,我曾經用比剛才給你那些還要多出百倍的份量切開了一座山峰,用在老先生身上不算浪費。”

老人並非向著妖異,昕竹很清楚這一點,他在看透昕竹的身份之後,一直都在幫著昕竹隱瞞。

但他也不會做出有損妖異的事情,因為他的家人也在妖異當中。

老人聽到昕竹的話也不再有顧慮,便收回手臂安心接受了來自萬年之後的饋贈:“可以多活些時間也是好的。”

他給火堆添了些柴,如今身上精力充沛,又難得有無所顧忌大聲說話的時候,他便開啟了話匣子,說個不停,開始是說他的兒女,雖然在妖異的隔離之中最後選擇了離開他,但是小時候還是十分可愛又健壯,現在還會時不時給他送些東西,可惜孫兒沒有跟著父母來過,這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又說他的妻子的美貌,當年他看到就呆住了,可惜妖異不懂得欣賞美女,各種往事從老人口中說出,昕竹也慢慢的從他的嘴裡面知道了一個鮮活的妖異城中人類少年的一生經歷,從他的描述裡面看到了妖異的情況。

老人的講述遠勝過昕竹一路上粗略查探,妖異並非只是一堆行走的肉塊,它們也

有各種情緒,不過很多情緒都是因為被戰智主導而更加的強烈,不像人類能夠以自己的意志力控制。

殺戮不是妖異的罪惡,只是它們的天職。

就像人類的天職是修復源界,穩固源界,妖異出現在源界,就是為了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之中,達到個體力量的頂尖。

這種追求在現在的源界當中只能是一種奢望,源界還太過脆弱,世界承受不了太過強大的力量,所以強大就是一種罪惡。

昕竹雖然不認同老人的說法,但是他知道這是一個站在妖異的身份上的人類對妖異的自身審視,人類成為源界的主宰之後,就需要為此考慮了。

說到最後老人問昕竹:“我知道有些想法很荒謬,但是我真的需要一個答案,現在的源界沒有辦法給我解答,我想知道萬年之後的你,是否能告訴我。”

“告訴我為什麼要有妖異,為什麼要有靈精,為什麼要有人類?”

即使差不多已經翻遍了八層長生閣記錄的昕竹,一時半會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他只能問老人:“你是怎麼考慮到這個問題的?”

“城主找我當老師的時候。”老人翻著火堆,竹筒上的茶水已經沸騰,他要將還沒有燒盡的木柴移開。“我看到城主是真心實意的渴望人類的智慧,便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如果有朝一日,妖異當中不止城主一個,有許多,或者是全部的妖異都想著學會人類的智慧,並用口頭傳授或者書籍記錄的方式傳承,我們人類是否還有存在必要?”

老人停下了撩撥木柴的手:“說到底我們人類只是佔了神軀傳承的便宜,如果沒有那具神軀,我們就沒有傳承智慧的條件,最後也只會落得在這亂世之中以野性來保全性命,最終所有屬於人類的東西都會失去,只剩下本能,所謂的人類智慧,在自然面前沒有一點抵抗之力。”

“如果到了那樣的境地,我們人類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某一天某個喜歡人類智慧如同城主一樣的妖異,偶然得到了人類智慧之後,將之發揚光大,妖異是否能夠替代我們人類,比我們更像人類模樣活在源界之中?如果妖異能夠替代人類,為什麼源界又需要人類,還需要人類成為源界主宰?”

“換成另外一種情況,人類最終以力量取得了源界主宰的位置,那時候的人類與妖異有什麼區別?戰智的目的是發展出強大的個體力量,如果人類站在了最強大的頂端,是不是成為了戰智的目標?人類的智慧又有什麼作用?難道淪為戰智的輔助?既然人類也有戰智,又何必有妖異這一種族?”

“靈精是我最不能理解的生靈,據我瞭解他們因平衡而生,卻又成為了打破平衡的源頭,根本不需要外族的旁證,靈精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沒有了人類和妖異,靈精會自我滅絕,源界沒有生靈本來就是平衡。”

老人說到最後情緒有些激動,氣血湧上了頭,臉色都漲紅了。

“我們到底為了什麼活在世上?應該以怎樣的面貌活在世上?萬年之後的人類,找到了這個答案嗎?”

不可能找到答案,昕竹知道就算萬年之後的許多人都還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活。

他也不清楚自己來到世間的目的,曾經是想作為一個韶風令平平安安的過完一輩子,而後成為了玉名俠,得到了常人難以觸控的力量,他就想過以那些神異手段來對抗舊天道,知道了蕭念竹的存在之後,他又想著幫助念竹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來到了源界之後,考慮的事情更多,要改變陳圭和青縈的命運,要在人類獲得力量之前指引人類,更要考慮源界與逍遙界之間的平衡。

同時還要保證源界的事情不能佔據他大部分,否則他就真的變成昕竹,再也不是蕭若佩了。

現在的他連自己是誰都無法確定,也不能解答出老人的問題。

如果出於源界的方向來考慮,三族都有存在的必要,但是老人發出的疑問,卻是三族各自站在自身的立場之上。

不是世界為什麼需要我們,而是我們為什麼需要我們。

沒有答案就會自身否認自身,三族都不應該存在,源界本來只是源界。

“房子不需要主人,主人卻必須要有房子才能擋風躲雨嗎?”昕竹終於有了模糊的概念,他回答道:“我們能夠證明源界的存在,源界需要生靈表現自己。”

如果沒有主人,房子就算存在,也不會有人知道。

昕竹好像隱隱約約的接觸到了一些東西,他們身處的源界只是一粒塵埃,也是蒼聖所在的源界之種,可惜這粒種子的生機被進入其中的源界之軀斷絕。

靈源說過昕竹會補上這一切,代替人類將源界完善。

這是比陳圭完善冥境還要久遠的事情,從一粒塵埃變成廣袤無垠。

憑人類之力根本做不到,他要用對世界的認知,證明源界的存在,表現出足夠的寬大,在認知之中,將源界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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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源界從認知變成現實!這才是源界之軀都做不到的難題,他進入這片碎屑世界之後,是否看到了人類的可能性,然後以自身成全人類?